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独自行（五）
妖神之战，连叔均都应黄帝之诏参战，那一战持续了一个月之久，天地变色，最后，也不知妖怪们使用了何种术法，众神陨灭。【】 那一天大战刚停，一个意外的客人悠然走上了钟山，敲响了女魃的屋门。 “你……”女魃诧异的望着眼前的书生，一别经年，他也是沧桑了不少。 “今天是珠儿的忌日，来找你喝一杯。”书生拿起酒壶，示意他只是来喝酒的。 女魃请他进了屋，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静坐。 “你不好奇为何这世上没有了神明？”书生为自己倒了杯酒。 女魃摇头，她早已不问世事，但叔均和应龙的死讯她是第一时间知晓的，如今，院里多出来的两座孤坟也是为了他二人而立。 “天，是这天容不下神明了。”书生感慨道。 他似乎是亲眼看到了神明的陨灭，不由得感慨。 女魃却对此并不挂心，究竟如何她已不再关心，如今她也再无所眷念，这天要如何，她已无所畏惧。 “这世上，你也算是我最后认识的人了。”书生的眼里闪过落寞，最后化为无奈的笑。 “恩，常来。”女魃虽然常年一个人却也孤单，有人陪她自是不介意的。 此后每过几个月，书生都会来，一日，书生走前告诉她，他再也不会来了。 几天后，女魃收到书生被猎妖师所杀的消息，似乎是猎妖师们要封印书生，书生不愿，最终难免一死，院里，又多了一座孤坟。 待到书生头七，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锦之。”女魃平静的看着眼前俊逸的男子，经过这么多事，女魃已经看开，蚩尤一死，她觉得心如死灰，应龙叔均的离开，她心中难受，书生的离开，她看淡了世间。 锦之手里的，是一面枯木环绕的铜镜，女魃猜测，那应该就是另书生丧命的东西，她可没有书生的锐气，他们想如何那便如何。 “想不到最后来送我的，是你。”女魃浅笑安然，能够在最后见到熟悉的人也是不错。 锦之并未多言，封印女魃后快速离开，封印女魃非他所愿，只是在他们眼里女魃是一个威胁，他拜托的事锦之自会倾力相助。 “再然后，我就在那面镜子中呆了许久，直到几个月前，被人放出来。”讲完故事，女魃似乎轻松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般沉重。 “你恨他们吗？”湘漓觉得，在这件事中，女魃最是无辜，只是被人利用，不会恨吗？ 女魃却是苦笑着摇头，“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们，应龙和叔均，都只是逼不得已，在各自的立场上，他们没有错，我只是，有些伤心。” 这样一个聪明人也实在少见，湘漓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些，她不会自怨自艾，不是柔弱娇小，她勇敢，坚强，执着，可惜，她处在那样一个乱世。 “蚩尤一事，谁告诉你的。”对女魃的故事锦之没有丝毫动容，却是抓住了关键，当初女魃既已心灰意冷，认定蚩尤已死，定是做了充分的调查，如今又怎会突然相信他人所言，知道蚩尤未死，这其中，传话之人尤为重要，他可能是盗镜之人，也可能是另一个阴谋的开始，总归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人，自称苏幕河清，他告诉我的。”女魃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苏幕家的人，对神明妖怪都十分了解，他找到我时我并不相信，他告诉我，来找你定可以找到答案，所以我就来了。” 锦之瞟了一眼女魃，她应该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即使对方这么说，她也不会轻易就寻了过来，只怕他还给女魃看了点别的东西，才让她深信蚩尤没死。 “你就不怕他是骗你的？”湘漓对女魃的行事有些佩服，竟能相信突然陌生人的话。 “这不是应证了。”女魃笑着看向锦之，颇有些玩味。 锦之干咳两声，依旧笑得风华无双，似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不论女魃是怎么知晓的，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损失，而且还从女魃口中得到了一条重要的消息，又是那苏幕河清，他究竟是谁，为何要假扮苏幕府之人。 “你可见到他的长相？”湘漓倒是会抓重点，她一样认为这个苏幕河清与锦之索要追踪之人有关。 “漓漓。”女魃刚要开口就被锦之打断，“既然他是有心，又岂会露出真面目，问了也是白问。 女魃同意的点头别说她没看到那人长相，就连声音都是伪装的。 “殿……老板。”琥珀急匆匆跑进来，差点将殿下二字说出口，幸好在收到锦之的刀眼之前及时改了过来。 “何事。”锦之便是如此，无论何时都不会慌张，永远保持着优雅从容的模样，连问话都是不带疑问语气的。 “城主求见。”琥珀缓了口气，也从容起来，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即使是城主也不会让琥珀有太大惊异表现，只是从前厅跑到后院有些累着了。 “恩？”锦之微微蹙眉，傲气凌人。 “我只是路过贵府，想来讨杯水喝。”云祁也不顾礼节，径自走入后院，方才琥珀跑得那么急就是因为云祁一直跟在后面。 “路过？不知城主半夜有何事出访？”锦之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个城主，年纪轻轻却能治理出整个万妖城的繁华景象，这样的男子不可小觑。 “一些小事罢了，倒是锦之，不准备给我介绍一下那位小姐么？”云祁像是自己人一样就坐，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女魃。 湘漓的角度可以看到锦之眼角的青筋凸了起来，对这城主，锦之也是十分无语，却碍于身份不得动他，否则依锦之的脾气，早就把云祁拎起来丢出锦官楼了。 看着锦之的模样，湘漓忍俊不禁。 锦之本想在刁难一番云祁，但看到湘漓的笑靥，随即收敛了一些杀气，对女魃挑了挑眉，意思在说：没听到别人问你呢，自己回答，大爷不想说。 女魃倒没有湘漓的矜持，看到锦之的模样后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女魃才对一脸茫然的云祁作揖道，“我名女魃。” 云祁先是一愣，继而手中刚拿起的茶杯掉到了地上，诧异的看着女魃，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锦之，随即大笑道，“锦之总能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只是这女魃，不是神女么？而神迹早已淹没，锦之莫不是在骗我。” 云祁再傻也知道万年前妖神之战，女魃既是神明又岂会在此处，锦之的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玩。 “妖。”简单的一个字算是答复，锦之虽是不讨厌这城主，却也不怎的喜欢，烟火味太重，执念太深。 云祁很想再次辩驳，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像在锦之面前，什么都是合情合理，他说是妖，那么就一定是妖，想到此处，云祁也觉得害怕，锦之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么，他堂堂万妖城城主，竟也会被引着走。 “时间快了。”湘漓仰头观天，打破了锦之和云祁之间尴尬的氛围。 锦之也是看了一眼天色，对琥珀点了点头，琥珀立即跑进锦之房间，拿了一件暗紫色羽织出来，羽织上隐隐有孔雀凤羽，随着锦之的走动显得栩栩如生，这种锦缎，湘漓从未见过。 而穿上羽织的锦之傲然得不可一世，更像是天人一般的遥不可及，恍然间，湘漓才惊觉，他是妖，他们不是属于一个世界。 “漓漓。”锦之悠然开口，依旧是那温和的语气，却让湘漓觉得那么遥远。 “漓漓。”这一次，锦之拖长了音调，眼里是柔媚的神采。 湘漓自嘲一笑，锦之自是不会和她相同，随即走到锦之身旁。 女魃早已在锦之身侧站立，看到放才湘漓神色时暗自摇头，锦之可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温柔，他认识的锦之，可以为两个人杀伐天下，背离一切，而那个人，永远不会是眼前的女孩。 云祁也默默走到了三人旁边，他倒是好奇，锦之穿的如此繁复，是要去做什么。 “你……”锦之刚一开口，扶桑树旁出现了一扇生锈的铁门，两个青面獠牙的守卫守在门口，门里透出一股森凉的寒意，锦之走了两步，挨得湘漓更紧了些，握住了她略有些冰凉的手。 “何人召唤吾等。”守卫长得十分高大，居高临下地看着锦之等人，脸上是尽是轻蔑。 “在下，锦之。”锦之用另一只手打开折扇只露出那一双妖气十足的凤眼看着二人，散发出孤傲凛人的气息。 闻言，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恭敬地开了门，对着几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漓漓，你以前是怎么进去的。”锦之附耳在湘漓身边说道，浅笑安然。湘漓却十分惊诧的看着锦之，却见他步伐有条不紊，眉宇间依旧是温和，只是他的话，着实把湘漓吓得不轻。 锦之如此问话却并打算让湘漓回答，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