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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山里的老伯(上)

    到山里去,李翔很乐意,不管是不是工作需要。

    除了喜欢登山运动外,李翔对山里有一种特殊的不了情结。他是大山的儿子,大山是他的出生地。

    李翔昨天下午跟鹏鹏他们分手后,就直接上班了。

    上班不久,陈师傅捏着烟枪笑眯眯的就进来了。上午他没有笑,他不能笑。老谢办移交,你笑,你开心,你是什么人呢。下午没关系,老谢走了,他来生产收购部和去加工部一样,他也是来上班,协助工作。陈师傅协助工作就是指导工作,李翔还是他的徒弟,生产收购也一样。

    领导的意思很明确,加工部以陈师傅为主,生产收购以李翔为主,那是名义上的,李翔毕竟还在学徒阶段。

    中药材的生产收购,目的当然是收购,重点却在生产。没有稳定的生产渠道,你收购什么?怎么保证收购任务的完成?

    陈师傅提议今天去山里,去跟药农见面,去看看药材种植环境,药材种植面积,好心中有数。李翔当然乐意。一举两得,呵呵。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门山,那里是该县的南大门。群山连绵起伏,峰叶度晴云。群山之间只有一条通道,两边山峰并列如门,故曰:“门山”。

    李翔的父亲下放在门山里面劳动。住在半山腰,李翔就在半山腰简陋的房子里面出生的。

    药农大部分来自浙江,当地的农民有田有地,田多地广种不过来,哪里有功夫去开山种药材。

    现在赣东北的人出去打工,大部分是去浙江,浙江近,浙江富裕。那时候恰恰相反,浙江人人多地少,生活艰苦。到赣东北修修补补的,收鸡毛的,卖小商品的,种药材的,基本上是浙江人。

    “天翻地覆慨而慷”,哪些人应该“慨”,哪些人可以“慷”,不言而喻。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药农一般都生活在门山里面,李翔跟师傅必须坐车到杨家,然后徒步翻山越岭进去。

    班车只到小镇,到杨家需要改坐三轮车。三轮车只能坐八个人,不过,车里面没有站满人,车主是不会发车的。

    李翔师徒来到三轮车前,车主立刻迎上去,“到杨家吗?到杨家上车,上车,马上走。”

    是上车就走,站到杨家,还是等下一班有位置坐?李翔看师傅的意思,师傅眼睛往上一挑,他马上对三轮车上的人说,往里面让一让,然后,照看师傅先上车,自己才上去。

    车主没有说假话,李翔上去了,他便去发动车子了。当然,再不走,有人来也站不下了。

    陈师傅上去了,便一个劲往里面挤,他个子高,在中间更难受。

    陈师傅往里面去,里面的一个年轻姑娘却往外面挪。

    年轻姑娘挪到李翔面前停下来了,不停下来那得下车了。李翔是站在最后面。

    三轮车“突突突”地开起来了,里面的人开始了不停的摇晃。省级公路尚且坑坑洼洼,县乡公路你就可想而知了。

    在摇摇晃晃的三轮车上,人与人的身体不接触是不可能的,而有些人故意去碰触也是可能的。

    李翔感觉到身边的年轻姑娘,借着摇晃的时候,有点故意挤压自己。姑娘的胸脯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多一些,离开的时间只会有一下子。

    会自己主动靠近男孩子的,通常都是长相不错的女孩子。

    有长的不错的女孩子跟自己身体接触,李翔心里不是特爽,而是好怕。

    李翔能够波澜不惊,首先是因为心里有刘云。刘云的眼睫毛长,长的秀气,眼睛大,大的恰到好处,胸脯挺拔,挺拔的让李翔知足常乐。

    名女人刘晓庆写过一本书,书里有一句名言,“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她不是男人,不知道做男人是更累。哎!

    不说事业上的事情吧,就说坐车。李翔告诉笔者,他觉得男人都要累得多。

    男人年轻的时候,有女孩贴近他,他没有经验,他怕,怕人家说他小流氓;等他人到中年,有经验了,女孩离他远远的,他想靠近女孩又不敢,怕呀,怕人家说他耍流氓;等他老了,就连想都不敢想靠近女孩了,会尽量离远一点,更怕人家说他老流氓。

    是不是更累?

    到了杨家,三轮车停下来之前,李翔想看看清楚身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当他稍微一抬眼,发现姑娘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赶紧的放下了眼帘,车子一停,马上跳下来了。

    陈师傅下来后,问李翔。“要不要跟你舅舅见个面?”

    “不用,回来再说吧。”天下的外甥和儿子都差不多,没事不愿意跟自己的大人在一起。

    路过戴家就不一样了,李翔看见金崽家了,远远的就喊叫起来,“金崽,金崽。”

    金崽很快跑过来了,“你们这是要去门山?”他清楚李翔,假如是到他家,李翔不需要叫他的。

    “对,这是我师傅,我们去山里办点公家的事。”李翔心情不错。

    “要不要过来吃午饭?”金崽问。

    陈师傅在边上小声嘀咕了一句,“午饭肯定来不及。”

    “我们过来吃晚饭吧。”李翔跟金崽不客气的。这一次李翔反应也特别快,午饭来不及的意思是可以来吃晚饭。

    李翔以前跟金崽爱真他们上山,从来不走盘山公路的。盘山公路好走,嘿嘿,也有的你走。

    跟陈师傅第一次出来,李翔一切都听师傅的。陈师傅不会去走山上的羊肠小道,李翔跟着师傅走阳光大道。

    走在阳光大道上,李翔有条件去琢磨一些闲事了。陈师傅前面问他,要不要去舅舅家,是不是就有吃了晚饭再回去的意思?自己怎么就没有多一下脑筋?陈师傅回去晚了,小孩子怎么办?

    “师傅,你出来了,孩子们吃饭怎么办?”

    “饭菜我都准备好了,我跟隔壁的也打了招呼,让她到时候过来照看一下。”

    “师傅,你有多久没有出去玩了?”

    “嘿嘿,你师母过了,我就没有离开过街上,没什么大事,麻烦别人不好。”陈师傅笑着说的,听的人心里却是酸酸的。七八年如一日,又当爹又做娘,师傅真的不是一般般的不容易。他没有了自己,只有孩子,只有别人。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没有伟大,只有平凡。

    李翔打定主意,晚上好好陪一陪师傅。

    门山的山门不在山脚下,不在半山腰,在两座山峰的肩膀处。站在山门口,你就知道什么叫易守难攻。因为你空手走到这里,人已经气喘吁吁的。

    “哟呵——”李翔穿过山门,就听见一声悠长浑厚的吆喝,来自大山深处,回荡在山谷之间。亲切,带劲,荡气回肠。

    往山下走了不多一会儿,陈师傅带着李翔就拐进了山上的羊肠小道。走了几分钟,迎面遇上了一个山里的老伯。

    老伯七八十岁了,一头花白的头发,腰杆子弯的厉害,远看就像一个驼背的老人,背上背着粽麻编织的蓑衣和竹子竹叶编织的斗笠,手里牵着牛绳,步履蹒跚而来。

    走到跟前,老伯停下来,“你们是不是要去西埂?找浙江佬?”

    陈师傅连忙说,“是呀,是呀,你老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国药店的吗?我认识你,在你手上买过药,你不认识我就是了。”老人一脸的沧桑,一脸的和蔼。

    李翔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只是那记忆深远模糊。

    老人指一指他们来时的路,“往那边走,穿过大路,走十几分钟就看得见房子了,种药的浙江人都住在那里。西埂已经没有人住了。”

    “老人家,您在山里住了多少年?”李翔不知道老人是不是认识自己的父母。

    “呵呵,七十多年了。”

    “你认识李青山吗?以前好像就是住在西埂的。”

    “认识,认识,他前几年还来看过我。”老人人老了,反应不慢,“后生,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李青山(生父)的儿子,我就是在西埂出生的。”李翔欢欣鼓舞。

    老人抬头仔细看了看李翔,“嘿嘿,长大了,你说我们怎么不老了,你出生,抱出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你爸爸在畈上做功夫(劳动),还不知道呢,呵呵。走,我带你们去,我现在也住在东埂,以前跟你家是隔壁。你家搬走了,以后就没有人来住了。我也搬到那边去了。”

    一边跟着老人走,一边问,李翔很想知道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的事情,人都差不多。“老人家,听我mama说,她生我的时候,没有什么吃的,只是喝了半斤红糖水。”

    “后生呐,就是那半斤红糖,还是我叫我家的老婆子,给你mama送过去的。不然,红糖水都没有喝。”

    “那时候,真的有那么困难吗?”李翔不敢相信是真的。

    “那还有假话,你爸爸收工回到家,听说生了男孩,看都没有看你一眼,急急忙忙扛了渔网就去搬鱼(打鱼)了,半夜才回来。”老人边走边摇头,“李青山哪,嗨,也不怕生的多,如果是现在,搞计划生育,不要说你,就是你前面的那个,叫什么,我忘记了,他都不可能来到世上。”

    李翔还有一个事情要证实的,“听我mama说,我出生的时候,刮了一阵龙卷风,很多茅屋被风刮倒了,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我们门口的牛棚就被刮倒了。”老人看看李翔,“你是叫强崽吧?当时,我家里的把你抱出来,我正要接过来,一阵龙卷风突然刮来,牛棚上的一个横梁砸在我们中间,偏一点,不是砸到你,就是砸到我,后来,你爸爸说,你命强,所以取名叫强崽,我记得很清楚。”

    为什么叫强崽,李翔从来没有听大人说过。即便是龙卷风的事情,李翔也是偶然听mama说的。他想不明白生身父亲一直没有说过,是什么原因,为什么。

    老人指指前面不远处的房子,“前面就到了,你们先过去,我把牛系一下。”

    “多谢。”,“多谢。”陈师傅和李翔一起连忙表示感谢。

    来到房子跟前,陈师傅推门就进去了。李翔回头看了看老人,只见老人弓着腰,看着牛在那里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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