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风起(一)
凌波阁,高四层,地处兆城繁的华中心,乃大禹皇朝中唯一逾越了皇家建筑规制的高层楼阁,因历来只接待皇孙贵胄,一度被世人称为宫外宫。 得知这凌波阁的特殊后,李墨言哪里还肯住进去,当即拉着老白就要走,却被袁邑拦了下来。 袁邑将她拉到凌波阁外的紫荆树下,任由那灿烂的紫落满肩头,他低头看着倔强的李墨言,心中涌现出一股抑制不住的痛。 “这凌波阁虽与皇家有关,但对你找人却有莫大的帮助,而且你那小姐妹傅姿幽也经常会来此处。”袁邑一边说着,一边将落在李墨言头发上紫荆花扫下,那眼角的温柔和不舍看得直叫人心生酸楚。 李墨言不是瞎子,又怎么会看不到,可是她只能视而不见。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李墨言扬起了头,清澈的黑眸沉静如水,“我住这就是,这个还你。” 余晖里,一红一白对立而站,中间却永远隔着一柄刀的距离。 袁邑脸色有些发白,他苦笑着推回金丝楠乌木刀,声音听起来格外寂寥,“半个月后我再来取。” 李墨言神情一紧,左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袁邑的袖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你别担心,只是计划中的事。”袁邑扫了一眼抓在自己袖口上的手,眼中总算有了一丝神采,他弯起嘴角,突然倾身凑到李墨言耳边,“京城不比幽州,你万事小心。” 灼热的气息吹在颈边,李墨言的耳朵不争气地绯红一片,她慌乱退后,硬是没敢抬头,“知道了,你自己……” 不等李墨言把话说完,袁邑突然飞快地在她眉间留下灼热一吻,李墨言又惊又怒,正欲出手教训他,可他人已经飞奔到了十步开外,并且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纱,冲着她分外妖娆地喊了声,“娘子,为夫这就去给你买一品御的桃花酥,等我哦~” 李墨言小脚一跺,狠狠地磨了磨牙,终究没有驳斥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袭红衣在众人惊艳的目光里消失。 她站在紫荆树下,任由余晖侵绕,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终究与心里那没来由的失落一并给咽下了喉咙。 于是,在众贵胄们的鄙夷目光里,李墨言牵着老白仪态万千地迈入了凌波阁。 “住店。”李墨言冷声道,伸手就甩出一千面银票。 可那掌柜司马序只是眉头一皱,看都不看她和银票一眼,回了句,“客满了。” “哦?”李墨言双肘一撑,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柜台,语气已有些不善,“去把你们东家叫出来。” 这话一出,司马序总算舍得抬头,正好对上李墨言这双耀若星辰的眼,他微微一愣,见她面覆白纱,气质很是出尘,态度这才有所好转,两撇小胡子顿时张开了些,“不知姑娘府上何人?” 李墨言眸光流转,仔细斟酌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以为是要问自己的靠山,于是轻咳了一声,道:“幽州袁家。” “这……”司马序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眼神远不似刚才热忱,“姑娘,你还是另寻住处吧。” 这话李墨言不爱听了! “啪”的一声,将金丝楠乌木刀拍在了柜台上,“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我削了你那两撇小胡子!” 这一路走来,还从没有人敢不买袁家帐的! 感情迟钝的李墨言不曾发觉,其实自己此种表现完全是在维护袁邑。 “姑娘,这里可是京城。”连忙护住自己胡子的司马序沉声提醒道。 “京城又怎么了!” “天子脚下,怎可由你胡来。再说了,我凌波阁有我凌波阁的规矩,断不会因你一人而废。所以,还请姑娘另寻住处。” “另寻你二大爷!老娘还不住你这破地方了!” 被袁邑罩着的一个月里,她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当即抓起银票,拽起老白就要走。 只是刚走到门口,又回想起袁邑来,如果她没有住在这里,到时候袁邑要去哪找她拿回金丝楠乌木刀? 想到这,李墨言犯难了,于是又折回到了柜台前,语气不善道:“不就是要个大靠山嘛,世子司马俊易够不够?逍遥王赵思阔够不够?” 虽然李墨言一连甩出两个大人物,可司马序只是短暂地震惊了一下。 因为平时用这招的来招摇撞骗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司马序下意识地认定她也是借想两位大人物的名声入住而已,于是吹着小胡子,不耐烦地驱赶道:“姑娘,这世上知道世子和逍遥王的人多了去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啪!” 这次被拍在柜台上的可不是金丝楠乌木刀,而是一直蒙在李墨言脸上的白纱。 “用你的狗眼仔细看清楚了,看看你姑奶奶我到底是谁!” 自那日在幽州失踪后,李锦希一行人便找到宫离雪和司马翠茹求助,宫离雪二话不说,立马换回了赵思阔逍遥王的身份,与同样知晓了此消息的司马俊易一人求了一张皇榜广布大禹皇朝,各自张榜悬赏寻找一女子,虽然那榜上之人画风各异,但谁都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李墨言。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墨言后来也一直用面纱遮挡容貌的原因。 李墨言如今这面纱一揭,果然要引起轩然大波。当司马序和阁中众贵胄看清楚她这张脸时,都不由呆住了。 虽然眼前这白衣女子的长相实在只能说是普通,可一想到她是能够同时得到世子和逍遥王垂青的奇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哪个还敢对她唏嘘、揶揄。 “对对对对不住,是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姑娘您这边请,这边请。” 被惊出一头冷汗的司马序更是差点当场就给跪了,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低头哈腰的样子让李墨言好生解气。 但是解气归解气,等李墨言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的时候,这会儿肠子都快悔青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甩掉的人如今只怕都要找上门来了。 李墨言欲哭无泪,忍不住又恨恨地瞪了一眼司马序,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激怒了呢? 苍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