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野兽
看样子他已经来了一会儿,脸上挂满讽刺,皮笑rou不笑地盯着张志平,两手插在裤袋里走进屋,再瞧瞧墨迹未干的唐诗,然后目光落在吉永贞子发达的胸脯上: “张君,你先出去!” 打人不打脸!君子不掠人之美不夺人之爱!凶残的松井义雄什么意思?半夜三更跑人家卧室里,公然玩化学实验中的取代反应?居然驱赶男主人留下女主人,他妈的也太霸道了!泥人还有个土性,愤怒的张志平感觉胸口被大锤猛烈击打一下,五脏几乎粉碎! 雄性的本能驱使他紧紧搂着吉永贞子,冲动之下甚至准备跳起来骂娘、豁出去拼命。然而,面对松井义雄狼一样的眼睛,他不敢脚不敢挪窝、嘴巴子不敢开启。只是求助似的低头看吉永贞子。自从松井义雄出现,吉永贞子就像向日葵看见了太阳,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他。此刻一把推开张志平,笑魇如花地道: “大佐,请坐。最新章节到百度搜索-。” 怒火在胸腔里燃起冲天的火焰,携带着无尽的屈辱,如同地底的岩浆冲波逆折,急于喷薄而出!此刻如果手里有枪,张志平绝对会毫不犹豫击毙这对狗男女!射击时要从容、狞笑、节奏感强,要亲眼看着子弹一颗一颗射进松井义雄的身体,要让这个畜生随着枪声剧烈地抽搐,恐惧地嚎叫。 “张君,你没听见?出去!” 还有这样侮辱人的?张志平想怒发冲冠,可头发太短又没戴帽子!想把眼珠子瞪飞出来恶心对方,可他不会睚眦尽裂!想出去,又膝盖发软挪不动脚。像具僵尸一样戳在哪儿,死不起活不成。 脸上堆满嘲讽的松井义雄,今晚之所以出现,主要是为了报复佐佐木石根。建立这样一个据点,无异于公开打他——研究所一把手嘴巴子!而吉永贞子依仗海军的关系,明着听他调遣,暗中服从佐佐木石根指挥,一仆二主,想干什么? 虽然借大平光一一事狠狠耍了一回鸠山寿行,但松井义雄依旧怒火未消,撤销佐佐木石根私人情报站,他没这个权力,也不敢。 找别扭处分吉永贞子,会引起研究所震动、海军高层反弹、甚至会导致身边人离心离德,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大脑不发达的松井义雄,最终把张志平作为靶子。 在他眼里连狗屎都不如的张志平,依仗佐佐木石根的赏识,最近突然屎壳郎翻身,人模狗样起来,举手投足带点主人翁气派,没等胖先传起来,假以时日还得了?他娘的也不知道拿镜子照照,什么玩意!于是松井义雄今晚登门,本来想找斜茬儿发邪火作践一顿张志平,借此警告远在东北的佐佐木石根。谁知上楼才发现风光旖旎,这头野兽顿时兽性大发。 此刻张志平被气得、被侮辱得五官挪位,脸色铁青,腮帮子上的肌rou不停地哆嗦,简直是中风前兆。严重心理变态的松井义雄看在眼里乐在心上,比抽大烟还美。睡吉永贞子并不是目的,让张志平发疯才是追求的效果。他故意用一根手指挑起吉永贞子的睡裙吊带,探头往里面瞧瞧里面的风光,再扭脸饶有兴地盯着张志平! 仿佛在说:还不走?难道打算站一旁鼓掌喝彩! 再不离开,自己肯定爆炸!张志平惶急如丧家犬,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跑进自己工作室,像疯狗般狂暴地转了几圈,陡然间抓起一杯凉水咕嘟嘟灌下去,哩哩啦啦把前胸湿了一大片。胸膛一鼓一瘪,起伏如风箱。停顿片刻,他突然彻底失控,拼命挥拳捶打桌面,打碎了玻璃、打翻了台灯、打烂了电话,直到两手鲜血淋漓,直到仆人闻声跑来,他才迷迷糊糊昏过去。 唯有创伤**才能缓解精神上的强烈痛楚,张志平宁愿昏过去、宁愿去死!如此一来,松井义雄何时离开他不知道,卧室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何时重新躺在吉永贞子身边他也不知道。果真不知道吗?没有人乐意拷问他肮脏的灵魂! 窗帘没有拉上,月亮的清辉铺满床铺,外面的夜色依旧美丽。今晚的事,吉永贞子根本不在意,也没有羞辱张志平的意思。被军国主义思想彻底洗脑的她,早就认为自己的一切——包括**和灵魂——都是国家的。 上战场没问题!慰安皇军也没问题!某种意义上说,她,不过是战争机器上一个不起眼的零件。 为了打造战争机器,小鬼子可谓不遗余力,尤其在训练上极为残酷、变态,甚至可以说整个民族平时隐藏起来的邪恶加倍开发出来。从战场上有最好的证明。战争打响后,小鬼子们即开始实施极大规模的、持续不断的、极端残忍的血腥暴行,对妇女实施令人发指的残酷迫害,在人类文明史上涂下了重重的一团污迹。 日军官兵残杀手段,达几百种,绝大多数为人类理性所无法想象。而这些手段几乎都曾施诸妇女身上,每一种都令人发指。妇女有的遭强jian、**致死,有的被jian后杀死,有的孕妇被刺刀挑开腹部,挑出胎儿,有的被刺刀从阴部豁开腹部,有的被日军从阴部插入棍棒捅死,有的被砍头割乳,有的被砍作两半,有的被斩指切rou,有的被开膛挖心,有的被肢解尸身,有的被剥皮抽筋…… 日军铁蹄所至,屠刀所向,无数的中国百姓成为冤魂。在中国的辽阔大地上,北起黑龙江,南至海南岛,东起海滨,西到三峡,日军用尽了所有其能够想象出来的残忍手段。在一帮战争狂魔的唆使诱导下,这个民族把隐藏的兽性彻底释放,完整、空前地发挥。 看似美丽的吉永贞子何尝不如此!某种意义上说,她——就是一只披着美丽画皮的人兽!在她看来,奉献自己算点什么事?得到安慰后松井义雄会更加忘我地投入到帝国大业中,这也算为天皇尽忠,问题在于她做的还远远不够。 起初,张志平怄气甚至令她窃喜,她的人性早已经被战火焚烧殆尽,拷打审讯她比男的还凶狠,枪毙刀砍她比男的下手还利索,战场上她比男的还敢拼命,至于睡觉,也仅仅是战争的一部分。但今晚她突然有了人的感觉、女人的感觉、美丽女人的感觉,居然被吃醋!是不是代表爱情哪! 正因为如此,她与仆人一起照顾张志平,帮他包扎受伤的双手。但张志平上床后却正眼也不看她,这令她极为不爽。她突然扳过张志平,微笑着在脸颊上吻一下,然后麻溜溜地脱掉睡衣靠床头坐起来,用自己的姿态传达了一个暧昧的信号。 被扳过来时张志平就厌恶地闭上眼睛,被吻时甚至恶心的想吐,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这个邪恶的女人,比他妈的下水道还污秽。 卧室里弥漫着松井义雄留下的气味,至少张志平相信,自己闻得到。此刻,他脸上有被烧灼的感觉,不得不睁开眼睛,吉永贞子冷笑着,挑衅似的冷笑着,指指自己两腿分叉的地方,仿佛在说:张志平,你他妈的也敢挑剔?你也配!要饭吃就别嫌馊!冷厉的寒光像闪电掠过她的眸子!寒光代表一种蔑视,一种威胁,一种震慑,也是一个斩钉截铁的命令! 霎那间张志平机灵灵打个冷战,绝顶聪明的他马上明白,这些日子嘚瑟过头了,自己觉得自己像个人,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自从向松井义雄坦白,他已经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不再是自己**和灵魂的主人!过去吉永贞子可以任他作践,任他践踏,任他玩弄,所有这些不过服务,是为了收拢他被松井义雄打散在空气中的三魂七魄,是换取他灵魂的筹码,是锻造奴隶的手段!
他充其量是日本鬼子在荒野捕获的一匹曾经自由驰骋的野马,为了让他更好更快地忘记过去的理想,过去的世界,过去的家园;为了更彻底摧毁他的精神世界,改造他的灵魂,并且把他变成成色十足的会摇尾巴的哈巴狗。佐佐木石根何惜一个吉永贞子?像驯兽师一样,先震慑,然后喂点精饲料,最后给他套上枷锁! 主客易位!现在不是吉永贞子在勾引他,安慰他,解脱他。现在是吉永贞子在寻找快乐,而他有责任又义务替主子带来愉悦!吉永贞子的眼神就是命令! 久已离开的屈辱像潮水般在心底翻滚,张志平咬咬牙勉为其难,如同上刑场一般,带着悲壮也饱含热泪,满嘴苦味地按住吉永贞子,肌肤接触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彻底变成没有骨头的一堆烂rou! 从此张志平就失去了真魂,没有象根木头,傻乎乎起床干活,傻乎乎看资料,傻乎乎写报告,傻乎乎吃饭睡觉,不傻的时候就以酒代茶,喝个昏天黑地。忙碌的吉永贞子哪有心思管他?压根也没往心里去,但远在东北的佐佐木石根却从张志平的报告中发现了问题,可惜他顾不上关心。原来突然之间,张志平的文字变得毫无生气、灵气、韵律,字里行间散发着强烈的腐朽气息! 半月后的晚上,还是那家小酒店。形销骨立的张志平胳膊下夹着报纸一出现,已经点好菜的的郭清吃惊地把小眼睛瞪得溜圆,几天不见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头发灰呛呛的张志平脖子细的像竹竿儿,腮帮子也瘪啦,两只眼睛深陷,简直瘦脱了相,跟戏台上的白无常有一拼,完全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张先生,你生病啦?” 郭清永远善解人意,先递上一杯茶。 坐下去没有跷二郎腿的张志平苦涩地摇摇头,往日的湘妃竹折扇也不见啦,西装皱巴巴的。他推开茶杯,倒杯黄酒一饮而尽。吞咽时细瘦的脖子上喉结特别显眼,明显上下一蹿!导致郭清也忍不住咽口口水。然后张志平才声音嘶哑地道: “没事,郭先生请坐,又有新发现?唉,你这么没白天没夜晚地苦干,图什么呀!这年月,活着都多余。” 情绪完全不对路,难道遭遇挫折啦?郭清脑子里闪过一个问号,但并没有深究,张志平好歹关他屁事。他请客,不过是希望张志平在报告中多多美言: “我学不了张先生的潇洒。说实话,想找机会干票大的,捞足了往乡下一躲,不愁吃不愁喝清清爽爽混余生,多好。每天扛着汉jian名头混迹街巷,不是长久之计呀。” 还有这样的打算?人生还可以这样活?狡兔三窟,任何时候都得准备退路,连郭清这样的混子都跟小鬼子藏心眼,自己学富五车,凭什么不能找条生路?张志平出神地望着窗外,脑海中不时闪现松井义雄压着吉永贞子的画面,一句民间老话涌上心头: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