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遇袭

    估计会承认丁默村、李士群的特务组织为汪伪政府的秘密警察，同意成立特务工作总司令部。汪精卫还会任命丁默邨和李士群为即将成立的伪政府内政部长、江苏省主席。具体时间以及行踪我还不清楚，恐怕也不容易获取，……。”

    如此绝密消息令黄宝浑身一震，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沈春丽，好久才罕见地道：“大恩不言谢，我就不说客气话啦！如果有机会，希望你继续帮我。”继尔又咬牙切齿地骂道：“丁默村这个杂碎，不知道多少有骨气的中国人死在他手里，这一条狗专咬主人家人，而且六亲不认。总有一天我会给他好看！”

    七十六号的恶行早已天怒人怨，但这帮恶魔得到小鬼子大力支持，加上都是从国民党特务系统中混出来的，熟悉内部运作程序，如今嚣张得很，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沈春丽感觉心头一冷，忍不住拍拍他的手臂，担心地提醒道：

    “千万不可大意，提及七十六号我倒想起一人，郭清!你熟悉吗？鸠山寿行的心腹，感觉他相当不一般。”

    黄宝并没有被她的温情感动，也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而是目光冷峻地望着窗外，害得沈春丽恍然若失，呆立着好久才回过神来。两人谈了半天，等意大利裁缝送来衣服又试了好久。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走吧，我送你回去！最近上海非常乱，连这儿附近也有陌生人出没，你出来千万小心。”

    黄宝突然下逐客令。沈春丽抿一下鬓角乱发，以为黄宝以安全为理由向她献殷勤，心里受用却抬扛似的道：

    “我带着两个跟班，不劳大驾啦。”

    黄宝掏出手枪检查一番，重新插回枪套，腆脸搂着她肩膀说：

    “上海规矩，男人得送女人。关键是我要让人们知道，你这个有日本靠山的中国女人，跟我不清不楚。”

    将无耻进行到底!沈春丽一下子扭过脑袋，严厉地瞪他一眼，可黄宝照旧顺着自己的思路道：

    “在研究所里你完全不必担心安全，出来以后千万不要迷信日本人的能力，在这个表面上灯红酒绿的圈子里，谁都不可信，没准日本人也会抛弃你。

    所以也不要公开自己身份，越神秘越好，一定要找到保护色，要把自己打扮成依靠小道消息吃饭的人，尤其是政治立场，否则，你只能躲研究所里，出来就没命。”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大门口，片刻工夫汽车已到，海江田太郎驾驶，横野一郎坐副驾驶位置。黄宝站在门口一招手，又一辆汽车马上驶过来，里面除了司机还坐着三个人，显然是他的跟班。

    沈春丽也不解释，跟黄宝双双钻进自己汽车后座，交待一句回家，便静静地欣赏夜色。汽车驶离繁华街区，刚刚拐到大路上，沈春丽突然发现左前方梧桐树背后闪过微弱得火光，紧接着就听见自己汽车前挡风玻璃破碎的声音，海江田暴叫一声：

    “八个亚路，刺客！”

    脚下一蹬，汽车轰一声蹿了出去!与此同时街道两侧都发现异常的人影。横野一郎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外面用日语尖叫：

    “是黑龙会的。”

    大概以为是自己人，他居然没有拔枪。黑龙会？肯定是奔黄宝来的!沈春丽暗自后悔跟黄宝一起乘车，平白无故蹚浑水实在不值得。在她的那一侧前方，有人蹲在景观树下面不停地射击。，不得已拔出手枪推开车门，急而不乱地命令：

    “后退！黄宝注意对面！”

    随着话音她啪啪就是两枪！

    第一个开枪的杀手还没等躲闪就被放倒！

    黄宝也不慢，用脚踩着把手蹬开车门，双枪齐发，汽车过处早有人倒在大街上。

    汽车急速打轮直冲人行道，黄宝一边开枪一边大声提醒沈春丽：

    “命令汽车绕过这条街往回开，去法租界我的酒店！快！”

    外面的枪声像鞭炮一般，噼啪作响！沈春丽用日语重复了黄宝的命令，此时她已经看清外面有七八个人拎着家伙，埋伏在街道两侧玩命地向他们所乘的汽车开枪，汽车外壳时不时冒出刺眼的火花！后面黄宝的跟班丝毫不示弱，驳壳枪响得如同爆豆！

    海江田太郎驾驶汽车水平不一般，总算侥幸躲过一劫，逃回酒店，惊魂未定的沈春丽还没等张嘴，就听见黄宝的手下报告说：

    “老板，这伙人挺陌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们捡回来一具尸首，身上除了枪和子弹夹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而且看他们的行动，好像军队在战场上一样，别他妈的是共党吧？我们跟他们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的目标不应该是你。”

    难道目标是自己？沈春丽心里骤然一惊：地下党组织怎么会暗杀自己？而且目前在上海，只有黄宝隐隐约约知道她的身份，还有就是在日寇魔掌中的司马竣，自己不可能成目标！

    惊魂未定的黄宝气得拿上海话破口大骂：

    “你们这帮小赤佬，一个个光知道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地盘上来了这么多生面孔居然不清爽。害得老子差点没命，马上查！”

    沈春丽走上前悄悄地提醒：“枪声一响这里马上会成为焦点，我得赶紧离开。现在不敢逞强了，你派人送我。”

    黄宝点点头下令：“把尸首送巡捕房去，找内部人查查到底是哪路神仙。现在去调集人手，再开两辆汽车，我们送沈小姐回家。无论谁老子都不惧！明天就能知道答案！”

    到了沈春丽住处，黄宝紧跟着下车，沈春丽没打算请他上去，但他却主动要求道：“不请我喝一杯咖啡吗？”说话时递了个眼神！沈春丽犹豫一下，还是略微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挎胳膊进屋直上二楼卧室。

    一进门黄宝就压低声音附耳问：“安全吗？”

    沈春丽摇摇头，大声道：“请坐，我烧水。”同时指指洗手间，示意黄宝跟她进来，关好门后大开水龙头，黄宝急切地道：

    “幸亏我最近发现周围有陌生人出没，分外加小心，否则今晚就出大事啦！黑龙会上次被我干得不轻，现在找上门啦!”

    沈春丽一边拎茶壶放水，一边迅速判断，现在情况不明，各种可能都有，只能以后加小心！她摇摇头对黄宝说：

    “无论哪种情况，我现在都无能为力，你千万小心。另外，你先下楼喝茶，我得马上向佐佐木石根汇报，骤然遭袭不是小事儿，到底意味什么我现在也理不清楚。但根据本能，也应该马上汇报，否则会引起他不必要的怀疑！”

    潜伏经验丰富的黄宝当然理解，拿了那壶水轻飘飘走出去和横野一郎他们聊天。半夜才离开沈春丽的寓所。坐在二楼窗前的沈春丽，看着他的汽车远去，心思无比复杂。

    本来想通过黄宝，把司马俊即将获释的消息传出去，结果她临时改变主意。箱子有诈意味着得保护郑元龙，最起码不能给他带来伤害。等着吧，等司马俊获释自己很快就会得到新的命令。想到这些，沈春丽激动不已，甚至不顾劳累开始练功。

    从海江田太郎口中得知黄宝半夜离开沈春丽的家，松井义雄恨得牙根痒痒，他一直渴望得到沈春丽，但佐佐木石根却死活不同意，无奈他只好忍着。而且佐佐木石根不死，他就得永远忍着。

    第二天一早，沈春丽就来到佐佐木石根住处。

    尽管离开了经营多年的长春，但佐佐木石根的餐厅照旧考究！柔和的灯光下，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毛毯的佐佐木石根精神极好，笑容可掬地从心理角度解释吉永贞子的工作进展，而且明显有教训松井义雄和渡边贤二的味道：

    “在国家危难、民族灭绝之际敢于投笔从戎的人，无论他的结局如何，我们都不能否认他起初的壮怀激烈。所以对于捕获的对象，要仔细观察后再针对他本人制定全套劝降方案，切忌千篇一律严刑拷打。诸位，我并非心疼敌人的生命，而是不希望你们浪费自己有限的生命！就以张志平为例。松井君的霹雳手段确实瞬间就令他崩溃，使他老老实实招供。”

    对于这样的教训松井义雄显然不屑，佐佐木石根并不计较他不耐烦地态度，继续像导师一般启发，毕竟关东军甚至整个侵华日军高层，都承认他有这方面的丰富经验：

    “情报工作的价值，怎么形容都不为过。我甚至可以说，日中之间的战争，还没开始中国人已经输得一塌糊涂。这么多年来，大日本皇军中的有识之士对中国所有政治势力都下过功夫。外人可能不知道，这个工作对于大日本帝国来说比增加几个师团还有力量。”

    如此老生常谈，研究所的大部分人可说都听腻啦。

    被黄宝重创以后，连沈春丽也发现失去行动能力的佐佐木石根嘴巴子越来越勤，谈起来就收不住，完全不是往日沉默寡言的做派，现在又兴致勃勃：

    “张志平身上有典型的中国士大夫气质，极富激情、浪漫。这样的人分为两种，一种如颜真卿文天祥谭嗣同，敢于：我自横刀向天笑！另一种人总是高估自己的力量，这类人的杰出代表为洪承畴，此人太平时高唱：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国难当头之际却神奇地来个：君恩深似海矣！臣节重如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