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真正的悲哀（中）
三天之后，神田羽穿上了一身剑道服，站在中年男子身后，微微低着脑袋，脸上有不少的腼腆之色。【】 他们正处在一间较为简陋的封闭房间内，面积不是很大，脚下踩着木地板，周围有不少破旧的器材，在两人的身前还站着一排身高不一的同样穿着剑道服的少年。 只是他们在看向神田羽的眼神里有一丝不善，甚至还有几人干脆就不去看他。 当时神田羽还以为自己是太过惹人厌，也不解这些人为何会以这样的目光去看他，直到后来才有同门告诉他，师傅为了支付他与meimei的医药费将原本用于翻修道馆的资金花掉了十分七八。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的meimei从小就患有严重的肺心病，这一切被他的师父隐瞒，也让神田羽从此陷入一生也无法释怀的挣扎之中。 中年男子拍了拍神田羽的后背，面带微笑，向前走了两步柔声道：“以后，神田羽就是我们无极剑道大家庭中的一员了，请大家以后和睦相处。” 中年男子正是这剑道馆的馆长，木村野，他在发现的神田羽两人的时候，被深深触动，神田羽的身上已经被多处冻伤，但他怀里的小女孩却被裹得严严实实，他的手更是紧紧护住怀中的人儿。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木村野为之震撼，软下心来救助两人，更下定决心要收这个少年作弟子。 “是...” “哦...” “好，师父。” 回答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好似同门之中没有几个真正能接受神田羽，但对此神田羽也丝毫不在意，他只知道自己能站在这里，穿上一身整洁的衣服，都是因为自己的师父。 原本神田羽可以住在道馆，但因为自己meimei从小体弱多病，无法成为道馆的学员，这是原则，即使是他的师父也无能为力，道馆不是收容所，他的师父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所以神田羽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个机会，宁愿在外漂泊，也要照顾自己的meimei，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从小就立下的誓言。 对此，木村野并没有阻止，反倒是从自己本就不多的积蓄中拿出一大部分交给神田羽，让他先用这笔钱置办一处住处。 神田羽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已经讲木村野当成了自己的再生父亲，这种大恩大德，对他来说，即使要用生命去偿还也丝毫不为过，因为如果不是自己的师父，他与meimei早就冻死街头，尸体都不知道会被丢在何处。 神田羽带着自己的meimei，买下了他现在居住的一个小仓库，这仓库冬冷夏热，极不通风，为此他做了多次改造，只为了让自己的meimei住的舒心一些，因为师父告诉他，自己的meimei有哮喘病，不能受寒，感冒了就会很棘手。 所以他对此事极为上心，上午的时候就在剑道馆里随师父学习剑术，到了下午与晚上便想尽一切方法，寻找能收容童工的地方，赚取一笔微薄的工资，为了给meimei买上一身像样的衣裳，或者是一顿可口的饭菜。 日子虽然艰苦，但他还是坚持如一，尤其是当他看到meimei的脸上血色越来越多，笑容也渐渐盛放，纵使自己每天都累成狗他也心甘情愿，时常一个人傻乐半晌。 时过境迁，尺璧寸阴，自己的meimei很快就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神田羽变得更为忙碌，几乎每天都是脚不沾地，为了赚取meimei的学费，他已经身兼数职。 但尽管如此，他的剑术仍然是突飞猛进，在剑道这上面像是有如神助，仿佛他天生就是这块料子。 仅仅是三年时间，他便超越了道馆中的所有学员，五年就已经能和木村野过百招不处于劣势。 七年之后，他已经是道馆的大师兄，道馆也焕然一新，学员渐渐增多，神田羽几乎已经是道馆的导师，很多学员都愿意向他请教问题。 毕竟木村野的年纪已经偏大，没有以往那种旺盛的精力，再加上神田羽再三让他注意身子，很多时候都阻他亲身示范高难度的剑术，所以道馆上上下下基本都是由神田羽来打理。 对此，木村野只是一笑置之，没有多去过问。 但直到有一天，木村野将神田羽叫到自己的房间内。 “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进您的房间，以前有一段时间还很好奇。”神田羽初次进入自己师父的住房内，一双明亮的双眼一刻也不能闲下来。 他发现的自己的师父的房间内，极为朴素，一柜，一床，一桌，一台。 只是在那台上摆着一个刀架，刀架之上摆着三把长剑，均是黑鞘黑柄，静静摆在那里，好似一件古董，好似与这个屋子融为一体。 刀架的旁边摆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一个身穿华贵红色和服的年轻女子，她一缕青丝垂于眉前，直直看着镜头，眼里满是爱慕与温柔。 神田羽在看到这三把刀的第一眼便失了神，好像这三把刀对他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一般，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师父的东西，虽然内心如同有只猫爪在挠，他也生生克制住没有向前去触摸。 木村野带着微笑走到那个柜台旁边，轻轻地拿起相框，将上面细微的灰尘仔仔细细地摩挲下去，眼里的柔情之色怎样也掩盖不住。 足足看了有十几秒钟，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相框，转头对神田羽道：“羽儿，你已经在道馆多久了？” 神田羽听到自己师父的问话，这才收回目光，一愣之下立刻回答。 “已经七年了，师父。”神田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恭敬地回答。 木村野有些感概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时间真是过的太快了。” 说着木村野摸了摸神田羽的脑袋，眼里露出追忆之色，微笑说道：“还记得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又瘦又矮的小孩子，没想到一眨眼已经长成这样了。” 木村野从他第一次见到神田羽起便有这个摸他脑袋的习惯，即使是神田羽已经到了快要成年的年纪也没有更改，但神田羽也没有半点不适，相反每当师父摸他的脑袋时，他有一种温馨之感萦绕心间。 这时，神田羽方才注意到桌上的相框，他看了一眼相片中的女子，转头低声道：“师父，那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就是师母啊？” 木村野闻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把手从神田羽的脑袋上取下。 “她是，也不是。” 神田羽眼里露出一丝迷茫，男女之情他了解的不多，也没有时间去了解，师父既然不愿明说，他也不会继续去追问，也许等他到了师父的年纪，也能体会到师父这个时候的心情了吧。 木村野将目光从相框上移开，扫了一眼旁边的刀架，又看了看神田羽。 “羽儿，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来我的房间吗？” “不知道。”神田羽老实地摇了摇头。 木村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起刀架上的三把长剑，眼里露出一丝坚定之色。 “这三把剑，从下到上分别名为：‘樱’、‘飘'、‘雪’；是我们无极剑道的镇馆之物，也是我的祖上传下的镇魂之剑。”他有些声音在这一刻多了几分严肃，一改往日的柔和。 神田羽眼里露出震惊，如果说这三把剑是师父祖祖代代家传下来，那它的价值已然到了一个无法估计的地步，怪不得他之前从来没有让其他人进入过房间，是因为这里面居然有此等重宝！ “葬月剑法只有配合上这三把剑，才能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虽然剑道在这个年代的用处已经微乎其微了，但为师还是希望，无极剑道能一直传承下去，为师不想让它在这一代断了香火...” 木村野在说这段话时，充满了无奈，声音也变得有些虚弱。 此刻的木村野在神田夜的眼中好似突然苍老了十岁，好似那个整日温和但却剑术不凡的师父变得格外沧桑。 将手中的三把剑紧紧握住，随后用力向前一推，送到神田羽的身前，木村野厉声道：“所以，为师决定将这三把剑送给你！” 神田羽顿时大吃一惊，直接后退三步，脸上露出惶恐之色，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能行，这是您的传家之宝，怎么能送给我这一个外人。” 木村野早就料到自己的爱徒会有这番反应，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松缓，依旧疾言厉色。 “你若是不接，那我便没有你这个徒弟！” “师父...”神田羽的眼神复杂，他对自己的师父极为了解，虽然师父平时看来平易近人，温和谦逊，但真当他决定了一件事情之时，即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接还是不接！”木村野没有多余的废话，言辞里更是透出一股不容神田羽拒绝的威严。 神田羽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这样的眼神在七年前也出现过。 他的眼神里露出坚定，单膝跪下，双手托起，从师父手上接过这三把长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