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艺高胆大
张志平对行动完全外行，却擅长保命，一发现不妙立刻趴地上装死，跟在他身后的特务没开几枪便纷纷中弹。形势危急而又可笑，日本特务从各个出口包围了修车铺，人员展不开只能拼命射击压制进攻的火力，而盘踞在修车铺里面的军统不但各自占据有利地形负隅顽抗，还用火力包围了天井! 经过仔细观察的吉永贞子早已经有定算，虽然修车铺宜收不宜攻，但只要她冒险冲进天井，就与外面的手下形成内外夹击之势，活捉段文轩就不在话下。然而，当真正冲进去时她才发现，天井的狭小远超想象，军统的人也不是孬种，面对里应外合的进攻居然斗志昂扬，抵抗得相当激烈。任凭她的手下怎么吆喝投降，对方只用愤怒的子弹回答。 身后的手下纷纷中弹，吉永贞子猫腰躲在墙角一颗石榴树下，依仗巨大的花盆掩护，左右两侧和后方的子弹够不着她，唯有前面的窗户后面有人不停地瞄着她射击。 躲下去不是办法，一旦被法租界巡捕包围，闹出外交纠纷还好说，跑了段文轩就麻烦了。吉永贞子一咬牙，换了个新弹夹后喘息几下，突然一跃而起双手持枪，对着前面的窗口就是一顿猛射，待躲在屋里的军统特务没了声响，用日语大喊一声： “手雷!” 话音未落她已经团身来个就地十八滚，滚过天井拉着张志平从来路退回，嘴里还不干不净，用日语汉语混合着骂： “八嘎，你他妈的就是个废物。” 几个负伤的特务也勉强爬着撤出来，他们刚刚躲进巷子墙下，天井里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远处已经有人围观，时不我待!凶悍的吉永贞子不待硝烟散尽，把张志平往受伤的特务面前一扔，拎着手枪横眉立目地命令： “你们撤退!” 说完一猫腰，子弹上膛独自杀回天井!没有掩护也几乎没有视野，这几乎是送命的打法!天井里弥漫着浓重的硝烟，还有就是爆炸过后死寂，她像猫一样蹑手蹑脚再次来到石榴树下，仔细谛听一会儿才用日语大声喊： “什么情况？搜索，马上撤退!” 巡捕赶来之前，无论是否抓到段文轩，还是撤退为好。 很快，各个方向有人不停地用日语报告： “发现一具尸体!” “发现尸体，有人受伤。” “发现地道!” 完啦，段文轩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死了全无用处跑了恐怕再也难以追捕。挨处分是免不了的，此刻如果三岛由纪夫在眼前，吉永贞子肯定敢给他一记耳光，她恨恨地骂一声，立刻下令： “带走活的，撤退!一小队随我进地道。” 说完顾不上害怕，拎枪一跃而起跳进屋子，由手下带领急匆匆杀进地道。里面又低又矮，只能蹲着艰难前行，空气中充满了霉味，又不敢照明，沉重的喘息流露着莫名的紧张，令人产生无边的恐惧。吉永贞子也不知声，夹在一帮特务中间竭力瞪大眼睛，可惜什么都看不见，大概行进二十三十米，地道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负责在前面开路的特务打开手电筒，吉永贞子扫了一眼不由得大喜，犹如阿里巴巴进了强盗的宝库。居然是一件规模颇大的地下室!足足可以容纳七八个人，估计应该是个隐蔽点，因为事发突然才没来得及使用。吉永贞子不无得意。带领手下简单搜索一遍，很快找到一些枪支弹药、爆炸物、乱七八糟的文件。尤其重要的是发现一部电台! 可惜没找到密码本，不管怎么说，军统正引起关注，能发现他们的秘密电台也算功劳一件，即使不能抵消过错，至少也能挣点脸面。，吉永贞子脸色好看一些，藏好手枪命令： “仔细搜索，把能带走的一起带走。 ” 把缴获的东西送回研究所，又和在研究所值班的松井义雄一起简单审讯了那个受伤的俘虏。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松井义雄怒不可遏、令吉永贞子无地自容：修车铺是军统的重要据点，直接与重庆联络。可惜从段文轩跑了，报务员被当场炸死，密码本已经烧毁! 军统崛起以来，日本鬼子第一次有机会在上海正面接触，而且差点缴获密码本。眼看到手的成功转眼间化水，就此白白溜走! 贸然行动，导致损失巨大! “混蛋!”松井义雄对吉永贞子怒喝一声，比对俘虏还凶恶，“如此重要的行动，为什么不请示？” 段文轩号称军统在上海的第一号杀手!肯定不白给，警惕性和身手都应该属于一流，甚至超一流，抓捕的机会稍纵即逝，因此佐佐木石根授权吉永贞子，可以视情况当机立断。现在任务砸啦，谁背黑锅？难道把责任推给佐佐木石根？ 那得多大胆子!因此面对松井义雄的咆哮，吉永贞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行动确实有些轻率，但当时的情形也实属不得已，三岛由纪夫如果不在那里惹事，就不至于惊动段文轩；不惊动段文轩，她自然也不会悍然发动袭击，没有前因哪来的后果？ 谁知等她怀着些许不服气，委婉地道明原委后，松井义雄更加怒不可遏，如果不顾忌她是个女的、不顾忌她是海军的人，早就拿大嘴巴子招呼啦!饶是如此，仍旧咆哮道： “来人，关禁闭!” 这头野兽惯常的做派是：来人，军法伺候!吉永贞子算不错了，免除了皮rou之苦。 更幸运的是天快亮时，鸠山寿行亲自赶到研究所，笑容可掬地迎接她，禁闭就此解除。奇怪的是鸠山寿行居然亲自驾车，带着吉永贞子来到海军医院看望昨晚受伤的特务，连张志平也在，当然他毫毛未缺，只是离开吉永贞子后便像丢了主心骨，只好跟随特务们混一起。 好歹彼此熟悉，而且毕竟都是吉永贞子手下，给他面子。而且小鬼子的海军医院戒备森严，也安全。 到目前为止，吉永贞子还处在深深的懊恼中，对自己昨晚的轻率感到后悔.加上她长期搞情报，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血腥场面，也没有见识过黑暗中如黄宝般强悍的对手；松井义雄不过马后炮，拿到电台后才意识到段文轩是条难以想象的大鱼，但也没有继续深挖的兴趣；而佐佐木石根起初没有足够重视，事后也没那么在意，不过派鸠山寿行送点温暖而已。 其实昨夜行动有个巨大的漏洞至今还没弥补。 挟裹着张志平、受伤同伴和俘虏的第一批撤特务，因为担心法国巡捕急匆匆离开现场，路上乱做一团。加上豪横惯了也不那么避讳身份，竟然直奔戒备森严的海军医院。这所医院尽管不为一般外人所知晓，但总不是绝迹的所在。特务们此举不但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行，而且有人很快就发现混在其中的张志平! 谁？段文轩!军统住上海第一杀手。 张志平没有认错人，段文轩当时刚刚返回修车铺，路过赌场时发现了黑龙会的车队，这一带是本土青红帮地盘，小鬼子一般不来。当时他很好奇，为了稳重起见悄悄用公用电话给租界当局报信，同时派人监视，安排好一切后他才潜回修车铺。 哪曾想刚回屋子里就被袭击，幸亏他身手了得，也不管同伴死活，意识到不好立刻从地道潜逃。不过他艺高人胆大，出了地道口后并没有迅速逃走，相反却隐藏在人群中假装看热闹，结果，他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张志平!两人是老相识 秘密据点被**袭击! **现在居然敢搞摩擦？ 抓住证据交给戴老板就是奇功一件。 这个脑后长反骨的家伙，自打叛变革命后，对待曾经的同志比老牌**分子还凶残。再说他自以为了解**、了解张志平，压根怀着蔑视之心。于是悄悄跟踪，等到了医院附近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袭击者是鬼子!张志平是汉jian! 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撤离，暗中打主意盯住张志平再说。反正老巢被抄啦，现在也无处可去，军统暂时是指望不上了。下一步怎么办？再说，既然张志平出现，意味着他的身份不再是秘密，没准小鬼子早下达了通缉令，广布特务在各个路口等着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吉永少佐，先好好休息。” 在医院走廊里，鸠山寿行一点不摆上级派头，总是笑眯眯的，好言好语交代，临走时居然没忘了跟张志平道别。相比于动不动就咆哮的松井义雄，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令吉永贞子感动莫名。 简单用过早餐，见一众手下都无大碍，吉永贞子才与张志平一起乘车返回寓所，路上她想起姜玉凤心里有些不踏实，毕竟昨夜刚刚经历一场失败。于是命令汽车掉头直奔沈春丽家，劳累加上汽车颠簸，不一会工夫吉永贞子居然靠着张志平睡着啦。 司机是个孬货，只管一心一意开车；张志平本来就是个饭桶，此刻搂着吉永贞子心海里涟漪阵阵，柔情泛滥，根本就没看过后边。其实他们离开医院就被段文轩盯上啦，他经过化妆，偷了一辆破烂的货车，戴着鸭舌帽，不慌不忙驾驶汽车远远溜着。 这个**的叛徒，放弃信仰后行事肆无忌惮，为军统卖命只是为了钱!某种意义上说，没有了信仰约束，经过苏联训练的他已经变成一部十足的杀人机器，而且马力强劲。 看着吉永贞子和张志平下车走进沈春丽寓所，段文轩迅速离开，把周围地形路径看了个仔仔细细。小鬼子不是好惹的，他要先观察一下沈春丽的居住环境，必要是下手! 沈春丽哪里知道，一个顶级猎杀高手已经盯上了她。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