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太古太岁
释玉溪一心寄托在教主身上,但当她无意间瞟过古童毫无血色的脸庞,她便知道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想到这里,一时间声泪俱下,晨曦朦朦,万物皆寂,她的哭声也就更刺耳了。 古童似乎拨动了一根指头,在她肩上轻轻一点。这一点虽轻若鸿毛,但是释玉溪此刻神经已然紧绷至极,立刻察觉到了这一小动作,忙低头泣道:“你…你还活着,你果然还活着,你不会有事的。”她将古童搂入怀中,生怕他就这样孤独的死去。 林寻望着他二人,心中只感到无比惨淡。毕竟古童也算是他这两年唯一的朋友,眼看着他就要这样离去,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古童张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释玉溪忙侧耳俯身,问道:“你要说什么?” 古童伸出右手,那手掌已经不似人类的皮rou了,漆黑如泥中隐隐发紫,他指了指林寻,艰难的吐出两个字道:“石壁。” 释玉溪挤出一丝微笑,问道:“石壁…是哪儿的石壁啊?” 林寻如梦惊醒,叫道:“是圣火石壁。” 看到古童无力的点了点头,林寻继续道:“就是圣火石壁,姑娘,你们这里的圣火石壁。” 释玉溪虽然不知道古童要干什么,但是她对古童的话向来不曾怀疑,忙道:“我知道,在后山下。” 众人赶往圣火石壁,林寻掏出圣火令,借着火光摸到了那水中的凸石,将圣火令轻轻一按,那道石壁上慢慢裂开一道暗门,与人道山一般无二。 那条黝黑的地道出现在众人面前,林寻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道:“你们在上面,我先下去看看。” 沈梦溪架起火把,将火石递给他,道:“小心。” 林寻右手运力,死死的卡在岩缝之中,双脚往下探,手脚互换,就这样慢慢的往下面去了。 下面越来越黑,林寻只觉得脚下的黑暗就像要吞噬万物的血盆大口,这种感觉,是一种超越了生与死的感觉,这让他头皮不禁发麻起来。但是,他又怎么能退却呢?不知过了多久,头上的火光早已淹没在黑暗之中了,林寻下意识伸出脚向下一探,实实的感觉,似乎已经到底了, 刚一触地,林寻全身为之一颤,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这与当年在西城潜龙的感觉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更黑更暗。 “林寻,怎么样?” 头顶上传来微弱的呼喊。 林寻道:“到底了。”当下摸出火石火刀,取下腰上的木把点燃,一条曲长的匝道出现在眼前。 林寻朝着上面喊道:“你们下来吧!” 然后,上面传来一阵窸窣声,沈梦溪,释玉溪带着古童也慢慢摸索着下来了。洞口上的火光与洞底的火光相互交映,将整个石洞照着格外通亮。正因如此,他们下来的很轻松,他们望着那幽长的匝道,登时都没了主意。 此刻,古童的脸色已经与死人无疑了,释玉溪轻轻摇了摇他肩膀,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古童的眼皮紧闭,连那匝道也不曾看上一眼,徐徐道:“走…到头,用太岁…给我续命。” 林寻走在前面,释玉溪扶着古童走在中间,沈梦溪走在最后面。 越往里面,那空气中似乎越是粘稠,似是一团化不开的灰色浆糊。 就是这条匝道,却给林寻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火光若隐若闪, 四处石壁上有一排高挺的鱼膏蜡,似乎已经放置了很多年,那烛头已经裹着一层厚厚的蜡油了。林寻上前一一点亮,这个地宫便清晰的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林寻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害怕了。 那石墙正中央围着的是一水池,水池中有一怪状物体,细腻雪白如脂,无头无脑却似在轻轻颤动,那池中不时便冒出一两个水泡。 林寻却是见过这物体,当年在林家时,有一东瀛商客所赠的正是此物,名曰太岁,有筋有血却不腐不死,质感似rou,故又称“rou灵芝”。只不过,当年所见的太岁只有拳头大小,而眼前这只太岁却足足占据了整个地宫大小,林寻等人在它面前如同蝼蚁一般。 眼前这只太岁已然有了生命迹象,甚至隐约可见它的体形,好像一个卷缩着的婴儿。在太岁头顶,却是另一番景象,盘虬卧龙,树根直直插入太岁rou中了,树干直直顶出了地宫,一望不见头,正是明王殿的那棵扶桑古树。 林寻心中一凛,没想到圣火石壁竟然通向的是玉虚峰...明王殿...他望了望释玉溪肩上的古童,心中泛起一丝莫名感觉。 林寻极目望去,那太岁边上似乎有三道人影。 林寻上前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最前面的一人紧闭双眼,气色红润,盘地打坐,正是昔日西财神严樊。而他旁边的一位也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大漠之中与严樊恶斗的黑虎。而最里面的一人,金发白脸,即使是闭眼沉睡也掩饰不了他一身豪气冲天。 三人皆是气色红润,紧闭双眼,神色安详如长眠,细细一看,他们下身已经与那太岁连成一体。无数的触须刺入了他们大腿内侧,在他们身体里源源不断繁殖生长。 林寻轻轻抚摸,却是光滑无比,隐隐还有精血流动。那太岁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触须缓缓蠕动,向内缩了几分。 林寻道:“快把他放上来。” 释玉溪侧抱住古童,将他轻轻放在太岁旁边。那太岁似乎感觉到了这个即将死亡的男子,满地的触须兴奋的交缠在一起,缓缓顺着他的身子摸去。 他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死灰色渐渐褪去,恢复之烈让众人不禁莞尔,这是何等的神奇?何等的逆天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古童从梦魇中醒来,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寸都在疼痛。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一寸一寸的钻入骨髓,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 他知道,那是太岁与体内鹤鸠毒的排斥。 很快,那中痛楚开始转变成了麻木,甚至很舒服。他不知道,他浑身的伤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回复着,但他知道,那是太岁已然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然而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林寻三人。 此刻,古童全身的气力恢复了大半,吐纳之间更觉得丹田之气丰盈。他缓缓站起身来,正要迈开步子,忽觉得脚踝吃痛,又听林寻道:“你看一看下面。”
古童不得不坐下,他低头静静凝望着那盘作一团的触须,并没有发狂乱叫,也没有痛楚悲鸣。他嘴角上扬,露出了恒古不变的微笑,缓缓举起右手,暗自凝气,他绝然不甘心被这团恶心的东西缚住手脚! 随着释玉溪一声尖叫,不待林寻等人反应过来,那遍地的触须猛地往池子里缩去了,古童的双腿上的触须也跟着离去,露出了一个个骇人的血窟窿出来。 古童的手中沾满了血液,有他的,也有那太岁的。 那些触须如见到天敌一般,纷纷避开,这时,古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忍痛勉力起身。 望着他血淋淋的双腿,释玉溪心中一阵绞痛,忙上前搀扶,眼中噙满了泪珠。 古童轻轻撇开她环抱而来的双手,冷声道:“我能自己走。” 话音刚落,脚下的大地似乎在隆隆发抖,整个地宫剧烈的震动,巨大的池水开始沸腾,四处的鱼人膏不停的摇晃着,火光忽闪忽明。古童望着顶上那棵巨大扶桑古木,殊不知,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 “快走!”沈梦溪惊呼起来,用尽全力去扶正最近的鱼人膏。 古童眯着眼,望着沈梦溪,又看了看林寻,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那太岁不安的抖动着,旁边的严樊三人随着它晃动,一同滚进了那沸腾的水池里去了。 严樊!林寻永远忘不了这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眼见着严樊如此境地,自己高兴了吗?不待深思,他双足一点,却是与众人反方向,那太岁深处掠去。只见他一手抓住一个,正是严樊和黑虎,他拖到一半才发现那些太岁触须已然与他们下身连为了一体,任他如何用力,也是枉然。 “喀嚓”一声,那地宫上的主梁终于断裂了,重重砸落下来,直击向半空中的男子。 那一瞬,沈梦溪霍然转身,手腕一扭抓起林寻躲开那横木,呵斥道:“你干什么?” 林寻回过神来,一转眼,那地宫深处已经塌陷在废墟之中,哪里还有严樊,黑虎的影子? 那些木屑碎石落在巨大的太岁身上,它似乎很痛苦,不停的挣扎着,触须四处乱撞,甚至发出了渗人的惨叫声。 而半空中的扶桑树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树根悬空,好似冷眼望着下面的一切。那太岁的触须死死的往上攀着,好像用尽了全部气力,轰然倒地,如同被抛弃的婴儿。 那水池似乎也支撑不住巨大的压力,终于崩塌开来,乱石横飞。林寻望去,那水池周围的地面碎裂成数截,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渊,那裂纹向四周蔓延开来。众人纷纷点足急奔,直直往匝道退去。 “不好。”沈梦溪失声叫道:“快点走!” 林寻定睛一看,那些掉落的石头愈来愈多,原本的匝道也狭窄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