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弟弟大概也许可能要黑化了怎么
回到家里,悠介还没有回来。 悠介就读的神奈川第二小学离家要比立海大离家远一些,而且悠介和我不同,他可是人缘非常好的人。这么说,大概是因为交到新朋友,所以回来晚了吧…… 煮了乌冬面做晚饭,mama却打电话说要开会,可能会很晚才回来,让我们不用等她吃晚饭了。 就在我对着3人份的乌冬面发愁的时候,悠介回来了。 我是多么庆幸自己有一个正在长身体的运动系少年做弟弟,果然还是要想办法让悠介把多出来的那份解决了吧! 悠介没有像平时一样打招呼说“我回来了”,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沉默着换下鞋子就上楼了。 啊啊,悠介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悠介被人欺负了,犯错被批评了,没有交到朋友,身体不舒服生病了……一大堆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地刷屏。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去理他,悠介过一会儿就会恢复如常了。 我的阿市特制乌冬面已经摆上桌了,在楼下喊了好几次悠介,悠介也没有下来,连理都没有理我……这种情况,真是太不正常了! 为了避免我充满艺术感的乌冬面格调随时间推移而下降,我决定亲自去把闹脾气的弟弟请下来。 我敲了敲悠介的门,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是没人在似的。敲第三遍的时候,传来了悠介愤怒的吼声:“真是烦死了!别打扰我!” 我的手停在门边,整个人僵住了。 “悠介,我做了乌冬面,待会儿记得下来吃哦。” 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桌子上冒着热气的乌冬面仿佛也失去了味道,爽滑劲道的面条吃起来简直像是在嚼绳子。夕阳暖黄色的光透过敞开的窗户充盈了房间,本来是让人感到幸福的颜色,却有点冰冷的感觉——四月份的天气确实还没有暖起来,我关上了窗户。看着吃了半碗的乌冬面,剩下的那一半怎么也吃不下去。我发泄似的把面倒掉了。 悠介变了。或者说,自从父亲去世后,悠介就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他还是一样的态度和我斗嘴,一样是那个气得我牙痒痒的小恶魔,但是我可以感觉的出来,有什么本质的东西已经改变了。也许,不知不觉间,mama,悠介,我,我们都变了。 我把蓝色的颜料一点一点抹在油画布上——这是我从第一眼看到神奈川的天空时就开始画的。“真想把那美丽的蓝色天空留住啊”,当我坐在车上,看到从车窗里掠过的海岸线上浮着白云和阳光的蓝色天空时,这样的想法就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比起眼睛可以看到的神奈川每天都在变化的天空,亲手创造一个有着阿市的感情的“神奈川的天空”对于我而言更有意义。 油画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油画用的油干得很慢。所以心中再汹涌的感情也要慢慢地,一点一点的流淌出来,像是往瓶口很精致的容器里注水一样,想要不让感情洒出来造成浪费,就要尝试压抑。太汹涌的爆发只会把周围的事物弄得一片狼藉。被浪费掉的感情,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这样浪费感情整个人会变空的。 自从来到神奈川之后,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我就画这幅画。好像每次看着画一点点完成时,我心里快要压抑不住的,咆哮着的感情就会少一点。如果无所事事地给予自己空闲,那些感情就会肆虐起来。 我停下手中的笔,揉着酸痛的脖子,才看见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收拾了一堆工具,我站在了悠介的门外。 刚才在阳台上的时候,我看见悠介的房间的窗户上没有光。他是睡着了吗?还是就那样独自在黑暗中烦恼着呢? 啊啊,我果然还是不能放心那家伙。 我敲了敲悠介的门,安静的没有回应。想了想,我推门进去。 打开灯,就看到因为灯光刺激眯着眼睛的悠介还穿着制服躺在床上一脸不爽地瞪着我,然后又拖过旁边的被子把自己完全盖了起来。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 “悠介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 “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如果愿意告诉我的话,可能会觉得好受些……” “……” 啊啊,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然后就是相对的沉默。 我脑子拼命地转动着,想要找到什么话题来打破这片静默。下意识地把手插到口袋里,我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啊啊,想起来了!虽然白天的时候因为偷拍网球部训练的照片被误会成“间谍”,但是解开误会后那个学长也并没有要求我把照片删掉。 “悠介君~悠介君!”我抓住悠介蒙在头上的被子想要掀开。“jiejie我有好东西给悠介君看哦!“ 悠介这次终于给面子的没再抵抗,可是仍旧阴沉着一张脸。 我打开手机,一边找着自己拍的那张照片,一边对悠介说:”今天我看到立海大网球部训练了,真的很强哦!如果悠介将来能加入立海大网球部的话,一定会变得更强啊!要向着梦想努力哦少年!太执着于烦恼的话会……“ “啪!”——我的手机毫无预兆的摔在地上,好在有地毯的缓冲,这次并没有被“分尸”。 我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我的手机今天这么倒霉? 悠介一脸愤怒地看着我——不是以前两人吵架时的那种愤怒,他的表情甚至可以称之为凶狠了。我承认,我完全被吓到了,只能呆呆地愣在那里。 悠介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雄性野兽,虽然看外表还是个孩子,但是男性那种特有的那种攻击性在他身上已经可以看端倪。 我的第二个反应是,我的弟弟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事实证明,关键时刻抓不住重点是件很糟糕的事,真的非常非常糟糕。所以在接下来悠介红着眼睛冲我吼出一连串话时,我的大脑甚至没办法把录入的语言破译出来。 “不要再和我说什么网球什么梦想了!什么所谓的网球所谓的梦想,从来都是那个死掉的男人的吧!!在我还不明白什么是梦想的时候就把自己不能实现的梦想强加给我,现在又自顾自地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明明是个完全没有网球天赋的白痴,无论努力多少年都不可能有什么成就的笨蛋,还妄想能够打出厉害的网球!真是……真是蠢死了!!!我再也不要打网球了!我讨厌网球!讨厌那个男人!!!还有……总是自以为是的你也最讨厌了!!!” 悠介红着脸,额头上上因为激烈的大吼满而青筋暴起,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你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这幅自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真让我恶心!!!” 悠介激动地喘着气,浑身颤抖着,却又强制者自己冷静。最后,他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些,伸出手指着们,冷冷地对我说:“出去。”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直到身后的门被“砰”地重重关上,我看到母亲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我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第一次见到mama这样哭。一向是强大到无懈可击的mama,现在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样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浑身颤抖着……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走到mama跟前,却不知道该拉她起来还是该安慰她。 安慰她的话,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从来,都是mama来安慰我,安慰着因为各种事情而软弱哭泣的我和悠介。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mama。 我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做的时候,就已经被mama拉入了怀抱。一滴滴水珠落到mama的肩上,打湿了衣服,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流了眼泪。 mama的怀抱里还残留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软软的,有温度的。 虽然不是足以温暖我身体的热度,但是mama有力的拥抱让我变得软弱,我的尖锐刺痛的心和麻木冰凉的身体总算找到了依靠,抱着mama,不再压抑地哭泣起来。 我和mama抱头痛哭——这在我以前看来是很丢脸的事情,甚至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可以拥有和男人同等的野心和实力,并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努力,最后和成功的男人们平起平坐,甚至获得比他们更高的地位的话,那个女人一定是我的母亲了——很早以前,我就这样认为。 年轻的,美丽的母亲,不仅以女性的身份成为了外科医生,而且年纪轻轻就获得了让人瞩目的学术成就,甚至还在大学医学院兼职教授。这是很多男人都难以取得的成就,而她现在就已经拥有了。和许多选择成为全职太太的女性相比,母亲选择的无疑是一条艰难的路,但是她走得很漂亮。 不得不说,我对母亲是崇拜的,并且为有着一位如此出色的母亲而感到自豪。但是另一方面,完美的让人炫目的母亲对于我而言也有着一定的陌生感。全副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对于家庭难免会不够周全。记忆里的母亲从来是一幅正式得体的打扮,好像是一位随时奔赴战场的女战士。即使是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她围裙里穿的也是正装。 而现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哭泣,她的头发凉凉的,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的怀抱并不温暖,但是很柔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这就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也是一个会伤心会哭泣的女人。 即使在父亲葬礼上都没有哭泣的母亲,现在在我的肩上哭泣。也许她也曾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哭泣过,但是一切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真实,没有此刻触动我的心。 我觉得自己的难过都顺着泪水流走了,身体因为哭泣而发软,但是心里却感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起来。 我想要变得坚强,变得更坚强些。 我想要保护mama,也想要保护悠介。 悠介的泪水,mama的泪水,我都不想再看到它们因为痛苦而落下。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有力量。 那幅神奈川的天空又在我的眼前浮现起来,此刻我只觉得,那天空是多麽的浩瀚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阿市的母亲职业是医生。可能大家不理解为什么阿市会那样崇拜自己的母亲,这主要是国情不同。 首先,在日本,女性的社会地位并不如男性,即使是情况大大改善的今天也是如此。女性的人生选择多是成为家庭妇女,即使是受到过高等教育的,有工作的女性,结婚后也会选择辞职,并且专注于家庭。可想而知,在阿市母亲的那个时代,她能够坚持自己事业是多难。 其次,就是外科医生这个职业。即使是在中国,也很少有女生会选择成为外科医生。知识要求高,工作累,压力大且不必说,直面血rou和死亡就是很难过的一关了。而且在日本医生的地位是极高的,竞争也格外激烈。所以阿市的母亲能在这样年轻的年纪取得这样的成就,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 以下是一篇关于日本医生社会地位的链接,给大家作为参考 .-healthcare./article/201507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