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不自量力

    “大人，这件事恐怕要由您来决断了，他们这样来回争吵，也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不仅解决不了问题，甚至说不定，如果拖延的事情过长的话，恐怕会引来陕西朝廷的猜忌，最后真的那样的话，恐怕真的就要大势已去了。”看到大厅中众人相互争吵，毫不示弱的样子，做在上首的几人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

    听到这个人的话，别人顿时都将眼神落在一个瘦小的老者身上，就看到老者满脸皱纹，背部已经陀了，时不时的可会咳嗽几声，眼睛也是迷瞪着，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睡了还是醒着，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随时都要断气的老者，却是现在四川千里沃土的实际掌权者甘良臣，在张献忠跟大西军强势入川，众多明军跟地方势力被打得狼狈而逃的时候，他被众人一致推举为总统官，统领四川之地，所有军民一致对抗张献忠跟大西军。

    也正是在他的带领下，原本一群乌合之众，甚至快要被大西军给彻底消灭的抵抗力量，又重新的死灰复燃起来，甚至越演越烈，到现在，居然能够跟大西军相互抗衡而毫不示弱，甚至如果不是张献忠的明智，说不定等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能够绝地反击，一举打垮大西军也是说不定的。可人却大多数都是这样，在前几年的时候，甘良臣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可身体却跟壮年人一样，可这才短短的几年时间，就变得如此苍老，让人看到之后，感到心中一阵酸痛，特别是他得到张献忠将要带着大西军离开四川，南下云南之后，一夜间他就仿佛苍老几十岁一样，变成了这样，当然了，无论他怎么变，却无人敢小看他。

    有着如此赫赫功劳在身上，甘良臣在四川之地的地位那是可以想象的，当然了，除了威名之外，他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强大的号召力，还在于他的实力，有名的悍将曾英，就是他的副将，而李占春等原本的明军将领，都曾经在他的手下听令，拥有这么一群虎狼之将，谁又能够不怕，谁又敢不遵从他的命令。

    “咳咳咳，咳咳咳，让老夫决断，恐怕老夫真的决断了，有些人就会不高兴了，算了，既然老了，就安安生生的度过余生就算了，现在将张献忠这个流寇赶出了四川之地，老夫也能够彻底的安心归于田园了，至于你们想要怎么做，老夫以后也管不了了，只是，临走之前，老夫要告诫你们一声，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曾经是大明的子民，朝廷和先皇对我们不说高恩厚义，可也算是仁至义尽，我们就算不能为大明守节，也不应该做出对大明不利的事情，否则，就算是一时能够得势，可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久不了的事情。”看到众人都将目光看在自己的身上，甘良臣一边咳嗽，一边缓缓的说道，跟刚才那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不一样的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一股无形的气势在他身上浮现，别说是一般的官员了，就算是是曾英跟李占春这些杀人如麻的大将，也感到身上浮现一丝寒冷的气息，让他们不自觉的感到不舒服。

    “哈哈哈哈，老大人说哪里的话，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谁又敢不听您的话，可老大人，这有些事情却是是要仔细商量的，比如现在，陕西那里，说是大明朝廷，可还不是石磊那个小子的天下，据末将打听而来的消息，听说皇帝每天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人在身边跟着，连话都不敢说，向这种地方，我们又怎么能够轻易投靠他们呢，如果哪里真的是我大明皇帝掌权的话，我李占春别无二话，马上领兵北归，可石磊那么一个小子，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折服。

    更加重要的是，在我们跟张献忠进行恶斗的时候，他们不见出手帮助，现在等到张献忠走了，他们又想来摘桃子，天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反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归顺陕西，我是有些想不明白的。”听完甘良臣的话之后，旁边离他最近的一股中年汉子，也就是四川之地有名的将领李占春开口说道。

    虽然李占春说的比较婉转，可无论是甘良臣还是周边的众人心中都明白，李占春话里话外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不想投靠陕西朝廷，就算真的要投靠陕西朝廷，也要得到足够的好处。对于李占春的意思，在做的众多统领，大多数心中都是赞同的，毕竟无论是谁，好不容易打下了江山，却要拱手让给别人，只要是个人都不会舒服的，可众人支持归支持，却都是心中暗暗支持，并没有人出来附和李占春，毕竟现在在做的还是甘良臣最大，李占春可能不怕甘良臣，可下面这些小势力的人对于甘良臣还是比较畏惧的。

    听到李占春的话，甘良臣心中也是明明白白的，虽然如此，可他却不能如何指责李占春，先不说李占春所代表的是在场的大多数人的利益，就算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他就算心中再不愿意，他也不会指责李占春，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前几年的他了，在这些年的征战中，他殚精竭虑的思索着如果抵抗张献忠跟大西军，身体已经彻底累垮了。

    而随着他的虚弱，李占春等人却在这些战斗中，快速的成长起来，同样他们成长的不仅是战斗能力，还有他们本身的实力，在跟大西军相互对峙的时候，李占春等人利用这时间，迅速的招兵买马，同时扩张地盘，而在张献忠离开四川这段时间里面，那更是肆无忌惮的占领地盘，仅仅四川有名的城府，他都占了几座，手下精锐士兵，将近五万人，名副其实的四川第一豪强，甚至如果不是因为甘良臣的名声太大，恐怕李占春早就已经将这座重庆府给占据了。

    甘良臣也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愚忠之人，虽然他心中还是希望众人能够归顺陕西朝廷，可既然李占春跟大多数人都反对，他也不会强硬的下决定，毕竟如果真的因此而激怒了李占春等人，直接杀了他，他岂不是冤死了，再说了，在甘良臣心中对于陕西朝廷还是非常看重的，仅仅从能够收服张献忠，就能够看出来，陕西朝廷那个石磊小儿，肯定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他不认为，在这种人物的手下，一个小小的李占春能够折腾起什么花样，四川之地的归属已经非常明确了，落入陕西朝廷的手中是肯定的，无论谁企图阻拦这种事情，那么等待他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甘良臣这次的劝说也只是给这些人最后一个机会而已，既然他们自己放弃了，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毕竟路都是自己走的，别人除了提意见之外，帮不了你怎么走。

    看到李占春等人已经下定决心想要走自己的路了，甘良臣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因此，在召唤了众人之后，就以身体不适而告辞离开了。

    等到甘良臣刚刚走出大门，就听到原本寂静的屋内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同时里面传来了欢声笑语，因为，现在那些心中还向往大明朝廷的首领都跟在甘良臣的身后，而屋中也已经之剩下了那些另有想法的人。

    “大人，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他李占春算什么东西，当年还不是您身边的一个马前卒，现在有了本钱了，居然敢如此嚣张，改天碰到他，属下一定让他好看。”听到屋中传来的欢笑声，甘良臣还没有什么表示，旁边那个搀扶着他手臂的壮硕大汉，却禁不住开口怒声说道。刚才在屋子里面，劝说甘良臣做出决断的人也是他，这个人就是四川最有名的悍将，曾英，曾经是甘良臣的马夫，在几次战斗中救了甘良臣之后，得到甘良臣的赏识，从而将他给提拔起来，曾英也果然不负甘良臣的期望，每次大战他都是身前士卒，在跟张献忠和大西军的战斗中，张献忠等人最不希望面对的就是曾英，凡是有曾英在的地方，都是大西军的禁区。

    而曾英虽然作战勇猛，却缺乏统筹能力，因此，无法作为独当一面的战将，可也正是因此，他为人忠厚，有且嫉恶如仇，对于甘良臣那是当成父亲一样的尊敬，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敢不尊敬甘良臣。

    看到曾英暴怒的样子，甘良臣心中却禁不住笑了起来，随即他拍了拍曾英扶着的他的手臂，然后开口说道“好了，傻小子，这点上事情算什么，您难道真的以为老夫会被这些跳梁小丑给气到吗，老夫只是替他们感到悲哀而已，都快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如此的无知无觉，真不知道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呀！”

    听到甘良臣的话，曾英仅仅是一愣，可他身后的两人却马上开口问道“敢问老大人，不知道他们如何就死到临头了，莫非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要发生吗？如果有的话，还请老大人不吝赐教，晚辈洗耳恭听。”说话的这两人是亲兄弟，哥哥叫马京，弟弟叫马亭，跟别人不一样的是，他们并不是汉人，而是回族，因为经历了蒙古族近百年的统治之后，到了明朝对于少数民族，也就是元朝的色目人已经不像唐宋时候那么严格区分身份了，从而导致许多少数民族中的杰出人物登上了历史舞台。

    因为身份的原因，马家兄弟虽然实力在四川不算最强大，可因为他们手下都是本族的青壮，从而凝聚力非常强大，战斗力也彪悍，从而在四川算是一支特殊的力量，在加上马家兄弟一想精明，稳重，可以说，他们在四川之地算得上的是如鱼得水。

    甘良臣听到身后马家兄弟的问话，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先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这次如此精明的选择而感到赞佩之后，才开口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老夫之所以说他们要死到临头了，乃是因为，他们都是一些看不清形势，目光短浅的人，虽然眼下看似得到了一定的好处，可等到将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他们现在的选择简直就是大错特错，现在他们的选择就是在替我们挖掘坟墓，等到坟墓挖好了，也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听到甘良臣的话，马家兄弟心中更加感到害怕了，对于甘良臣他们兄弟都是非常钦佩的，也知道，这个老头子，看起来像是快要死了，可无论经验还是阅历那是非常丰厚的，他说的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老大人，请恕晚辈愚钝，老大人的话说的有些隐晦，还请老大人能够直说，让晚辈也好心中有数。”马京疾走两步来到甘良臣身前，抱拳行了一礼说道。

    “罢了，看在你如此信任老夫的份上，老夫就明明白白的跟你直说了吧，你们是不是到现在都认为，张献忠跟大西军之所以离开四川，是因为我们的功劳。”甘良臣问道。

    听到甘良臣的问话，马家兄弟马上点点头，应是。

    “错了，并且是大错特错，张献忠跟大西军之所以离开四川，虽然跟我们有些关系，可关系却并不大，说句不客气的话，人家根本就没有将我们看在眼里，如果不是张献忠他们心中忌惮陕西朝廷，从而不敢放开手脚对付我们的话，恐怕现在我们早就已经是阎王殿里面的冤鬼了，走怎么能够坐在这里高谈阔论。

    除此之外，老夫之所以说他们是死到临头，那也是有原因的，你们想想，张献忠跟几十万大西军厉不厉害，可就是这么厉害的人物，还不是兵败汉中城，如果说汉中一战，是陕西明军使用了计谋的话，可这次他们收服张献忠，逼的张献忠改弦易辙，由此你们还不明白陕西朝廷的强大吗，张献忠是什么人，那是一个虎狼一样的恶魔，可就算是这种恶魔，面对石磊，都要低头认输，你们认为你们是他的对手吧，人家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的让张献忠南下云南，为的还不是得到四川之地，可如此明显的目的，有些人还看不明白，非要自认为这是自己的能力，想要自立门户，他们也不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说他们不自量力都是轻的，老夫敢跟你打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甘良臣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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