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拥抱很紧张
电影散场了。随着看电影的人纷纷站起来，大礼堂里面的座椅，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 闹哄哄的你呼我唤，立马从各个角落喷薄而出，大有到了集市里面的味道。 散场的时候，找人的，丢了东西的，被人踩了脚的，还有一些女的被别人摸了一下，捏了一把的，都在大呼小叫。 年轻的女孩子，遭遇了咸猪手的突然袭击，一般会吓得魂不附体大喊大叫；已婚妇女不一样了，见怪不怪，通常只会大声骂娘。 那时候，看电影几乎是全民男女老少皆喜欢的娱乐活动。 那时候，国家也真的是“一穷二白”。 除了看电影，就是看戏（赣剧），老百姓没有什么更多的其它选择。 在赣东北没有华丽的乡村大舞台，但是，大大小小的村庄里差不多都有戏台，或者古戏台。 古戏台有历经百年沧桑的，有八十年代后修复的。 古戏台是江南水乡，尤其是赣东北地区的一大特色，几百座古戏台，造就了“中国古戏台博物馆”，见证了千百年来，鱼米之乡的富裕和昌盛，让你触摸的到赣东北浓厚的文化底蕴。 八十年代初，很多古戏台都凋敝了，损毁了，更有甚者，个别保存完好的，竟然被一些村民拆掉、打包卖到了江浙一带，真正风韵犹存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古戏台的典型代表应该是，地处乐平市镇桥镇浒崦村的“浒崦古戏台”，它建于清代同治十一年（1873年），是由晴台、雨台、厢楼、祠堂四面环合的一组建筑，在江南地区堪称一绝。 赣东北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有待慢慢道来。 随波逐流从乡镇大礼堂出来，李翔应该是和刘云手拉着手的。 说应该，是因为晕乎乎的李翔直到回到房间在床上坐下来了，他看着斜靠着书桌站在那的刘云，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松开手的。 他们从牵手到此时此刻默然相向，没有说过一句话，一切仿佛尽在不言中。 李翔能够肯定松开手最迟在开门之前，他不能肯定的是再一次牵手的时机在哪里。 意犹未尽的李翔坐在床上，故意不去看其它的地方，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去看刘云的手。 李翔想看刘云眼睛的，但是怕。怕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呵呵，那时候的那些年轻人呀，怎么说呢，反正老了以后，肠子悔青了的，多了去了！ 此一时非彼一时。彼时是在几百人看电影的大礼堂，大庭广众之中，而此时此刻在小房间，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里，他们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 这种时候，女孩往往比男孩更敏感，反应也更快。 毕竟他们相爱才短短的几天，在当时来说，他们感情进展的速度，虽然说不上是火箭似的，至少已经够得上高铁了。 八十年代初，那时候的女孩子、男孩子思想都放不开，进展快了，他们会莫名的感到怕，跟现在的年轻人没得比，说的文雅点，不可同日而语。 年轻人原始的**同现实中的理智在斗争，在纠结，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种十分尴尬的局面。 刘云为了摆脱这种难以名状的尴尬，她回转身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过去的老式的九斗书桌，一共有十个抽屉。 李翔看着刘云抽开了一个又抽开了一个，一抽，抽开了六七个。 李翔奇怪了，不知道她在寻找里面的什么东西，不由得关心地问她：“找什么呢？” 刘云头也没回，反问，“你的手套呢？” “呵呵。”好不得意的李翔，一想起来就有些自鸣得意的李翔，开心地笑了起来，“上次是逗你玩呐，我没有手套，也从来不戴手套。” 男人嘛，你要像个爷们，像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 爷们要战天斗地，经历风雨，要“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大树要迎霜接雪，要把握刺骨的冷冰冰，要拥抱凛冽的风嗖嗖。 男人整天戴着个手套还像个男人吗？ 当然，时代不同了，审美观有天差地别，甚至截然相反。 现在的年轻人以细皮嫩rou为美，有些小伙子涂脂抹粉，比人家大姑娘更勤快，更耐烦。 那时候，哼哼，一个小伙子伸出手来，手上没有一点老茧，别人真的会看不起你，手无缚鸡之力，美什么美，臭美。 虽然到了乍暖还寒的春天，但还在正月里，江南水乡的农历正月更多的是还寒，很少有乍暖，尤其是晚上。 看到刘云找手套，李翔想想自己怪自私的，根本不懂得去关心别人，于是他有点急切的问道：“是不是有点冷？” 要说李翔的急切里面，没有真正关心刘云的成分是假话，不过有多少只有李翔自己清楚。这是因为福至心灵的李翔突然意识到了，再次牵手的借口，第二次握手的机会都来了。 李翔搓搓手，——嘿嘿，手冷的问题还不好解决吗？ “你不冷吗？”只见刘云猛然一甩短发，一转身，当她看见李翔在搓手，还有那副有点焦急又有点猴急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这时候再傻的李翔，也明白自己上当了：前面自己找手套套她、逗她玩，现在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哭笑不得又满心欢喜情不自禁的李翔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可只迈了一小步，就与刘云面对面了。 面对面的李翔傻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站过去做什么！他为刘云的机敏也有发现新大陆的欢欣，更有棋逢对手的刮目相看，就是没有想好站起来做什么！ 人哪！殊不知与机敏同在的，还有不服输，还有骨子里的争强好胜。 如果你留心一下身边的人，你会发现，一个相对稳定的家庭，夫妻两个往往是性格互补的。 当地老百姓的说法，叫：干柴搭湿柴。 两个人都是**，只能轰轰烈烈火一阵子，很快就是火熄灶冷；两个人都是湿透了的湿柴，火又烧不起来；只有干柴搭湿柴，才能持久，经久不熄。 古往今来，情人眼里看到的都是一个好字。情人眼里出西施。 李翔在生活和工作中，你不好说他是干柴还是湿柴。 他是一个遇到干柴自己就是湿柴的人，反之亦然。与他有过交往的女性，有干柴也有湿柴，没有一个是不成情人就成了仇人的。跟他搭档的班子，遇到敢想敢干的，他是湿柴，很少动脑筋，尽力配合工作就是了；遇到一个湿柴，他就会敢想敢干，尽心去组织调控全局。 当时，李翔为自己的反应迟钝有点憋屈，但这时候显然说什么都不合适，如果像女孩子那样撒娇动粗就不像话了。没办法，他只能傻乎乎地硬生生的站在那里。 刘云越笑越觉得好玩好笑，也越开心。刘云笑弯了腰。笑弯了腰的刘云，头自然而然顶到了李翔的胸脯。 没有任何迟疑，他们一下子就自然而然的相互紧紧拥抱在了一起。正所谓，水到渠成！ 紧紧的拥抱传递着他们彼此的欢喜，紧紧的拥抱也传递着他们对彼此的喜欢！当然还有年轻人情窦初开的**------ 刘云是开心的，也是兴奋的，但更多的或许是期待、忐忑和怕。 可年轻的李翔是傻乎乎的。心如鹿撞的他心里也在想，下一步似乎应该做点什么，不过，他真的又不知道下一步到底应该做什么更好。 不去想下一步还要好一点，还要自然一点。李翔一开始想到下一步，心里就开始紧张了，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八十年代初期的年轻人，对于爱情的理解和执着或许比现在的年轻人更深刻一点，更固执一些，不过他们谈恋爱的经验相差的远远不只一点点！ 那时候没有多少电视机飞入平常百姓家，那时候的影视剧，那时候的书本几乎看不到谈恋爱的细节，年轻人对谈恋爱的了解，对性知识掌握，差不多都是通过旁听别人的聊天，以及他们搞笑时候的荤段子中获取的，充其量只能是一鳞半爪。 就在李翔和刘云沉浸在爱河的时候，就在刘云哈哈大笑笑声穿过门窗，飘荡在静静的小街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小街上有人在皱眉，有人在心如刀绞------ 首先感到不好意思的是刘云。不好意思的、满脸通红的刘云轻轻地推开了李翔，迅速看了李翔一眼，埋着头不好意思地离开了房间。 她离开房间的速度很快，像一阵风。想送送她的李翔刚刚出门，还没有走下台阶，就听见夏文英在百货店门口的位置喊刘云了。 她们两个好姐妹在一起，没什么不放心的，管她们说什么，回去睡觉。李翔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过去了。 躺在床上，在甜甜蜜蜜的回味中，在一夜好梦连连里，李翔迎来了第二天暖暖的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