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零点狂热（下）
扩散的血红好像深渊爬出的魔鬼，挥舞长鞭，阴沉狞笑。 无形的恐惧慢慢浸透每一个小队成员的身体，“从没有丧尸可以撑过10秒的……”常识被打破，那些自以为凌驾于末世之上的“猎人”第一次感受到“被猎杀”的惶恐。 血水生波，一个超过两米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它的眼眶一片浑浊，分不清眼白和眼珠，只剩下浓郁到无法化解的猩红。 随手扔掉被撕开的皮囊，小花低垂着头，转向躲在暗处的2号。 “怎么办？它朝我这来了，该死的，3号你在干什么，射它啊！” 左手捂着心脏，小花飞奔向2号，高举的右手似流星般重击而下。 “嘭！” 拳拳对撞，一个大如砂锅，爆如火炮，另一个却十指修长，但握紧后却如高明剑客刺出的灵犀一剑，势如破竹，直指命门。 “好大的力气啊。”雨点斜打在战斗服上，眼镜队长慢悠悠的站在了小花和2号之间。 “野生的变异丧尸果然比温室里培养出的那些要厉害，不仅身体素质强悍，连抗药性也不是那些垃圾可以比拟的。” 眼镜队长活动了一下手腕，从战斗服中取出一根针管扎入自己的手臂：“这些失败的强化药剂虽然只能暂时提升身体素质，不过在很多时候还是相当有用的。” “2号、3号时刻准备射击，我来拖住它。” 一个箭步，眼镜队长踏水而出，那迅猛的劲头和他文静的长相呈现出一种另类的反差，这个人已对恐惧麻木，冰冷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活人应有的色彩。 手臂轻抖，一把短刀落在掌心，漆黑的战斗服和夜色相溶，眼镜队长的速度极快，等小花反应过来时，身上已是片体鳞伤。 肌rou膨胀的身体怪异扭曲着，喉咙中嘶吼不断，之前射入心脏的药剂已经顺着血管浸透全身。小花的身体开始摇晃，嘴巴张大，无意识的撕咬着什么。 手臂淌血，牢牢护住心脏的手终是无力垂下。 “嘭！” 两声枪响重叠在了一起，实弹枪击中了小花的肩膀，特制枪又一次命中它的心房。 四溅的血rou混在雨中，翻飞的猩红映照着世界的肮脏。 “队长，需要确认一下吗？”黄毛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歪歪斜斜的夜视仪下还露着一撮刘海。 “不用，这些野生丧尸身上充满了未知，不要冒险。让2队的人把这家伙的四肢全砍了，嘴巴封严，塞进后备箱交给暗鸦就好了。” “可……”黄毛压低声音：“如此凶残的变异体一定孕育出了血精，就这么送给那只老鸟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便宜？哼，你如果敢占这便宜，下一个被分尸的就是你。”眼镜队长语气森然，丢下被吓了一跳的黄毛，握着短刀走向小花。 “注意警戒，血腥味随时会吸引尸群。”眼睛队长和二队成员将小花捞出水面，按在车门上。 “现在大概是11点50，零点之前装车，进行下一步搜索，今夜务必捕获第一任务目标。” 锋利的短刀刺入血rou，冷漠的人们连眉头都懒得皱。 “等等！”眼镜队长像是感到了什么，猛然抬头。 深夜的街道蕴藏着无尽的危险，你永远不知道在那浓郁的黑暗背后是谁的利齿在摩擦。 雨，好像下的更大了，仿佛天河倒灌，狠命冲刷着那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 红眼，犬牙，街道正中站着一个丧尸。 “那是……”眼镜队长麻木冰冷的脸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僵硬、怪异，好像多年冻土上交错的裂缝。 “第一任务目标出现，所有人更换特制武器！” 暴雨如潮，不仅打湿了高健身上每一寸地方，还将他变异的心脏浇的稀烂。 “你们想抓我，现在我来了。” 低沉的尸吼并没有在雨中传出多远，反而是那双凝血残忍的双眸吸引了“猎人”们的注意。 “璨若瑰宝，亮如繁星，这双眼眸完全区别于其他丧尸，视频里的家伙就是他。” “你们杀我同伴，用肢解逼我现身，现在我来了。” “二队、三队左右包围，这头丧尸，由我亲自解决。” “枪械、药剂，你们为了猎杀无所不用其极，人类文明倒是被你们体现的淋漓尽致。” “二队已完成封锁。” “三队已完成封锁。” “把我变成了怪物，还想让我老老实实呆在玻璃容器里供你们观赏、试验？” “一旦进入特制枪械射程，立刻射击，不用考虑消耗。” “从变成丧尸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和你们对立，为了食物也好，为了生存也罢。从那天起我就开始说服自己做一件在你们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杀戮。” “目标已进入射程，所有人准备。” 被暴雨击打的高健深吸了一口气，抚摸着身上泛白的伤口，歪起脑袋，嘴角微微上扬：“那么，就让我的杀戮，开始吧。” 几声微不可闻的枪响，散在雨中，几只满载毒剂的针筒刺穿雨幕。摇晃的蓝色液体，依旧美丽、梦幻和致命。 “惨白的城市，堕落的废墟，明天只是绝望的轮回，希望早就变成一句捕风捉影的流言。”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鬼神，祈祷别人，不如燃烧自己。” “绝望都市，尸王盛宴——基因能力，点燃我对血rou膜拜的无尽狂热吧！” 血管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轰鸣，那声音好像早古生代的最后一声惊雷，又好像海洋生物第一次踏足陆地时无声的嘶鸣，也许是一头暴龙站在悬崖边对着天灾的咆哮，更可能是湮没在时间长河里无数文明的叹息。 “是谁在我的身体里说话，你想告诉我什么？” 心跳陡然加速，好像祖先的鼓点，全身血液逆流，纤细的血管如有了生命般在皮肤下乱舞。 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只有两个字比较恰当——生命。 意识激荡，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共鸣，身体好像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这一刻，高健居然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这就是现在的我，一个生命，一个自然法则和未知文明扭曲成的生命！ 特制枪射出的针筒轻松扎透高健的皮肤，药液转瞬间已注入他的身体。 “队长，这特制子弹可金贵的很，每个人才配三发，你一下就浪费这么多，是不是有点……” “浪费？”眼镜队长紧盯着高健，头也没回：“这头丧尸拥有智慧，他既然敢现身，应该有所依仗，我隐隐能从他身上感到一丝危险，小心为妙吧。虽然特制弹药射中非心脏部位只能产生五分之一的效果，但总比拿人命去填要好得多吧。” 说话间，十秒已过，而高健竟然还站立在街道中央。 “果然不一般，准备第二轮射击！” 街道中央的高健睁着血红的眼珠，意识却遁入了生化战争系统所在的脑内空间。 “神经节点建立，意识唤醒成功。” 一成不变的暗红色空间，响彻着生化战争系统冰冷的声音。 “发现外来病毒入侵，样本分析，数据库对比中……” “分解蛋白质外壳，核酸对比。肌体破坏等级弱，感染性弱，繁殖能力弱，比对完成。” “入侵病毒为f级病毒——blue，威胁性弱，建议感染其裸露rna序列，反向寄生。” 在rou眼无法探知的微观世界中，两种病毒展开了****的厮杀，这应该是存在于宇宙中最古老的战斗方式——吞噬与被吞噬。 “转录基因序列，异种病毒进化树激活，宿主感染病毒等级为f级，肌体可承受最大病毒等级为f级。” “数据分析，吞噬9种f级病毒，宿主感染病毒可进化为e级。” “病毒的每一次进化，宿主都会获得一项特殊的基因能力和大量生物能量。” “警告，吞噬病毒存在极大风险，请将体能保持在巅峰状态。” “数据分析中……此次吞噬，宿主生还概率为百分之二十。”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生化战争系统的声音消失时，高健隐约看到，房间正中的盒子上浮现出了一个莫名的笑脸。 等他再回过神，意识已经回归，四周依旧是深深的绝望。 第二轮针筒刺入了身体，最初只是蓝色的小点，而后伤口周围的皮肤竟然出现朵朵蓝斑。 低等丧尸没有痛觉，高健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身上不断扩张的蓝色。 “数据分析中……宿主生还概率降至百分之十，注意保持体能。” 感觉到意识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高健自嘲一笑：“照这个剧情发展，我这个主角今夜是十死无生了，明明还没有逆袭美女老师，还没有进化升级，还没有站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俯瞰崩坏的世界，就这样死去，我可不甘心。” 呲起的犬牙咬入嘴唇，旁观者永远不会知道他此时承受的压力，那种意识被活剥出身体的感觉，好像贪食的灵魂咬住了死神的鱼钩。 “不要硬撑了，没有任何意义。你越是抵抗，药剂就渗透的越快。”眼镜队长把玩着手中的短刀，慢慢走近高健：“我猜你能听懂我的语言，放弃抵抗吧，这世界终究是掌握在活人手中的，死人就该安静的躺在棺椁里，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火葬。” 刀光一闪，眼镜队长欺身而上，他身体灵活，步伐飘忽，倾盆暴雨中，很少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 “活人终掌握世界？可笑！别摆出一副为了全世界人类的伟大姿态，你还配不上！” 握紧的拳头绷出一条条红蓝相间的血管，猩红的眼睛快要滴出血来。 “世界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的世界了，你们既然选择亲手把自己推下食物链顶层的宝座，那就做好被猎杀的觉悟吧！” “绝望都市，尸王盛宴——基因能力，血rou狂热！” 一股全新的力量，带着野性注入高健的身体，血脉喷张，略显消瘦的身体此刻竟让人感到一丝压迫。 “宿主生还概率提升至百分之三十，注意保持体能。” 雨幕里，眼镜队长的动作依旧飘忽，似羚羊挂角，让人琢磨不透。 “不够，二次狂热还远远不够。”与死亡竞舞的高健慢慢抬起头，他的意识重掌身体：“如果是末世之前的高健恐怕早就放弃，但人类高健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懦弱之中，现世只剩下一头代号为高健的丧尸，一头无比渴望生存的丧尸！” “今夜我绝不后退！来吧，三次狂热！点燃我对血rou的膜拜，烧尽这末世的一切吧！” 肌rou在颤抖，暗淡的皮肤裂出细长的口子，超出身体极限的力量几乎要让他的**崩溃。 “宿主生还概率提升至百分之五十，注意保持体能。” 脑中生化战争系统的声音还未消散，一阵莫名的寒意便透骨而来，眼镜队长不知何时绕到了高健的背后，锋利的军用短刀直斩后腰。 来不起转身，高健踏步前翻，以三次狂热后的速度才勉强躲过这次攻击。 “哦？有点意思。”远超普通丧尸的灵活和速度让眼镜队长微微一愣，他收刀而立，望着有些狼狈的高健：“没想到你还是一头敏捷变异丧尸，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右手伸进战斗服，眼镜队长将所有针筒拿出，一把扎入脖颈的血管当中。 他苍白的脸色下翻滚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润，眼珠外凸，隔着镜片都能看到那种怪异。 “不要反抗，现在的我可能会失手杀了你。” 对于眼镜队长的威胁，高健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拔出藏在裤兜里的水果刀，先下手为强！ “不自量力，如果不是暗鸦要活捉你，你能活到现在？”短刀入手，眼镜队长与高健缠斗在一起，他的力气虽不如高健，但速度却比高健快的多，再加上他经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真要杀了高健这个几天前还是宅男的普通青年，可谓易如反掌。 不过，有所顾忌的他并没有完全下杀手，出刀尽量避开了致命的部位，只是在高建身上留下一条条长短不一的伤口。 “我知道丧尸可能永远不会疲惫，但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吗？”眼中寒芒一闪，眼镜队长瞅准高健的空隙，一刀捅入他的左臂，顺势一转，差点斩断高健的整条胳膊。 “你不听话，那我就把你能反抗的部位全部砍掉，反正他们要的应该也只是一个鲜活的大脑罢了。” 左臂低垂，高健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右手持刀继续攻向对方。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它好像在等待某种东西，难道它还有帮手？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要马上解决它。” 就在眼镜队长决定不再留手时，高健却一个蹬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怕了，想跑？”眼镜队长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他并没有注意到高健低垂着的脸上那个浅浅的微笑。 他尽全力冲向高健，更没有听到不远处商店里钟表的报时——现在是零点时分！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一道微弱的生物电流从生化战争系统中发出，在高健身体内循环一周后又回到了脑内空间，就好像电脑系统定期重启一般。 “每日数据更新完毕，基因能力重置。” 早在刚激活生化战争系统时高健就发现了这个看似是系统bug的地方，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系统之所以限用基因能力还是为了保护宿主本身，因为频繁的使用基因能力会对生命体造成很大的负担，严重时甚至会导致基因退化，如此一来倒与系统培养生化怪物的本意产生冲突。 所以高健当时也只是暗自将其当做杀手锏，并没有想过要尝试，可现如今他也是被逼入绝境，眼镜队长的**战斗能力完全超过了普通人，为了活命他只有放手一搏。 “既然基因能力重置完毕，那么……”分不清流着雨水还是血水的嘴唇默默吐出几个字：“第四次狂热，开始吧！” 四次狂热叠加，远超身体极限的力量好像一条大龙在他身体里奔腾：“撑住，四次叠加的时间还有50秒左右，没问题的，我一定能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