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瘾少年1
“爸，学校里要收300块的资料费，你能打给我吗？” “啊，怎么又要收？你上月不是才刚拿走了五百吗？” 长相憨厚的老农模样的中年男子手中握着电话，嗫嚅着问道， “哎呀，爸，我都高二了，当然需要更多的资料啊，再说了，上月那是上月，这个月当然也要收的，我在生活费里头省了二百出来，家里再给我打三百，行吗？” “哎，哎，爸知道了，我再想想办法，你别着急，先和老师说宽限几天，等这月我把黄豆卖了就打给你，你看行吗？” 他说的话让对方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倒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所以只能无可奈何地应了下来。喜欢网就上。 “爸，那你快点儿，全班只有我一个人交不上去，那该多丢人啊！” “行，我知道了，也别太克扣自己，该吃饱还是要吃饱的，别和那些城里娃一样去什么网吧，好好儿学习，你大姐的成绩那么好，我还想着……” “爸，我知道了，我挂了，我要去上自习了……” “哎……” 中年人还想再叮嘱两句，不过话筒中已经传来了“嘟嘟”的茫音，他在村长的注视下，急忙中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话筒，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谢过了村长，然后带着几分茫然，苦涩，离开了村委会。 离开了村委会，来到了无一人的马路上时，满脸的谦卑和唯唯诺诺就变成了苦笑，尽管是孤儿出身，尽管是孤儿院长大，可是对于农民的生活，他真心一点儿也没有体会过。 城市里有很多的农民工，他们是脏乱差的代表，他们是社会不和谐，不稳定的源头，什么事儿都能栽在农民工的头上，谁让他们没有半点儿的光鲜亮丽呢？谁让他们自卑怯懦呢？ 现如今，自己成为了拥有四个孩子的父亲，成为了一个农民，王俊生在得到记忆的那一刻，全然就是傻眼。 原主是个地道的农民，因为想要个儿子，所以不停地超生，超生，本来还算殷实的家庭就被罚款给弄的家徒四壁，更加可悲的是，尽管有了儿子，可是妻子难产而去，没有钱，所以并没有送医院待产，农村的产婆们能有多少的水平可想而知。 最后，妻子死在去医院的路上，尽管家庭已经四散，可是原主还算是个男人，咬着牙将四个孩子养大。 最大的闺女今年十八岁了，马上就要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农村姑娘嫁的早，不过马娟因为家庭的拖累，所以只读完了初中就再没机会了，至于两个小的，如今在镇上读高中，小儿子最是争气，也不枉原主偏疼他。 从小到大，小儿子就是家里的心头宝，就算是比他大一岁的jiejie都必须得让着他，而且他自己也争气，学习从来不需要人cao心，从来都是名列前茅，这不上了高中，考到了县城里，这对于原主来说，就是自己奋斗的最大动力。 只是没想到，县城的花销这么大，小儿子要的钱也是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到了高二，三天两头地学校就会收什么资料费，补习费，原主咬着牙，卖了秋粮，找了人借，替儿子凑够了所谓的资料费，补习费，只要孩子们好，他就算是再吃苦，也没有问题的。 这是原主的想法，尽管有些偏心，不过他自觉得对得起孩子们了。 就算是长女，他都挣命一样地供着她上了初中，只可惜，后来家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次让她退学，回家来帮忙。 每次接到儿子报喜电话的同时，原主是悲喜交加的，儿子的成绩还是一样的出色，可问题是，这学期开始，他要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这样下去，就算是卖光了秋粮，一家子人都饿肚子，只怕也供不上他了。 原主发愁，不过王俊生可不发愁，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当然知道学校不会这般频繁地收资料费，补习费，一个小县城，怎么可能这么肆无忌惮呢？ 所以说，有问题的一定是原主的儿子。 不管是和同学之间的攀比亦或者更加糟糕的是他有了网瘾还是别的什么，要不然，遭遇到了小混混的勒索，总之，这里面肯定有情况。 王俊生心中做好了决定之后，他从自己的空间中掏出了一个缺个口的小碗儿，回家之后开始用小碗儿给自己的小猫子喂食。 他们这个地方曾经是古都，经常会有些文物贩子之类的人物来捡漏，已经不止一家人将自家的猪食盆，狗食盆之类的东西几万元几万元地卖了出去了。 只是对于王家来说，家里的东西都是陆陆续续地添置的，可没有这些老物件的存在，原主也算是个脚踏实地之人，从来不会动这种劳而不获，华而不实的心思。 王俊生虽然也不缺钱，可是他需要一个让家里有钱的借口和理由，所以，他在外面捡了一个猫碗儿，这没问题吧？ 当然，他还需要去一趟县城，去了解一下自家儿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他一个高中生，这么一个月快要过千地从家里要钱。 忘记交代了，这是005年，并不是钱越来越不值钱的015年。 当然，想去县城，也不是能所走就走的，他需要骑着自行车两个多小时，然后到镇上，在镇上再乘坐班车，花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县城。 回到家之后，长女王英已经煮好了午饭，父女俩沉默地吃了午饭，然后王俊生开始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午休，刚刚结束了农忙的农人，在这种时候才能稍微地歇息一番，当然，地里还有些秋粮没有收，例如土豆之类的。 等到了农历八月十五前后，土豆挖完了，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事儿了，不过这之后，原主为了几个孩子的学费，就应该是时候进城打工了。 这几年政、府都会在农忙结束之后组织劳务输出，原主自然是作为其中的一员的，当然，政府组织的好处就是不怕拖欠工资，可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那就是工资不高。 如果自家的猫碗儿能卖的出去，有几万块的进账的话，那么王俊生就不用出去打工了。 当然，也许自己进城之后，还能找到别的诸如中了彩票大奖之类的可以改善家庭生活环境的机会也不一定！ 王俊生躺在床上，利用系统调试着这具身体，常年的劳作让他的身体满是病痛，在农村只要不是要命的病，那都是小问题，抗抗就过去了。 当然，也许有时候小病就熬成了能要人命的大病了。 好在王俊生有外挂，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可是内里却是大变样了。 整个下午，王俊生都遵循着记忆和女儿王英俩一起替他们家的大财产，小毛驴儿铡草，如今准备好，冬天就不用再费事儿了。 傍晚时分，王俊生觉得自己的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当然，王英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整个人都是汗淋淋的，面色也有些苍白，王俊生心头泛起一丝心疼来。 这些年，尽管有原主的cao劳，可是绝对无法否认的是王英的付出，她几乎就是弟妹们的母亲一般，照顾着他们，家里的大事小情也基本上都是王英拿主意，cao劳着一切。 “好闺女，苦了你了，等爹挣钱了，咱就去继续读书，就算是晚几年上大学，只要你能考上，爹就供你！” 王英闻言一喜，不过立即地就压下了那骨子喜意，懂事如她，如何不知道自家如今的处境呢！ “爹，没事儿，反正我也不爱读书。” 王英若无其事地道。 “嗯，好闺女，爹都知道，爹都知道，是爹没本事，耽搁了你！” “爹……”王英噙着眼泪，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已经被王俊生给打断了， “好闺女，快点儿弄点吃的吧，你爹饿了。” “爹，好，我这就去做，咱们晚上吃顿好的，我给你擀面条，咱吃臊子面！” “好，我等着，你先去做饭，我去喂家里的活物儿。” 王俊生先去给家里的小毛驴添了草料，然后扔给了自家的大黄狗几块儿土豆，最后自然是小猫子了。 换了猫碗儿的小猫子并没有半点儿的不适应，舔着碗里的热糊糊，吃的不亦乐乎。 王俊生瞧着它吃的欢实，也忍不住地笑了…… 不大一阵子，手脚利落的王英就端来了一大盆的臊子面，父女俩人就着咸菜，每人两大碗地给消灭了个精光。 “哎哟，我闺女的手艺就是好，这顿饭，吃的舒坦！” 王俊生伸手接过王英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笑嘻嘻地道。 “瞧爹说的，前些年都是爹下厨，我的手艺可都是从爹这儿学来的。” “唉，也不知道你弟弟现在怎么样了，他这学期花钱越来越厉害，也不知道这学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想着明天进城一趟，去看看王程。” “成嘞，爹，我明天早上起早点贴油饼子，爹给王程带上。” 王英对于这个弟弟也是宠的厉害，这在农村，却也是常态，没有人会觉得哪里不对！ 王俊生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儿干净衣衫，吃饱喝足之后，骑着自行车，带着王英早上准备好的贴饼子，然后前往镇上。 一个半小时之后，王俊生便出现在了镇中学的门口，他的两个闺女在这里读书，尽管是在上课期间，不过王俊生还是顺利地看到了自家二闺女王莹，三闺女王颖，三个闺女的名字都是同一个读音，当然不是王俊生给娶的，而是他的妻子，她们死去的母亲给取的。 原主的妻子是小学毕业生，算是文化人，不过可惜的是…… “给，你姐贴的饼子，还热着，每人五块钱，要记得吃饱肚子，好好儿学习。” 两个小姑娘又是惊，又是喜的，急忙地收下了王俊生递过去的钱和食物。果然热着，就跟刚从热锅里拿出来的一样，王俊生将饼子扔在空间里，当然热腾腾儿的。 “嗯，爹，我们知道，不会给你丢脸的。” 尽管两人都比王程大，反而比王程低一个年级，主要是前年尽管棒子丰收，计算是价格压的极低也没人收，最后只能任由棒子都烂在地里，发霉肥田了事，所以耽搁了两个孩子一年，呃，忘记交代了，王莹和王颖是双胞胎。 “嗯，爹知道，好了，快点儿回去上课吧，我去县城看你弟弟。” “嗯，爹小心些，早点儿回来。” 王莹和王颖俩人急忙地点头，然后回教室上课去了。 王俊生花了一根烟的代价，将自行车寄放在镇上的杂货铺里头，然后坐上小面包车，前往县城。 颠颠簸簸，外加上整个车上的味道，王俊生差点儿就吐了，他嫌弃别人，可在别人眼里，更加地嫌弃他呢。 土老帽儿！ 好在他并没有发现别人的嫌弃，下了车之后，步行十多分钟，然后来到县二中的门口，家长来学校的情况多了去了，学校的门卫问了几句，也没登基便让王俊生进去了。 高二7班的班主任在办公室迎来了王俊生的拜访，他当然知道王程的家庭情况，而且对于这个学生目前的情况也很着急，丁点儿没有保留地就将王程成绩下降的很快的消息告诉了王俊生。 至于原因么，也说的很明白，王程跟着同宿舍的学生一起，去网吧打游戏，所以才会造成目前这样的情况，他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不过效果并不明显，王程似乎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迹象。 “丁老师，我知道你是个为学生负责的好老师，请你不要放弃王程，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所以孩子才会有这样的思想，也许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考上了好大学，我也没那个本事让他去上，唉……” 丁老师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是唏嘘不已，不过作为老师，他自然是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的，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点头了，表示会对王程严加看管。 王俊生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对丁老师是谢了又谢，几乎将丁老师夸成一朵花儿了，而且他的语言质朴，并不会让人觉得虚假，丁老师笑的很欢畅！ 搞定了班主任老师之后，王俊生便离开了办公室，去了王程的宿舍，在宿管那里登基之后，这才由他领着进入到了07。 整个宿舍的气味儿让人想吐，比乞丐窝还不如，哪里就像是学生宿舍了！ 王俊生皱着的眉头能夹死蚊子了，宿管老师显然是一副有先见之明的样子，并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对着王俊生说了两句话，然后离开了。 王程下课之后，和几个同学说着英雄联盟，聊着帮会情况，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在进入到宿舍的那个刹那，面色变的很不自然。 王俊生似乎是没有看到儿子的脸色一样，和其他的几位同学打了个招呼之后，然后率先地出了宿舍。 王程将自己的书扔在床上，然后带着几分心虚，又带着几分恼怒，出了宿舍。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家父亲会出现在学校，忍不住地他就有些心虚，自己这些日子干了什么事儿，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了？ 王俊生似乎是没看到他的脸色一样，钳子一般的手拽着王程的手，来到了不远处的小花园里， “儿子，快，看爹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话儿，就将自己一直藏在怀里的贴饼子给带了出来， “瞧瞧，你大姐早上起来弄的热腾腾的油饼子，还有，还有家里炼的五花rou，还热着，正好儿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要的钱你带来了吗？” 要不说呢，王程是真的受宠，若是闺女的话，她们几个哪里敢说这话呢？ “自然是没有的，你也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等再过些日子吧，过些日子，爹把家里的黄豆卖了，就交，让学校里缓几天，成吗？” “肯定不行啊，爹，你咋着说话不算呢？” “唉，要不然我去找你们丁老师求求情，要不然，你找同学借他们的资料看看？” 王俊生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 “爹，每人一份儿资料，谁愿意借给别人啊，再说了，资料那么多，那里能借的过来呢，而且你可别去找丁老师，都不嫌丢人的慌！” 王程最后一句可算是压低了声音，不过王俊生仍然是听了清清楚楚。 “爹没本事，让你们姐弟受苦了，你放心，再给爹几天功夫，我肯定想法子把钱给你送来！赶紧回去吃饭吧，好好儿学习，你两个jiejie都是镇中学的三好生，要不是没那么多钱，当初你jiejie就能来县城上高中了，唉，你要记着争气啊！” 瞧着王程的模样，王俊生忍不住地多说了几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啰嗦不啰嗦啊！爹你快走吧，我先回去了！” 瞧见了不远处的几个同班同学，王程眼神略带着几分慌乱地说道，他实在是不想让人见到自家老爹。 王俊生若有所思，小屁孩儿，人不大，事儿不小呢！ “好，我知道了，那我走了，你记着好好儿学习，注意身体，多动动，多穿点儿，别冻着，过些日子放假回家啊，冬天的衣裳你姐都给你准备好了，洗干净了，晾晒好了，别忘了回家拿啊！” “知道了，快走吧，我要回去了！” 王程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王俊生摇摇头，对于中二期的少年有些不满意，几个女儿那么乖巧，为了能上学，家里能干的活儿基本上抢着干，这位倒好，一直当成是大少爷一样，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现在似乎是变本加厉了。 王俊生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他还是做了一件让王程更加难堪的事情！ “丁老师，这些钱，是王程这个月的资料费和补习费，我家里比较困难，所以才凑齐，您多担待！” “补习费，资料费？可是我们学校并没有多收学生的钱，如今可是提倡给学生减负呢，所以……” “啊？这，这不可能啊！这学期开始，王程每个月都会多要三百，说是学校收的补习费和资料费，丁老师，你看这个，我这钱虽然零碎，可数目一点儿不少的，要不然，我再给您点点？” 王俊生一副焦急的好爸爸模样，感动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丁老师更甚。 “唉，王程爸爸，你别着急，我说的是真的，学校真的没有收费，他要钱，只怕是另有用处，你和孩子多沟通沟通，省的……” “哎，哎，那多谢你啊丁老师，请你保密，可别让王程知道了，我怕他……唉，这孩子……” 直到这位丁老师满口地应下了，王俊生这才将班车售票员手中换来的零碎的毛票子给收了起来，揣进了口袋里。 然后带着几分唯唯诺诺地离开了学校，去买彩票发财去了…… 望着他略带着几分佝偻的背影，几个老师忍不住地叹息， “现在的学生呀——” 王程很是不幸地受到了班主任以及各科老师的照顾，对于王程这样自甘堕落的学生，大家都是痛惜不已。 当然，更多的人是为那个全心全意地为儿子打算的父亲觉得惋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