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变化太快了
嘴干，口渴，头昏，脑涨，肚子里倒海翻江，李翔醒来特别难受。【】 天刚蒙蒙亮，李翔看一眼床那一头，昨晚跟自己一块回家的蒋益中，只见他脸色苍白，熟睡如泥。 跑到厨房找水喝，一大口冷水喝下去，口是不渴了，肚子里咕噜咕噜又闹腾起来，李翔想一想，这样不是个事。他打开门，人还没有出去，刚刚喝下去的冷水就奔涌向前了。 吐了，再吐，直到吐不出来了，肚子里还是难受，李翔一不做二不休，把右手食指伸进嘴巴里，干脆抠起来。“哇，欧，喔，------” 李翔觉得后面吐出来的简直就是胆汁，苦不堪言，那副惨状，难以言表。 蒋益中被李翔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爬起来，摇摇晃晃来到李翔面前，“怎么样，不行了吧。” 一斤鸭子半斤嘴，人即便是是软绵绵的，嘴吧永远不会软。一样争强好胜的人。 李翔站起来，看了看没有风，人在“招展”中的蒋益中，摇摇头，苦笑了，“酒这个玩意，真的不是个玩意。” “你的毛巾在哪里？” “怎么，你不睡了？”李翔不解地问。 “今天要上班，迟到了不好。” “你就是不去，恐怕也不会有人说你吧？”李翔听叶建华说，蒋益中他爸爸当过灯头厂厂长，现在还是厂长的领导。 蒋益中望望李翔，“等人家说你了，还有意思吗？”纨绔子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李翔点头深以为然。人之入世初，差异便摆在那里。这不仅仅是一种工作态度，还是一种见地。 见微知著。 以后蒋益中当了局长，甘新建成了街头摩的哥。 有人说是甘新建自己不争气。甘新建当然不服气，“切，老子英雄儿好汉，蒋益中的老子不是领导，他怎么可能当干部。” 龙生龙凤生凤，有道理吧？ 李翔开玩笑说："我的老子不如你甘新建的老子吧？" “你是命好，运气好，我跟你一样命好，肯定早就当了副市长。” 没说错吧？他们的同学是有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当了副市长的。 李翔无言以对。他清楚，对了也白对，甘新建总是有理的。 再说了，你坐轿车上下班是为革命工作，他骑摩的为人民服务也是革命工作。 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尊卑之分。 蒋益中闲话很少，随随便便洗了洗脸，就告辞了。 李翔送他到巷口，没想到蒋益中会回头跟他郑重其事的握手。 “不用送了，我也没空送你了，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蒋益中果然不俗，名不虚传，让李翔刮目相看。 回到家里，老爸李清水在等李翔，有事情跟儿子商量。 “大队在划宅基地，我们是不是也划一块？家里造房子，钱肯定是不够的。”老爸想知道儿子怎么打算。 “划吧，钱少了再说吧。”李翔从小跟着老爸搬过四五次家，搬家的滋味确实不爽。 “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以后花钱要注意点了，那些没有用的书，少买一点。书又不能吃，又不会生蛋的，”老爸是个实在的人，虽然是个生产队长，在外面在家里一样从来不会越权。在家里他没有掌握财经权，以前李翔怎么花钱，他从来不过问。 “好，我会注意的，准备今天下午回去上班。” 叶建华下个月的1号正式上班，李翔要找到他问清楚，昨晚看电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吃过早饭，李翔去找叶建华了。 出门才走了几步，毕湘怡手里拿着一本书，迎面而来。 “你要走了？”毕湘怡关切的问。有些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是不搭调的，毕湘怡是保持了高度的统一。 “下午走，书看完了？”李翔这时候就是不搭调的。毕湘怡看完没看完，他并不关心，他在隙间完成了对毕湘怡的全面观察。 眼前一亮，毕湘怡是个让男孩有这种感觉的女孩。对这个女孩，李翔有几分好感，毕竟是师傅的侄女，更何况她与夏文英长相身材相仿，神情也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夏文英的眼神多一份沉稳，毕湘怡则活泼几分。夏文英注重的是整体的形象，举手投足恰到好处；毕湘怡昂首挺胸，显然更注意突出重点。 “能不能再换一本？” “跟我来吧。”李翔回到房间一次拿来四五本，让她自己挑选。 毕湘怡挑选了两本，“等你回来再还给你，行吗？” 点点头，李翔心里哪怕是真的不爽也不好意思当面说。他吃软不吃硬。 李翔在去叶建华家的路上，心里一直在琢磨，昨天的电影票到底是不是叶建华买的，以他对叶建华的了解，他买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剩下的就是黄彩莲，她的可能性最大，帮助自己的好姐妹做介绍，也是成人之美。另外一个就是洪江兰，这个女人的行为令人难以捉摸。 一见叶建华，李翔把自己的疑问和分析就直截了当说了，叶建华却只是笑一笑，不肯告诉李翔实情。 看见李翔真的不高兴了，叶建华才说，“现在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了别人，一定要保密的。” “你想保密就保密到底吧，我其实知不知道都一样，无所谓。走了。”李翔想想，真的是无所谓。 叶建华赶紧说，“下午我去送你。” 回到小镇的李翔，回想起这次回家之旅，发现初出茅庐的自己真的有点傻乎乎的。 受骗没几天，上车之前又上当了，也算是“祸不单行”吧。 一吃过中饭，叶建华就到了李翔家里。 那时候，是到广场附近的老汽车站上车的。因为去的时间比较早，李翔和叶建华就一起到广场上去溜达溜达了。 那时候，现在肯德基的位置是赣剧团，赣剧团的门口有一个十几层台阶近百平方米的平台。 平台上除了各种各样的电影和赣剧广告，就是一些卖狗皮膏药、算命看相的在那里招揽顾客，还有一些摆棋谱的——就是摆象棋残局挣钱的。 年轻时候的李翔，虽然从不调皮捣蛋，但男孩子喜欢玩的东西他基本上都会。 比如，推独轮子，打弹弓，工兵抓强盗，老鹰抓鸡，八十分，下军旗，下象棋，打篮球兵乓球等等。 尤其是搞一些动脑筋的项目，一直自我感觉和实际表现都还良好。 李翔跟叶建华只是走到摆棋谱的跟前去看看热闹。 围着像他们一样看的人多，真正上去下象棋的人是很少的。 大家都知道没有相当了得的功力，跟摆棋谱的下棋，想平局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当时的李翔也十分清楚，那时候，有水的哥哥是他们生产队下象棋的高手之一，他特别喜欢研究残局，也多次去广场摆棋谱，其中的奥妙他早就告诉过李翔，所以李翔从来不会去想跟摆棋谱的下残局。 李翔面前摆棋谱的摊子有七八个人在看，摆棋谱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人，看过去十分悠闲淡定。 不淡定的倒是旁边的看客。 有两个相向蹲在地上的人，时不时你一句我一句，争过来执过去这样走那样下。 李翔仔细听了一下，认真看了一番，发现他们有一步棋根本没有注意到。 于是，李翔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一下，“马，这样走不是更好吗？” 其中一个人却十分不友好的说，“你懂什么，你会下？” 耶（第二声），有这么说话的吗，年轻的李翔心里想。 “要不我们下一盘？”那人看李翔有点不服气，马上又来了一句。 “下一盘就下一盘，摆棋谱的我肯定赢不了，难道我还怕你不成！”李翔不好战，从来也不怕挑战，他心里嘀咕。 李翔问他，“怎么下？” 那个人说，“随便你，要不十块钱一盘？” 李翔怎么也没有想到还要赌钱的，但那时候年轻，年轻也气盛，不会认怂。“五块吧。”李翔想到家里要造房子了，觉得没必要赌那么多。 “五块就五块。” 一旁摆棋谱的马上说，“我要抽一块钱咯。”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表示反对，就开始了。 下了四步，李翔就发现下不下去了，必输无疑。 他起身，认输，掏钱，心下觉得奇怪，“他怎么应对那么快” 就在李翔钱掏出来的一霎那，发现那个人与摆棋谱的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有一丝狡谲和得意，李翔恍然大悟，自己中圈套了，上当了！ 离开的时候， 叶建华觉得很可惜，不知死活地问：“你的技术不会那么差吧” 李翔心情沉重地说，“不是技术的事，这是一个圈套。” 叶建华马上说，“你怎么知道？” 李翔郁闷地说，“感觉。”他不想说看到的那一幕。 其实，李翔感觉自己这次离开县城才一个多月，就开始有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味道了。 世道变化太快了。 交这个学费李翔并不难过，反而真的心生佩服。 摆棋谱的都进步了，已经由游兵散勇愿者上钩，发展到协同作战请将不如激将了。 交了上当受骗的学费，李翔总结了两条可以用不仅仅是一辈子的经验教训： 1，不与莫名其妙主动和你搭讪的陌生人搭讪； 2，不凑近根本不卖东西的地摊。 那不卖东西摆地摊的人，脑瓜子比我们够用，他们挖空心思想的就是怎么空手套白狼，并且会让你防不胜防。 八十年代，一切的变化都太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