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020 父亲的笔记本(下)
吴勇送到小区门口目送我进去才开车离开。【】 我提着行李包,回到家,推开门,一股冷清的感觉扑面而来, 眼前的家,因为主人长期外出,陷入了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这浓重的黑暗,看不见一丝生气,让人感觉异常的压抑。 我啪啪啪地一口气将家里所有的灯全开了,心里希望能藉由这些光来驱散心底中的阴霾。 自父母失联之后,我也好久没回来了。家里所有摆设都没变,还是维持着他们失踪前在家的模样,只是沾满了灰。 我将行李扔到沙发上,走到大厅电视机旁的桌上前,上面摆着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是他们失联前三个月才拍的。照片里父亲满脸慈爱与温柔,搂着笑颜如花的母亲,看着我,而那时候的我正在摆弄着镜头,回头微笑看着他们。镜头就定格在我离开镜头回头与他们对视的瞬间。 那时候,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父亲是深大中文系的国学客座教授,主要研究的是历史文学,他在这一领域所取得的成就远远大于他的盛名,而我母亲是他的得力助手。夫妻二人,男的儒文,女的典雅,夫唱妇随,酷似一对神仙眷侣。 “天总会晴朗,人总会走远,世界总会变化!”父亲爽朗的笑语犹在耳畔响起,我的鼻子一酸。此刻在我眼里,幸福已成了一个抽象的概念,它曾经如此绚丽的衍生,现在却如此脆弱得令人惶恐。 我挽起袖子,将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个遍,包括客厅、卧室、书房…… 以前,我总喜欢将唱片和书随意摆放,横横竖竖,看起来凌乱,却依旧享受着这样的方式。曾经的那份自得,如今再也难以找到相似的感觉了,因为纵容你行为的人,现在不在了。 生活在我没看到的地方,不知不觉中缺了一角。 “当世界变得陌生,控制好你自己,保持原样别让他们改变你……”打扫好卫生,我进浴室将自己洗刷一边,便泡在浴缸里,无视周遭,听着音乐,任思绪飘渺…… 悉悉悉悉—— 嗯?有什么东西跑过来了? 在眼前很黑,我看不清,但明显感觉耳边一阵风,回头,两张相同的惨白面孔骤然引入眼帘,它们对着我笑。这一笑,嘴角裂到耳根边去,我惊恐地挥打着双手,往后跑。 我慌不择路地跑进一间小室,本以为躲过那怪物的追击,可抬头一看。头顶上大大小小悬挂着无数被裹成粽子的包袱。我努力眨眼想仔细看清这些包袱,它们摇摇晃晃地转了过来,竟是一个个被人剜去双目,割了舌头,折断了四肢和颈脖,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奇怪姿势被厚实的白帆布包裹着的女人,那白色的帆布还不断地往外渗着血。 我吓得连连后退。后面撞上一个浑身陷入黑夜中的老人,他正狰狞地看着我,并不带任何感情地对我说:“好奇心会杀死猫!年轻人,这并不是你所了解的世界!” …… “哗啦啦……” 我惊慌失措地探头出水,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是个梦,是个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噩梦!梦中出现的都是在埃及地下神庙中的景象,那个恐怖的双面人以及被人做成祭品人俑的女人们……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确认自己现在深圳,在自己的家里。 啧,因为太疲惫我竟在浴缸里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浴缸里的水早已冰冷,我起身拿浴巾裹住自己,那浑身渗透的寒冷,让人不禁只打哆嗦。 我揉着疼痛的眉心,心里叹息。这些日子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有很多理不清的思绪,越想理越凌乱。 我干脆将思想放空,给我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做到沙发上,打开自己的行李包,黑叔转交的快递赫然入目。除了快递包裹外,还有一样东西,就是在地下神庙中那个叫哈姆卡萨的女记者临死前塞给我的东西,从坍塌的神殿出来后我一度以为它在我逃命中早遗失了,不想它还安然无恙地藏在我衣服内层里,是一张内存闪卡,里面储存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那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回国,忙着找我父母,才没有打开它。 现在看见它,我便又再一次想起它的主人哈姆卡萨被斩首的那瞬间,我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里面会是什么?以哈姆卡萨的身份,估计里面是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吧,不然她也不会舍命保存它,也指不定里面储存的是魔蝎教的罪证呢!哈姆卡萨是想将之公布于众吗,否则怎么会被他们斩首? 不管里面是什么,明天交给黑叔,让他来处理吧。我心里想着。于是,我将这卡放回原处,将目光转向那个快递包裹,信手打开一看。
那是一个方形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本八十年代末才有的陈旧笔记本,看字迹,是父亲的亲笔。笔记本还夹了一封信。信上仅写着四个字: “吾儿,归去。” 这是什么意思?父亲是想让我回家吗?哪个家?深圳的家,还是老家?我百思不得其解,随后将信放在旁边,翻开那本笔记本,第一页是父亲的署名。 上面放着一张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泛黄,是我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的父亲和母亲相当年轻,而我看起来像只有一两岁的模样,我母亲抱着我,父亲扶着她的肩膀,背景是在老家大宅门口。图片背后是父亲亲笔题的字:吾儿一周岁,1987年留。 我抚摸着照片,看着照片上一家乐融融的气氛,心底里涌起一阵暖。 我小时候的照片都很少,这是我看到的唯一的一张,我将它夹在笔记本原处,翻开第二页,第二页是用钢笔素描的一张风景画,画里是一座绵延不绝、丛林密集的山,这山隐约像盘踞在丛林里的青龙,但在龙头处,有道山路蜿蜒横穿北上,让人有种龙被斩首的错觉。画下题词是:“万象始之源,空山断龙谷。” 我翻过下一页,上面还是用钢笔作的素描,不同的是,这仅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图腾,有些类似凤凰,有些类似星宿,没一种是在我理解范围内。我随手再翻了几页,也都是些风景画和奇怪的图腾,顿时失去了翻看的兴趣。这可能是父亲的职业癖好,画着玩的。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困意袭卷而来,我打着哈欠,合起笔记本,将它放回那个盒子里,顺手塞在书架最高层贴墙处。关上灯,爬上床,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若不是那双冰冷的眼睛不管我逃到哪里总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我;就是发现自己在逃亡,最后被那无穷无尽的鲜血淹没…… 早上七点,刺耳的电话铃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是奶奶从乡下打来的,她知道我刚回国,让我回家度假!估计是黑叔替我报了平安。 洗漱一番,我坐到电脑旁,打开电脑,在网上订了回乡的车票,匆匆吃完饭,就踏上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