第九十八章 占这份温柔2(一更六千)
晨光明媚,小小的厨房里药味渐渐盖去了桃花香,祝一夕坐在木桌边一手撑着脸,目光始终落在药炉边忙着煎药的人身上,苍白干裂的唇无声勾起甜甜的笑。? 亓琞煎好了药,倒在了碗里,端到她面前放到桌上,“好了,小心烫。峻” “谢谢圣尊师父。”她笑着说道,声音却还是因为风寒有些沙哑。 亓琞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烧已经退下去了,这才安心了几分。 祝一夕捧着药碗低头喝药,掩饰自己眼中一瞬的异动,可是药还太烫,一入口便烫得她呲牙咧嘴鲫。 “说了让你小心,怎么还能把自己烫着。”亓琞说着,递了杯温水给她。 陶醉不知何时趴在了窗口,一张俊脸拉得老长,阴阳怪气地哼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不是师徒是两口子呢。” 他都在这里趴半天了,他们两就顾着你侬我侬,根本就没发现他的存在。 亓琞没有理他,一挥袖关上了窗户,力道之猛差点撞坏了某人的鼻子。 “打人不打脸,你存心要毁我容是不是?”陶醉在窗外跳脚骂道。 祝一夕捧着碗吹了吹碗里的药,待到温凉合适了,皱着眉头一口喝了干静,放下碗亓琞已经递了一杯漱口的清水,她接了过去,“谢谢师父。” 可是,这一杯水下肚,她饿了几天的肚子又开始叫了,若不是先前吃多了百草仙君的仙药,体质不同以往,不然早被饿死了。 亓琞听到声音,看了她一眼,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祝一夕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准备自己去弄些吃的填饱肚子,可无极圣尊却道,“需要什么,我来做,你看着便好。” 她这又是伤又是病的,还得自己准备膳食,他站在一旁也不忍看。 “不用,师父我自己来就行。”祝一夕道,圣尊师父给她煎药已经很好了,她不能再让他屈尊降贵给她准备吃的,这本不是他该去沾的东西。 “你来说,我来做,总可以了。”亓琞坚持道。 一夕看了看他,抿唇点了点头,而后给她讲着怎么煮最简单的清粥,取多少米,放多少水,看着一向无所不能的无极圣尊,在这小厨房里笨手笨脚的样子,她抿唇失笑。 亓琞折腾了好半晌,终于是给她把粥煮锅里了,暗自松了口气道,“你回房去,一会儿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一夕摇了摇头,笑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就行。” 她想看着圣尊师父现在的样子,不似以往在玉阙宫那般绝世出尘淡漠疏离,倒似红尘中翩翩柔情儿郎。 “还有十个月,你可还等得?”亓琞眉目淡冷,朝她问道。 祝一夕抿唇沉默了许久,自己现在这样冒然回去质问老爹,肯定也会惹他伤心,既然精灵说她寻找天珠一定会见到母亲,她就再等十个月,修为精进之后再行上路。 “嗯。” “介时下了山,不会有师父和飞林都不可能时时在你身旁帮你,一切都得靠你自己,所以师父希望你在上路之前,能够有足够自保的本事,以及面对那些妖魔精怪的勇气。”亓琞温声说道。 “所以师父这两年,一直让我去学习捉妖,是吗?”祝一夕反问道,一开始她确实很害怕碰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这两年见得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亓琞默然点了点头。 “我病好以后会加紧练功的。”祝一夕决然道。 亓琞浅然笑了笑,起身去看了锅里的清粥,见已经差不多了,给她盛了一碗端了过去。 一夕接过碗低头一口一口地吃着,鼻尖却莫名地有些酸楚,这只是一碗清淡的白粥罢了,但却是长这么大以来,如此得人悉心照顾。 老爹只是个武将,因为要养活她,时常因为公务不能回家,她一开始在邻里家寄养,再后来老爹提升之后又皇后娘娘带在宫里,但这却是第一次得到这般的照顾。 亓琞看着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沾了些泪水的痕迹,微微蹙起眉头,“不好吃?” “不是,很好吃,是我十七来吃的最好吃的粥。”她连连摇了摇头,将碗里的粥吃得干净,伸出空碗道,“还要一碗。” 亓琞又给她盛了一碗,瞧着一口一口地吃得香,也渐渐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做的让人难以下咽。 他这个徒弟啊,看着好动爱闹,可却心思比谁都细腻,谁待她一点好,她全都记在心上,百般倍还之,儿时孤苦无人教养,难得她还有这样的心性。 祝一夕将第二碗也吃了干净,搁下空碗道,“圣尊师父,我吃饱了。” 亓琞送了她回房,取了伤药出来道,“你手臂上的伤,该换药了。” 她看了看他,脱下一只衣袖,露出缠着白布的左臂,由着他一点一点拆开包扎的白布,侧头瞄了一眼伤口,“会不会留疤?” “这是百草仙君给的药膏,不会留疤的。”亓琞说着,小心翼翼地往上口上抹着药膏。 燕丘在边上默然看着这一幕幕,隐约嗅出了几分暧昧的意思。 这无极圣尊待一夕太好了,好得让他都觉得莫名地不安。 亓琞重新给她包扎好,嘱咐道,“休息吧。” 祝一夕乖乖躺下,侧头问道,“圣尊师父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原本欲起身走的人,沉默了片刻,道,“会。” 祝一夕笑了笑,闭上眼睛却又怎么都睡不着,睁开一只眼睛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与他目光撞个正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圣尊师父,我睡不着,你跟我说说话吧。” 亓琞无奈地勾了勾唇角,道,“要说什么?” “我要是见到了我娘,她会不会不喜欢我?”一夕忐忑问道。 毕竟,十七年都没有见过一面,突然冒出个女儿,她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 “不会。”亓琞浅然笑语道,其实只要相处起来,就会发现她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祝一夕望着房顶,喃喃说道,“我五岁的时候,也是像这样生了一场大病,可是老爹因公务出京去了,几天都没有回来,要不是邻居来我家借东西,估计我一个人死在家里都不会有人知道,那个时候我真以为我会死了,想着我死了会不会就能见到我娘了……” 亓琞听了,皱了皱眉头,“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不管再遇到任何事,师父和飞林都会在。” 一夕侧头看着他,清丽的眉眼满是笑意,“圣尊师父,要是我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在他身边的时间就更久更长了。 “现在也不晚。”亓琞道。 祝一夕笑着点了点头,“嗯,现在也不晚,我会好好跟你修练,早日飞升成仙,以后一千年,一万年,永永远远都可以有师父在身边了。” 亓琞闻言沉默不语,眼底掠过一丝深沉难言的复杂,伸手掖了掖她盖着的被子,起身道,“好好休息吧。” 说罢,起身到了珠帘外的桌边,斟了一杯清茶,默然独坐着。 祝一夕侧头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酝酿起睡意。 她想自己能尽快好起来,不这般麻烦师父照顾自己,可是又私心地不想这病那么快好起来,想再让他这么照顾着,哪怕多一天,多一刻也好。 百草仙君的那些仙药到底不是白吃的,风寒两天就已经好了,只有手臂上的灼伤还未痊愈,可是趁着她抱病在床两天,陶醉又在千方百计扫扰着她师父,其手段之下流,直让她火冒三丈,当即提剑追杀了大半天。 可是桃花妖却心黑的地逃到了后面的山中,又加之有土遁之术次次都躲过了她的追杀,她不甘心也施以土遁之术追他,结果却因为地形不熟,在地上撞到石头,撞了个头破血流,她一身狼狈地出来,桃花妖却幸灾乐祸地取笑。 “小丫头片子,跟小爷我斗,你还太嫩了。” 祝一夕一手捂着头上的伤口,一念仙诀朝燕丘道,“去砍他。” 燕丘对于这种捉弄人的事儿最是拿手,剑光一闪就绕到了桃花妖地周围,只见一人一剑在桃花林里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功夫她得意地收剑,满意地看着数步之外,衣衫褴褛的桃花妖,“新款式,喜不喜欢?” “祝一夕,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你赔我!”桃花妖愤怒,追着她就要报仇。 祝一夕赶紧带着燕丘逃之夭夭,桃花妖最是在意的就是自 己的容貌和衣着,现在被她给划成了这样,不找她报仇才怪,她还是先回圣尊师父那里去安全一些。 陶醉眼看就要追上她了,祝一夕却先一步躲到了无极圣尊背后,“圣尊师父,救命。” 亓琞微微侧头,看到她额头沾的血迹,冷冷扫了一眼追过来的桃花妖,“一夕再有不对,你也不能仗着修为高于她,存心欺凌。” “我欺凌她?”陶醉气得手指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躲在他身后的祝一夕,“天天都是她追着我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凌她了。” “那她头上的伤,不是因你而起?”亓琞反问道。 “那是她自己修为不济,撞石头上的。”陶醉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这般护短的是执掌神域司法的无极圣尊,说好的铁面无私呢? 亓琞侧头朝边上的人道,“自己去取药过来。” 祝一夕仗着有人撑腰,大摇大摆从陶醉眼前走了过去,回房取了伤药出来,直接往坐在树下的无极圣尊腿上一趴,“圣尊师父,你帮我上药。” 说着,自己伸手拨开头发露出撞破了的伤口。 无极圣尊低眉看了看头上撞得还在渗血的伤口处,已经肿起一块,他拿帕子轻轻拭了拭伤口的血迹,“这药有些难受,你忍着些。” “嗯。”祝一夕趴在他的腿上,丝毫没有因为伤口的痛而难过,反而眉眼带着别样的笑意和欣喜。 这药需一盏茶再上次一,上三遍的药才有效,亓琞上完药道,“一夕,好了。” 可是,趴在他腿上的人,却还是不见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大约是等得久了,她已经枕在他膝上睡着了,他无奈叹了叹气,并没有去叫醒她。 桃花妖换了身衣服出来,站在他面前质问道,“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是你什么人?” 他这一天一天地看着,他待她这个小徒弟,已经完全不似是一个师徒对一个徒弟,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就差还没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了。 他不明白,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无极圣尊,为什么要因为这么一个凡人小丫头变成这样。 无极圣尊亓琞,从来不是贪恋红尘的仙神。 亓琞眼皮也没抬一下,淡然而疏冷说道,“他是我的徒弟。” “你跟她之间,已经超过师徒的界限了。”陶醉道。 “那也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干。”亓琞淡淡说道。 与陶醉一样好奇的,还有一直藏身于剑内的燕丘,他一直提醒着祝一夕不要太过信任这个无极圣尊,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于无极圣尊的心思,已经逾越了师徒之情,他只是隐约觉得,这样继续下去,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 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阻止,祝一夕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罢了,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问,反正与我无干。”陶醉瞥了一眼趴在他膝上甜甜入睡的少女,冷哼了一声,往草地上一躺也准备梦周公去也。 轻风寂寂,风中满是桃花的香味,让人的梦中都不禁染上了桃花的香气。 祝一夕小睡了一个时辰,睁开眼抬头望了望膝盖的主人,“圣尊师父,我……” “头上的伤上了药了,自己梳头的时候小心些。”亓琞嘱咐道。 一夕伸手摸了摸头上的伤,在他脚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望了望天边渐落的夕阳,一天转眼就过去了,她是多想尽快过完这十个月去寻找母亲,可是又怕这十个月过得太快,毕竟这下山一去,他们便不能再如今日这般朝夕相处了。 “圣尊师父,我有个新玩意儿,你要不要看?”她侧头,笑得眉眼弯弯问道。 “哦?”亓琞微微挑眉,饶有兴趣的样子。 祝一夕在草地上盘腿坐下,念了道风诀,一缕风从桃花林中飞过,卷起无数的桃花瓣飞到了两人周围,祝一夕看了看他,笑道,“看好喽。” 话音一落,随着她施术,那些桃花在空中变幻着各种的形状,时而像可爱的兔子,时而像凶猛的飞禽…… 陶醉被她吵醒,没好气地哼道,“扰人清梦。” 一夕被他一吓,收术不及,顿时化作了一阵桃花 雨落了下来,她瞥了一眼正伸着懒腰的陶醉,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抬手以御风之术将桃花瓣收到自己的跟前,而后扬手一挥袭向陶醉的身上,花瓣在飞到他跟前之时,转瞬便化为了一团火球。 陶醉一挥袖子便给打得半点火星不剩,哼道,“这点小把戏,也想偷袭我?” 祝一夕却是笑嘻嘻地说道,“难道你没闻到你头发烧焦了吗?” 那攻击她的火珠是愰子,真正要攻击他的落在他头发上的那一瓣被施了御火诀的桃花瓣。 陶醉扭头,这才嗅到一股子焦味,连忙灭掉了头上的一小团火,恶狠狠地站起来,“祝一夕,你又存心找茬是不是?” “是啊,你咬我?”一夕得意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反正有师父在这里,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陶醉哪是肯忍气吞声的,一手桃花转眼化为薄薄的利刃朝她劈头盖脸地刺去,祝一夕却施了御风之术,转瞬就给卷去了别处,刚刚化解了这一招,陶醉又接着出手了,她拔剑直接就跟他打了起来,两个都是手下不留情,嘴上也不饶人。 亓琞坐在树下瞧着,却没有劝阻的意思,虽然这些一夕同陶醉常常是一句不和就能动手,可就是那样的交手之中,她已经从陶醉那里偷学了不少东西了,这也正是他让她留在这里要学的东西。 虽然一夕一开始气势汹汹,但到底比不得修练几千年陶醉发,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要招架不住了,直往亓琞的身后躲,“师父,救我。” “你有本事,你出来?”陶醉挑衅道。 祝一夕从无极圣尊背后探了探头,哼道,“我就不出来。” 她一向都是打得过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逃命,才没那么傻还留在那里挨他揍。 无极圣尊淡淡道,“一夕,我们回屋去。” 祝一夕忙不迭地跟着他回屋,朝着陶醉得意地做了个鬼脸,一溜小跑跟着亓琞回了屋内,她正捧着杯子喝水,亓琞伸手拈去了她花间的桃花瓣,“陶醉是存心让着你的,不然哪有你占便宜的。” 一个曾经在魔族都举足轻重的人物,哪有那么容易在一个凡人手上吃亏。 “我哪有占着便宜,我头都被撞成这样了。”她可怜兮兮地指了指头上的伤,虽然每次她也整了陶醉,可回回伤得重的还是她自个儿。 亓琞摸了摸她的手,淡笑道,“以后小心点,将来你去寻找天珠的路上,遇到的妖魔会远比陶醉可怕,师父不能帮你,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他知道,让她自己去寻找天珠是必然的,可却又担心,她那一去会遇上什么危险难以应付,心中着实有些矛盾。 “可要是遇到了我对付不了的大妖怪,师父你还是会去帮我的,对不对?”她笑嘻嘻地问道。 亓琞无奈,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难道每次都指望师父赶去,万一我没赶得及去呢?你总得自己应付。” 祝一夕转身往要榻上一扑,笑着说道,“圣尊师父你舍不得我死,舍不得我受伤,一定会去的,所以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但是现在她觉得,她一定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因为,她幸运地运到了她的师父。 她一个人,独占了他所有温柔与疼爱,所以她一定要修成仙身,她要这份温柔与疼爱,永永远远都属于她。 ---题外话---一更六千,二更明天早上更,因为早上饿醒了去煎鸡蛋,打鸡蛋的时候,不小心手指头戳在锅底煎了一下,起了泡打字好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