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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排队的感慨

    在推开房门之前,准确来说,吃好饭了,李翔就有一个预感,晚上会发生一点什么。【】到底发生的会是什么,预感没告诉他,他也没法子预测。

    其实,早在和毕湘怡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分手了,李翔看见毕湘怡第二次回头,第六感觉告诉他,他和这个女孩可能会发生一点什么,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李翔能够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爱情。为什么是绝对?李翔也绝对是凭感觉。

    生活小节的事情,不管是谁,包括他对自己,李翔都很少用心。他今天积极主动去为毕湘怡考虑毛巾呀,水呀,目的只有一个,省的她晚上为这些小事情来麻烦自己。

    两个人不见面,不至于发生什么。不是真的有必要,两个人也没有见面的理由。道理很简单。

    心里不着急,从从容容,往往不会丢三落四。心里一着急,怕丢三落四,慌慌忙忙,常常会丢三落四。

    拿书,拿笔记本,拿钢笔,包括拿字典,在李翔来说,和吃饭洗脸一样是自自然然的事情,与找借口毫无关系。他回自己的房间,没有心虚,更没有不自然。七上八下还是有点。

    李翔不是敲门进去的,他是推门进去的。习惯成自然,没有谁平时会敲自己的房门。

    推门进去顺手虚掩上了门,李翔才反应过来,怎么没有闩门,怎么忘记敲门了。

    李翔飞速扫了一眼里面,见毕湘怡斜靠在枕头上看书,穿着的是内衣内裤,他马上说,“我拿点东西上去。”

    李翔抽开抽屉,拿出来笔记本和钢笔,将桌子上的字典与它们放在一块,然后转过身子,右手去枕头边上拿那本《诗词例话》。

    毕湘怡抬起右手握住了李翔的左手。不能说她是牵手,牵手的力道不够。说她是捏,力度有点过了。

    毕湘怡身体是放松的、舒展的;眼神格外格外的淡定;人和服饰特别特别的协调:白白的肢体,白白的娃娃装,中间一抹红色的短裤,黑色的头发,黑色明亮的眼睛,和谐完美。

    李翔出奇的冷静,他慢慢的退后,两个人的手慢慢的拿成了一条直线。毕湘怡的手上没有用力,李翔的手上也没有用力。

    毕湘怡的手开始是拿着李翔的手背,渐渐的拿着的是手指,再后来是指尖,再后来是任其滑落在床沿上。

    李翔的眼睛在毕湘怡的身上探索。

    毕湘怡的眼睛在李翔的眼睛里面探索。

    李翔的脚却一直在缓缓的后退。

    他们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种依依的情愫在荡漾,只是彼此都没有不舍、难舍。

    整个过程除非现场拍摄,你想表演,想把握那个分寸,很难很难,而让拙笔去描述更是勉为其难。

    且听听他们自己是如何诉说的。

    毕湘怡自己说,我只是想让李翔等一下再走,陪陪我。我喜欢他的注视,无法抗拒他的目光,没想其它的。

    李翔在日记中是这样记录的。我十分清楚和那个女孩之间没有擦出爱情火花的可能,欣赏她就像欣赏一幅画,阅读一本书,一本借来的书。没有邪念。

    李翔奇怪的是在她面前,为何没有压力,为何不觉得难为情,更奇怪的是为何也没有**的冲动。

    毕湘怡是借的书,刘云是自己的书,爱真呢?李翔没有分析。她是李翔不敢、不忍阅读的书。

    “记得闩门。”李翔将手上的书,桌子上的本子、钢笔、字典合而为一,一起抱走了。

    开门,使劲拉上门,转身,身后有人,吓了李翔一大跳。是爱真。“你不睡觉,跑过来干嘛?不声不响吓死人。”

    “你不是也没有睡觉吗,你跑过来干嘛?”爱真把李翔拉远了一点,省的里面听见,神神秘秘的,“李翔同志,我想来陪湘怡姐睡觉,你不会也想吧?”

    李翔觉得这个呢呐货越来越放肆了,他得教训教训一下,手才扬了一半,被爱真抓住了。

    爱真牵着李翔的手,模仿刚刚看见的一幕,“好浪漫,好温馨,好感人!”爱真最后猛然一甩他的手,凑近了,“是不是心里好可惜?老实坦白!”

    李翔不知道爱真怎么会看见里面的。他清楚的记得,自从刘云第一次来过房间之后,他检查过门窗,是不是有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的地方。有漏洞的地方,李翔都贴上了纸。

    是不是有点可惜?是不是有点心动?李翔也在心里问自己。说一点都没有那是自欺欺人,三分可惜是有的,但是七分坚定的砝码在那里。

    爱真猛然抓住李翔的手臂,使劲晃了晃,“李翔同志,做事要讲个先来后到,你告诉毕湘怡,想追你可以,排队。想插队门都没有。”

    李翔看一眼孩子气的爱真,真是哭笑不得,“排你个头,是你叫门,还是我帮你?”

    “你去。”爱真推了一把。

    毕湘怡还没有起来闩门,李翔说爱真来陪她,她很高兴,很欢迎。

    李翔特意检查了一遍门窗,发现窗户上,不知是谁将窗户纸故意刮了一个洞。他从外面试着看了一下里面,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看到站着的人的半身。他才从家里回来,有机会刮这个小洞的只有两个人,就是房间里面的宝一对。后来李翔分别问过她们,她们都矢口否认。两个人都有时间,都有可能。刮的人只能是其中的一个,到底是谁?她们不承认。李翔不知道,作者也没法子去分析了。

    李翔回到房间把腹稿记录下来,随便写了一篇日记,日记里面的女孩子没名没姓。

    李翔没有看书,就躺下了。整理了要写下来的东西,他开始整理思绪,反省自己。

    头天晚上看电影究竟是谁安排的?黄彩莲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黄彩莲,叶建华没有保密的理由。看来应该是洪江兰,洪厂长。她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什么?希望自己跟雪梅好?莫名其妙,就算达到了目的,对她洪江兰有什么好处?

    那两个设局骗他上当的人,点子出奇制胜,漏洞还是有,激将法突兀了一点,得意忘形早了一点。应该在自己离开之后,到一旁再弹冠相庆的。李翔相信,看到他们交换眼神的肯定不只是自己一个。

    李翔回放了在房间看到的一幕幕。他定格了其中最美轮美奂的一幕,尽管那里是朦朦胧胧的。他想到了八十年代初,当下正在流行的朦胧诗。想到了顾城的《远和近》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

    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李翔两相比较,发现,顾城的诗歌够得上朦胧,只是朦胧里面没有内涵,没有内涵还有美吗?毕湘怡留下的那一幕,也够得上朦胧,朦胧里面有内涵,你怎么想都可以。内涵在那里,美妙在那里,美丽在那里。

    呵呵,文人相轻也在那里。

    那里不是他需要去搞清楚的,途中的风景,只需要将这份朦胧的美感,打开收藏就可以了。

    值得李翔玩味的是“排队”两个字。他终于明白了爱真小姑娘的用心良苦,她来到小镇的真实想法是“排队”。

    有这样排队的吗?傻丫头!

    交朋友,谈恋爱,可不可以干涉别人插队的?这个还真的不好说。

    李翔小时候跟小伙伴们出去放牛,不需要排队的,大家一个一个把牛从生产队的牛棚里面牵出来,都骑上了牛背,老大一声,“驾啊!”小伙伴们便争先恐后,各显神通往野草茂盛的田埂跑去。你慢了,草场就差。你晚了,你的牛搞不好就要吃前面的牛吃过了一遍的草。

    牛没有吃饱,回家你就要挨骂,就要接着放牛,直到牛的肚子鼓起来了。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李翔接受的教育之一,就是排队。做广播体cao要排队,看电影要排队,开会要排队,清明时节去烈士陵园扫墓要排队,劳动也要排队。曾几何时,中学劳动队伍的排头兵,常常是李翔。拿着扫把,扛着锄头,担着猪屎牛粪,李翔总是走在前面,他在学校里面的担任的是光荣的劳动委员。

    李翔走在学生队伍前面的时候,老百姓也一样。他们买rou,买米,买白糖等等都要排队。

    最近几年,李翔看不到老百姓排队了。群众大会很少开了,物质丰富了。你想买啥,吃啥,不用担心买不到,口袋里面不是布靠布就行了。

    反过来,在车站,在码头,尤其是电影院,惊人的蜂拥而上的一幕在到处上映。现在的电影院是门可罗雀,大部分县城的电影院已经关闭了。那时候,特别是放映《少林寺》、《红楼梦》、《喜盈门》等电影的时候,买电影票的场面真的是火爆。几十个人,几百个人,你推我顶,你下面钻进去,我上面爬过去,冲上去的斗志昂扬,边上看的人也兴致勃勃。很快问题出现了,弱小的受伤,女孩子被辱,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更有甚者,群殴频频发生。当然,这种暴力事件很快就得到了遏制,严打的力度雷霆万钧。重典是古人的发明。

    当时,也就是当天晚上,李翔没有想很多。他发现爱真这个小姑娘,从乡村出来以后,她的个性彰显出来了,越来越可爱了。

    一直到九十年代,李翔看到一个旅日学者写的一篇文章,文章介绍了他在日本看一场体育比赛的观后感,当他看到赛事结束,六万多人的运动场,观众退场没有混乱,地面上没有一片垃圾,他写下了两个字,“震惊”。

    李翔透过震惊两个字,看见的是可怕。有没有秩序的可怕。因为秩序背后站着的两个字是,素质。

    两千年以后,李翔下岗了,到北京上海打工,他在超市在车站,重新看到了排队,看到了秩序在生长。一个冬天的傍晚,外面下着雨,李翔从上海本溪路一个幼儿园经过,当他看到夜幕中、风雨中,井然有序站在学校门口默默等候孩子们放学的一个个家长,他突然感动了。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看到了秩序,其实秩序一直在那里。包括爱真小时候心里想的先来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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