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金手镯
古今中外的叛徒都一样,并且最终都会蜕变成新主子豢养的疯狗,滑向无耻深渊的同时,开始对自己人疯狂的撕咬。沈春丽知道,张志平肯定不例外,没准儿还是叛徒之中的佼佼者、无耻之中的翘楚,迟早会对她构成致命威胁。但她一直没有法子,自己找不到动手的机会,又不敢轻易借黄宝之手。 唯一的指望就是竭力维持眼下的波澜不惊,促成司马竣顺利获释。只要司马竣安全抵达香港,假以时日必定会与组织商量好对策,那时就是张志平的死期!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沈春丽平时刻意与张志平拉开距离,竭力避免出现意外。 等吧,这个叛徒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佐佐木石根和蔼地望望张志平,然后不无得意地扫视大家,目光在松井义雄的脸上停留的时间稍长,明显在炫他的成功,以柔克刚终于感化张志平,现在已经开始主动立功啦。 松井义雄把嘴闭得溜严,佐佐木石根笑着道: “难得最近平静,渡边君要抓紧追查孙慧中,春丽回家准备接待姜玉凤,具体由鸠山君安排。张先生和吉永小姐留下,散会。”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起身,张志平顿时倍感有面子,终于有资格与佐佐木石根单独会谈,他感觉得到了重视!灰白发的脸上现出罕见的笑容。其实这是错觉,单独留下他和吉永贞子未必有秘密可谈,更大的可能是佐佐木石根耍手段,以此笼络他而已。 为什么会让自己照顾姜玉凤?这样的安排有违常理!难道佐佐木石根有所怀疑?沈春丽心里不断地画问号,她一直渴望查查郑元龙的老底,以便判断此人是否可以依靠。不过怎么会这么凑巧,姜玉凤这时候送上门来?背后有什么阴谋? 不能放过接触姜玉凤、讨好郑元龙的机会,但也不能不小心。打定主意后沈春丽开始琢磨,很想提前见姜玉凤一面,看看她是否受伤,精神状态如何?在研究所光明正大接触,可以问一些尖锐的问题,到时候见郑元龙兴许可以找机会透露一些。 一旦回到家里,除了横野一郎和海江田太郎,姜玉凤身边又有两个女特务,反而不好开口。 不过她也担心,过于热心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一边走一边掂量。刚到门口鸠山寿行追了上来,拦住她道: “沈小姐,请你马上回家准备,我这就派人送姜玉凤过去。明天你和我一起,代表将军拜访郑元龙。” 必须提前把功课做好,免得将来没有退路。沈春丽点点头,在心里把所有的疑虑过一遍,然后才叹口气道: “鸠山君,姜玉凤身体怎么样?我特别怕出意外!” 只要看见他们两人在一起,松井义雄就打嗝放屁——气不打一出来。但自到上海以来接二连三出事,他已经顾不上吃干醋啦,沈春丽也渐渐不在意。不想最近日渐平静,他又开始蠢蠢欲动。仗着总经理的身份,他没羞没臊紧走几步,强行挤到鸠山寿行面前,两手揣在军裤口袋里,一头大瓣蒜模样腆脸抢话: “姜玉凤就是个人质,沈小姐用不着担心,相反郑元龙知道后应该会着急,呵呵,看看他这次能弄出什么花样?” 言下之意,保证姜玉凤活着就行!沈春丽未知可否,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看到被抢了风头的鸠山寿行一脸尴尬突然福至心灵,她从皮包里摸出黄宝赠送的硕大手镯,先戴腕子上试试,然后才笑嘻嘻地打趣道: “青红帮大佬黄宝赠送的,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交公,请两位大佐给点意见。真重也真难看,应该值俩糟钱,呵呵。” 独自外出执行任务,虽然没有纪律规定,但佐佐木石根疑心病特重,多年以来沈春丽坚持不隐瞒细枝末节,越是小事越汇报得详细,以此表明自己是个透明人。 但刚才在会议室疏忽了,没有及时展示手镯,属于大意,一丝一毫的马虎都不应该,正好借眼下机会弥补。点到为止,只要佐佐木石根知道就行,执行任务时弄到点小外快,只要不是可以敲诈,只要详细解释就行,一般都归个人!加上佐佐木石根对沈春丽宠爱有加,更不会打手镯的主意。 金灿灿的手镯几乎亮瞎了鸠山寿行和松井义雄的眼睛,两人同时眯缝眼睛打量,脸上的表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如此昂贵的礼物,两个狗屁大佐当然送不起。沈春丽看在眼里,心里乐开了花!黄宝送的及时,她展示的也及时。 略微沉默一会,鸠山寿行讪讪地揶揄: “确实太扎眼,缺少艺术气象,而且怎么就一个?” 论手工,这只手镯也就一地摊货,真正的价值在于它是纯金的。沈春丽得意地一乐,故意举起手腕转转,含含糊糊地道: “一只已经受之有愧,哪还敢得陇望蜀啊,呵呵。” 饱受刺激的松井义雄恶狠狠地瞪一眼,转身就走!能把这头野兽气个半死,也不错。沈春丽冲鸠山寿行挥挥手,窃笑着扬长而去。没想到黄宝的手镯还有这么大作用,早知如此,就该要两只!呵呵,成功击碎两个小鬼子的野心,从此不再紧张,她心里极为痛快。 钉在原地的鸠山寿行目光迷离地望着远去的倩影,久久没有迈步。傍晚,吃过晚饭的沈春丽正在卧室练功,横野一郎通报:姜玉凤到啦。她叹息一声,走出房间看看站在一楼客厅里的两个跟班: “横野君,请姜玉凤和两个保姆上二楼,谢谢,免费给一个忠告,那俩保姆是将军阁下派来的,你们要知道轻重,捅娄子了我可不管。” 来上海后横野一郎开朗许多,成天笑眯眯的,此刻俩脚后跟一磕,啪地一声来个军礼,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出去迎接,大门一开沈春丽才发现,吉永贞子和张志平也来啦! 虽然不想欢迎,而且与吉永贞子素来没有交往,但人家是执行任务,进门就是客,总不能冷冰冰地不搭理,况且同样是女人,起码的礼貌、起码的风度不能缺,她慌忙下楼迎出去。
身着风衣的吉永贞子在前,可能因为职业习惯,进屋就不住地打量;仍旧是在成都时打扮的姜玉凤居中,脸色愈加憔悴,头发愈加灰白,只是腰身依旧挺得溜直,眼泡肿胀但目光中却带着罕见的寒意,见到曾经相识的沈春丽就像面对一块石头,完全没有表情; 号称保姆的两个女特务穿着市井常见的蓝衣黑裤,神色冷峻像哼哈二将般一左一右护持。今儿受到佐佐木石根表扬的张志平夹根香烟,气定神闲迈着方步跟在后面。 “吉永少佐,请坐!” 作为主人沈春丽抢先出声,吉永贞子摆摆手,一指楼上道: “请原谅我不敬,沈小姐,请问客人住哪?将军阁下非常关心,临行时命令我看看环境。” 既然是佐佐木石根的交代,沈春丽当然不敢阻拦,吉永贞子也绝不会没事找事。她点点头指指楼上,为了拉近与姜玉凤的距离,笑笑走过去用东北话亲热地道: “姜阿姨,请随我来。” 二楼正对楼梯口的第一间房是沈春丽的卧室,门没有关严。从东北算起,目前只有黄宝进过沈春丽的闺房。与男人上床比喝杯水还简单的吉永贞子,或许听闻过沈春丽的逸闻,或许好奇以前警卫的遭遇,或许认为自己是女性不必忌讳,因此假装不知道伸手就准备推门,跟在后面的沈春丽及时提醒道: “吉永少佐,那是我的房间。” 音调不高但语气却有些生硬,明显有警告的意味,吉永贞子赶紧回头道声对不起,沿着走廊往里去,里面还有两间房。吉永贞子看过之后立刻命令两位女手下: “老夫人住里间,你们两个住外间。在老夫人房门外设一间行军床,你们俩轮流值守,不得有丝毫马虎,也不得影响沈小姐。” 两个女特务答应一声,一起上前准备扶姜玉凤,谁知姜玉凤毫不领情,冷哼一声甩开了她们,像上刑场一般一脚踹开门昂然而入!后面的沈春丽心里暗赞一声,老太太有气概! 吉永贞子和两个女特务紧随姜玉凤进去,屋里太小转不开,沈春丽留在走廊里。无意间一回头,赫然发现张志平居然站在她卧室门口,正扒门缝往里瞧!吉永贞子交代过叫他找机会窥探?还是他怀着肮脏的心理偷瞧?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令人恶心! 居然敢打本小姐的主意!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肯婶不肯忍!她也不作声,悄悄抽出手枪蹑手蹑脚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