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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心头堵得慌

    爱真能够记得是十岁,读书了以后,李翔不再牵自己的手了。【】李翔不记得时间,但是他清楚是因为什么原因。

    有一年暑假,李翔到小舅舅家玩。那时候别说空调,连电风扇都没有。

    晚上村里人都是在屋前屋后乘凉,赶热闹的人会搬一张竹床到晒谷场上,边乘凉边谈天说地谈古论今。

    李翔到了杨家,金崽,金花,银枝(爱真)都会来陪他玩。

    晒谷场很大,起码有四五百个平方米,一到了晚上,乘凉纳闲的人很多。

    李翔舅舅家、银枝家都在晒谷场边上,前者在晒谷场的北边,后者在东边。

    李翔的小舅舅老崽仂(老崽,最小的儿子)是民兵营长,大队干部,虽然武艺没有得到老子的真传,但是有一把力气,加上当过三年兵,算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人,平时有不少人喜欢同他聊天。银枝的爸爸就是一个。

    那天晚上,原本是李翔的舅舅开玩笑问金崽,什么时候娶金花,后来不知怎么说到李翔身上来了。

    银枝的爸爸说:“老崽仂,我把银枝许配给你外甥怎么样?那样我们不是亲上加亲了吗?”

    “好哇,好哇,我可以做我jiejie的老板。”老崽仂舅舅大包大揽。当他看见外甥强崽拉着金崽,要往晒谷场外面去,马上补充了一句话,“做我jiejie的老板没问题,不过,外甥的老板我恐怕做不了。”

    “一代亲,二代邻,三代四代不认人。”南方的农村里,尤其是有几百户的村庄,这一句话几乎人人听过。

    那时候亲表兄妹结婚的不乏其人。李翔和银枝是第五代的表兄妹,结婚生子不是问题,完全合理合法。

    李翔记得从那以后,他就不敢去牵银枝的手了,开始知道难为情了。

    以后,只要是别人问到银枝,他都会特别强调她是自己的表妹。银枝也一样,特别喜欢说,强崽是她表哥。

    久而久之,李翔的那个帮他洗被子的亲表妹都有意见了。她曾经调侃过银枝,“看来你们比我还要亲一点。”

    李翔和银枝相互介绍的内容是一样的,其实他们的目的不尽相同。李翔的意思是我们四个人一起玩,金崽和金花是一对,我和银枝是兄妹。银枝想的是强崽是我哥,我喜欢跟他在一起,你们不要去嚼舌头。

    李翔读高中以后,有两三年没有到杨家了。再到杨家,他发现杨家几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银枝改变了。

    前几天在亭子里偶然相遇,他一眼就认出了金花,金花后面的女孩子,他只是进行了一个快速扫描。

    人和人是有着千差万别的。

    男人和女人都喜欢看美女。男人去捕捉美女令人向往的所在,女人会寻找美女可能会存在的缺陷。

    李翔平时会多看几眼普通的女孩子。他会琢磨,这个人能够吸引男孩子的地方在哪里?对美女他不会这样。

    他也想好好欣赏美女的,可他怕别人会笑话自己轻浮,所以从来不敢也不会盯着美女看。

    他使用的是快速扫描法,需要回味的时候,再像电影放映员一样倒带子。

    在还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银枝的时候,李翔快速扫描得出的快速结论:这是一个称的上是美女的女孩。

    那时候,美女的概念和现在有天壤之别。现在恭维别人是美女,通常是说这个人虽然不漂亮,但是气质还不错。

    那时候,说某某人是美女,某某人就是漂亮、苗条、气质浑然一体的美妙。

    那时候,能够被称为美女的,她的美丽几乎与出身没有关系,和穿着也没有关系。

    一朵美丽的荷花,盛开在朱自清优美如画的《荷塘月色》里,她是美丽的。

    她的美丽增添了、亮丽了荷塘的风景。

    一朵出淤泥而不染含苞待放的荷花,悄然玉立在荒芜的荷塘里,她还是美丽的。

    或许她的美丽更加光彩夺目扣人心弦。

    当李翔知道了这个女孩子是银枝,那些霎那间的奇思幻想,便宛如海水退潮一般迅速的销匿了。他看到的还是过去的那个瘦瘦弱弱的,喜欢扑哧扑哧眨着眼睛,总是等自己去拉她一把的小姑娘小meimei。

    当李翔知道了这个女孩子还叫“爱真”,他明白小姑娘真的长大了,晓得恋爱了。

    不管这个女孩是叫银枝还是叫爱真,心里面的“小meimei”,并没有多少根本性的改变。

    当李翔和银枝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原始**排山倒海呼啸着汹涌而来的时候,他为自己羞愧,他恨自己怎么会那么不争气,同时他也醒悟了,银枝不再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呢呐货(女孩),一个只知道依赖自己的小meimei了。

    她还是爱着自己的青春少女;

    她还有出水芙蓉一样的容颜;

    她还有深不可测一往情深的明眸;

    她还有火一样guntang的身体;

    她还有一个秀气的名字,爱真!

    看着银枝蹒跚着走去,李翔推着自行车慢慢的跟着在后面,心里五味杂陈。

    他默默的走着,心里做了一个决断。他在心里跟自己也是跟银枝说:

    以前那个哥哥,曾经牵过你的小手,拉过你一起翻山越岭;以前那个哥哥,曾经在前面看着你努力,等着你跟上来;以后那个哥哥,只能、只会默默的走在你身后,看着你前行。

    一路上,他们一前一后若即若离的走着。一路上他们没有说一句话,银枝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到了村口,银枝停顿了一会儿,李翔也停下来了。

    银枝没有回头,李翔也没有上前。

    李翔知道自己哪怕什么也不说,都应该上前去,走到银枝的身边。但是他更清楚,自己真的不能再向前迈一步了。

    刘云还在店里等着自己;

    银枝现在还小,慢慢的她会懂的;

    慢慢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还了江小平的自行车,李翔发现自己忘记了锁房间的门。没有在房间停留,到了刘云那里,发现刘云今天很开心。

    “李翔,是不是送你表妹回去了?”

    “嗯,刚刚回来。”

    “我没想到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真的是你表妹,你知道她今天叫我什么了?”刘云神采飞扬。

    “叫你什么让你这么高兴。”

    “她开口就叫我嫂嫂了。这个妹子嘴巴甜,左一个嫂嫂,右一个嫂嫂,也不管我难不难为情,是不是你教她叫的?”

    “真的没有。我不知道她会过来。”

    “以前帮你洗被子的是不是这个表妹?”

    “不是,洗被子的是我舅舅的大女儿。”

    “她不是你舅舅的女儿吗?”

    “是呀,她爸爸跟我舅舅是堂兄弟。她和金崽的女朋友是姊妹,跟你说过的。”李翔怕刘云会多想了。

    “哦,原来是这样。”刘云没有多说。

    三天后的下午,李翔在加工部躺在躺椅上看书休息,刘云来了。人还没有进门,“李翔,李翔。”声音就闯进来了。

    李翔出来一看,刘云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刘云的身后,跟着的那个人竟然是银枝。

    刘云喜气洋洋的,与她相反,银枝缩手缩脚的倒像一个跟班的丫鬟。

    尤其让李翔诧异的是,银枝脸色苍白,让人感觉就像是烈日炎炎下缺乏水分的花朵,委靡,憔悴,完全没有了神采。

    “李翔,银枝妹子到街上来做事了。”刘云介绍说。

    “什么时候来的,你到街上来有什么事情做?”李翔看着银枝,很疑惑。

    看到银枝有些期期艾艾,刘云马上说,“她过来拜师学艺,学裁缝。”

    “学裁缝做什么?你不读书了?”李翔皱起眉头,吃惊地问银枝。她还在读书吗?他希望她继续读书。

    银枝浅浅淡淡的笑了笑,摇了一下头,笑里面全是落寞无奈。

    刘云不想看到大家不愉快,她拉着银枝的手,跟李翔说,“我们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对了,今天晚上老汪回家去,下了班过来陪我聊天。我们走了。”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李翔拿起《诗词例话》,奇怪的发现匕首怎么又忘记放进抽屉了。把书卷起来插进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李翔到刘云店里去了。

    关了店门,李翔随着刘云来到她的房间,还没有坐下来,刘云笑盈盈的对李翔说,“你今天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好不好?”

    李翔上前一步,搂着刘云的腰,“有什么奖赏吗?”

    “没有附加条件,不想说就算了。”刘云把头故意扭到一边去。

    “不是附加条件,是等价交换。”李翔边说一只手边伸进了刘云的衣服里面,他是第一次有点猴急,莫名其妙的特别想把握刘云的温柔。

    没想到,刘云一把将他推开了,还使劲打了一下他那只不听话的手,“坐下,坐下。”然后用手指了指隔壁,意思是隔墙有耳。

    李翔神情严肃起来,眉头一竖,问,“汪大哥不是回去了吗?谁在隔壁?”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会不会是那个流氓主任!

    刘云看到李翔高度紧张起来的样子,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没有别人,是你表妹银枝在里面看书,我让她过来陪我睡觉。”

    听说是银枝在隔壁,李翔心里咯噔一下,他马上站起来过去了,他不敢相信,他要看个究竟。

    推开隔壁汪大哥的房门,银枝果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在看书。

    “银枝,银枝。”李翔叫她,她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手里的书。

    “王爱真!”李翔心烦意乱了。

    爱真这时候慢慢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眼睛显得大了很多,湿湿的眼眶里有一滴泪水转了一下,最后还是从眼角慢慢的爬出来了。

    李翔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又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突然心头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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