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頓了頓,张了张口,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刚才......钟鸣了......” 见我不说话,他磕磕绊绊道: “他们说......那是...因王有子嗣而鸣的钟......” 我看着他,七十一吓得赶急上前来扶住了我,我却是低笑了一声,对七十一道: “我终于解脱了。” 七十一怔了怔。 我继续道: “我终于,等到了那个理由了。” 终于等到了,足已让我死心的理由了。 我轻轻地推开七十一,转过身,身子笔直地走出太医院,往清雅轩方向走去。七十一跟在我身后,不言不语。 我面无表情,一路看着众人的喜气洋洋无悲无喜,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回到清雅轩,我将自己关在书房,摆了两杯酒,恭恭敬敬地对着远方一拜,轻声道: “......你等我罢,我来向你赎罪了。” 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倒扣下杯子坐了很久,想清楚后我便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写下一封信,封好。换了身干净衣裳,梳好冠,打开门,七十一站在门口看着我,目光中全是焦虑。 天已然快亮了。 我笑: “我有些事托你办好。” “师兄你讲。” “......” 七十一诧异地看着我,我将信交给他,并道: “麻烦了。” 七十一接过信,喉结动了动,半晌: “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理了理衣领,深吸一口气,向外走去。 秦王宫宣政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李德全道。 众大臣们都十分识趣的不说话,昨个王上宣布了有了身孕,他们就是再没眼力劲也不会在这时候往上凑的。除了一个人王君。 我迈着步子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走进宣政殿,身形笔直站在朝堂下,对着高坐在上看不清神色的慕容白行了行礼,朗声道: “本君有事启奏。” “讲。”过了很久,她的声音才传过来。 我欠了欠声,道: “本君自身作儿郎,又为秦王君。而今国之用人之际,本君当作表率,从军报国望王上恩准。” 大殿上哑声一片。 半晌,我听见面慕容白轻笑道: “王君有此远志,孤当是允了。准奏” “谢王上”我跪下身,抬头看着正脸色铁青地看着我的慕容白,轻笑了一声,慕容白,你不是说这是一笔交易么那我便应了你愿,从军上战场,来给你征得你想要的。弯下腰,对着慕容白重重一磕: “吾王,圣安” 鬼谷山入室大弟子纵亲笔传记第十七章第三节:秦王白十三年十月,心死从军,愿再无岁月可回首。 退完朝,慕容白铁青着一张脸回到御书房,她脸色十分阴沉,吓得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她感到怒火一层一层地向上冒,可又要强压下来,她从未想到过那人竟会这般让她下不得台来。 从军报国...... 她深吸了两口气,指节捏得紧紧的,眼底全是寒冰:鬼谷纵横,原来你这般有志向为了苏域你竟要这般待我。 很好,很好 整整一个上午,慕容白都呆在御书房里。晌午时还是小桃子来敲响了门,进来对她行了行礼,道: “王上。” “讲。” “王君陛下早些时候已去了军部落了案,现下已出了城往镇**方向去了。” “知道了。下去。” “诺。” 镇**......慕容白有些失神,那会在朝堂上她虽然没明说让她去哪,但她万万不想那人会直接去了镇**。镇**......虽然现下战事暂止,可过不了多久必定将会再次开战,镇**......那是最先上战场的,战场...刀剑无情,若是稍有不慎......她怕是此生都再见不到她了。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这么想离开我大抵是不会的,慕容白安慰自己道,那么爱她的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再也不理她了呢不会的不会的。 可慕容白没想到的是,那人原来真的会离开她,而且离开的会是这般决绝。 七十一是傍晚时到的长生殿,同以往不同,这次他换下了太监服,穿着白色的鬼谷长衫直接从窗外翻了进去。可刚进去还未站定便感到一股凌冽的剑锋向他袭来,他侧身一躲,定眼看去,只见一袭黑袍手执王剑的慕容白用剑锋指向七十一,清傲逼人地看着他,冷笑: “木三细作。” 七十一定了定神,笑: “我是鬼谷山弟子纵七十一。”说着便撕下,露出他本来面目。 慕容白怔了怔,收起剑,看着七十一不说话。 七十一却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慕容白,道: “这是大师兄托我给你的。” 慕容白接过信,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七十一淡淡道: “你是师兄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理应唤你一声嫂子。七十一见过嫂子......” 他看着慕容白,皱着眉,语气生硬: “可嫂子,你当真配么你这么待师兄,不会疼吗。” 慕容白沉默着,她习惯了沉默,所以在面对七十一对她的质问时她除了沉默便再无其它。或者,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她从来没解释过,也不知道可以解释。她这样极度自信的女人,还固执地认为着解释是心虚的表现。她如此坦荡,不畏天地,自然就不用解释。 可面对七十一的话时,她却是想解释而又不知从何说起。 故事太长,无话可说。 “知道么......这三年,师兄都没怎么笑过,她那么开朗向上的人,被你逼成这样,你不疼吗我隐姓埋名陪在师兄身边,我亲眼看着师兄是怎样一步一步地走向绝望的。我一旁人都替她疼,可知她是有多疼。她没怨过你,你就当真就无愧了吗既然当年你选择了师兄,那么现下为什么又因为师兄是女人而远离她” 七十一深吸一口气,平静道: “师兄不怪你,我自然也不能怪你什么。我知道子嗣对王很重要,你现下...好生保重。师兄已然放手了,念在以往的情份上,请你放过师兄吧。” 放过 慕容白瞳孔微微放大,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般。尽管那是她第二次听见别人告诉她,她应放那人走。 第一次是邳森说的,邳森说,她不配得到她。 七十一说,请她放过她。 放过为什么要用这个词来告诉她 七十一顿了頓,站直了身子,对慕容白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师门之礼,然后抬头,目似利箭: “你杀我师叔,今日我因师兄之情暂不追究,他日相见,七十一必当报此师门之仇” 说置便转身踏着轻功从窗边离开了。 慕容白却还愣在原地,手里捏着信,挺拔浅隽的身子如同一座精美的雕像,那么僵硬那么冰冷。她站了许久,久到七十一说过的话从开始的在她耳边回响到后来的攻入大脑。她目光茫然,从来没有过的茫然:原来在他人眼中...她们是这么不般配,而她是这般歹毒,如此折磨那赤诚之人。 思虑,你也是这么想我的么想到这儿她恍然回过神来,她想起了手中的信,她留给她的信。 她想那人定是懂她的,这不还留了信给她么如此这般,她带着希望拆开信来。可信上的第一行的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击碎了她所有希望,她眼前一黑,身形一晃,险些晕厥了过去。那三个字,是一种宣判,宣判她再度回到那个冰冷的世界,回到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去的结果。 “和离书”信的开头这般写到。 她颤抖着手,咬着唇,殷红的血沿着脸庞完美的弧度落在白色的信纸上,绽开一朵美丽的花来。 她生生地逼着自己看下去,这么痛,这么冷。 “和离书: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夫:鬼谷纵横。” 她一字一句地看着,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她一字半墨,尽管她曾在梦里收到过她写的信,可那只是在梦里。现实里生性衿持的她是绝然不会同她开口要她写的信的,要那一封羞红了她整张脸的信。而今这挥挥洒洒的几十字皆出自那人之手,却不是想像中浓情蜜意,带给她情爱的甜全是痛,全是她给的痛。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在她的心上放肆地刺着,鲜血四溅,妖冶的红。 她要与她断绝关系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松开了手,薄薄的一片纸张轻轻地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她看着曾与她一同生活过还保持着原样的长生殿,空无一人。 和离。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仿佛被抽尽了灵魂,失去了所有她曾引以为傲的冷静、优雅、从容。她如一名经久不败的常胜将军,在归来的途中迎来了死亡: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没想到过,事情会发展到这般田境来。 和离......她是怎么落下的笔写下的信她不敢想,她只知道她们明明已拜过苍天厚土,结为夫妻,行了周公之礼。 可现下她要与她和离......背信弃义。 各生...欢喜。 没有你,我怎么欢喜。你来告诉我,我要怎样欢喜。放你走......可你明明说会陪着我的,这世上我只信你一人,你别骗我呐...... 天边斜阳依旧,曾相约的人,终于乐昌分镜。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一别两宽 第五十一章一别两宽 我到军营时已然是傍晚了,夕阳红着脸醉在山的那一头。我进了军营,里面cao练的声音让我血液沸腾,我想这儿的确是一个让我忘记过去的地方。 镇**是由李武与敬崇将军共同掌管的,我去军部落案时落的是“谷从南”,所以这里没有王君,没有鬼谷纵横。 依律我被划为前锋,官从七品。夜里李毅来到我帐房外,问我道: “陛下,末将有事求见。” 我正拿着刚领好的军服发呆,被李毅这么一喊终于回过了神来,道: “进来吧。” 李毅着一身藏青色军服揭开门帘走了进来,见到我后正欲行礼,我摆了摆手: “不必了。” 我已与慕容白和离,自然也不是王君了。论起来还应当是我向李毅这个三品少将军行礼呢。 李毅却还是对我行了行礼: “陛下永远是陛下。” “......”我叹口气,心里寻思着等过几日慕容白将和离的事召告天下了我就再也不用解释了。 “有事”我问。 “克之方才才得知道陛下来了军营,这地恐会......” “别别别......”我摆了摆手,皱眉道,“我现下叫谷从南,莫叫我陛下了。” “可......” “你若当真觉得别扭,那就同六年前一样,叫我先生吧。” 回到最开始,当作什么都没变过。 李毅沉默了一下,道: “先生......” 我才笑了。 李毅继续道: “先生住此处恐有不妥,不如且随......” “不了,”我笑着看了看方圆不及十丈的营帐,“我很喜欢。” 以前住的地方那么宽,不到头来还是我一人么现下窄一点,兴许就不会孤单了。 “可是......”李毅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道: “我初来乍到,有些事不懂,还望你多担待点。营中的规矩......” 李毅点点头,对我道: “先生放心。现下暂无战事,营中每日早晚各cao练两个时辰,逢初一、十五便是休沐,登记后可归家,当到了日子时回营便可。军中禁酒禁赌......” 我听着李毅的话,不时点点头。等李白毅交代完,天色已然晚了。李毅与我告别后便回了自已的营帐中,而心累不己的我也早早洗漱好后上床休息了。 鬼谷山通天峰 “你说......他们和离了”柳如风皱着眉问道横一。 横一点点头: “七十一传来的消息。”
柳如风皱着眉,道: “所以现下已然从军了” “是的。”横一道,“自师兄......叛出鬼谷山后他......” 顿了顿: “现下化名谷从南。” “谷从南”柳如风笑,“还不是当年我替他取的名。” 横一沉默了一下,忽地跪下了身去: “掌门横一恳求掌门让师兄......” 柳如风抬手制止住了他要说的话,问: “去过思过崖吗” 横一怔了怔: “没有,那是门中禁地,弟子未曾去过。” 柳如风从窗外看去,天边的云近在咫尺,他想起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论起来,其实我并不是当年能当上鬼谷子的最佳人选。” 横一没说话。柳如风继续道: “昔年鬼谷子为纵术,门下只收了三名嫡传弟子...我排行第二。想知道另外两人是谁么” 横一摇头。 “我师兄是已然过逝的楚王项燕,师弟......是轩逸。” 横一诧异地抬头看着柳如风。 “师兄项燕早年交剑下山,入了楚国,后来官拜上卿,一朝权倾天下,最后终得称王称霸。他本是继续鬼谷子的最佳人选,不料却被权势蒙蔽......后来被逐出鬼谷门下。其实我能理解他......”柳如风轻声道,“因为我同他一样,也爱上了一个人。唯一不同的,不过是他爱的那个人亦爱他,而我爱的人......却从未爱过我。” “所以后来师兄愿为红颜一怒谋反,一手建立了楚国。而我......在被情所伤后回了鬼谷山,做了鬼谷子。” “那......轩逸师叔呢”横一小心道,在他印象中,他从未见过鬼谷山有过轩逸与项燕。 “轩逸......他被关在思过崖十五年。”柳如风淡淡道,“昔年轩逸曾是师兄项燕一手带大,后来因为师兄不愿放弃他爱的人,留恋尘世而被逐出鬼谷门下。轩逸......联络了我派死敌血洗了鬼谷山那便是二十三年前鬼谷山的那场灭门之痛。” 横一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至于你师父苏域,那则是我师父故人之女,后被收入门下。灭门案后鬼谷山大批精干子弟......连我师父也难逃恶运。后来我遵师父之令继承鬼谷山授纵术,苏域继承执剑长老授横术。轩逸后来被擒,我将他关入思过崖十五年......现下,你知道了缘由了么” “可这与师兄有什么关系”横一不解道。 柳如风讳莫如深地笑: “因为他是项燕的长女,项逸。” “项逸......长女”横一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出生时项燕替她算了一卦,卦上显示她二十七年后将有一场生死劫,所以便将托付与我。她命格异数,我让他自幼扮作男儿身,以阳冲阴,望图化解生死劫。不过而今看来,怕是逃不了了。” 横一将这消息消化了半天,半晌,结巴道: “那......那师兄......” 柳如风取下一个檀香盒,递给横一: “倘若有一日我驾鹤西去,你便将此物交于纵横。” 横一双手接过,点头。 柳如风又道: “下去吧。” “诺。” 横一走后柳如风唤来了纵二鬼谷山入世弟子考核者。 “徒儿纵二拜见师父。” “起来吧。”柳如风淡淡道。 “谢师父。” “归来几日了”柳如风问道。 “已然三日。”纵二道。 柳如风回过头看着穿着一身鬼谷白色长袍的纵二,笑了笑: “念念鬼谷纵横的档案。” “诺。”纵二行了行礼,后退一步,道,“鬼谷山入室大弟子鬼谷纵横,于鬼谷年间三百七十一年十月初一拜入鬼谷第二十三代鬼谷子柳如风门下。命名鬼谷纵横,习纵术。 鬼谷三百八十八年三月十七日,年十七,交剑下山,入秦国,封为秦国先生。同年四月二十一日,在秦王宫太和殿与秦王慕容白大婚。 五月,以秦王君身份出使楚国,后以鬼谷情报机关处调查身世,执剑长老所阻,无果。 七月,在秦着手实施变法。 鬼谷三百八十九年四月,在秦明查军响军粮,权贵憎之。 七月,身中恶毒,卧病不起一月有余。 九月,秦王宫中生变,秦王慕容白寒疾恶化。鬼谷纵横渡之半生功力,食蛊救之。 鬼谷三百九十一年十月,秦国变法初具成果,权贵行刺,未果,受重伤。 鬼谷三百九十二年四月,纵搬离长生殿。 鬼谷三百九十四年八月,与苏域一同前去救下项瑶单寒飞。 十月,与秦王慕容白和离,从军。官自七品,任前锋。” 柳如风点点: “考核结果如何” “合格,可归山。” “既然如此,那便通知她一声吧。” “诺。” 我是来了军营的第三日晚上见到纵二的,他入夜潜入我帐中,惊得我差点提剑攻上去。他见我那一副吃惊的模样后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竟是笑了笑,我怔了半天,迟疑道: “纵二你怎么......” 作为鬼谷山交剑下山弟子的考核者,他怎么跑这来了 纵二对我行了行礼,道: “纵二见过大师兄。” 我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 “我......我早已不是......鬼谷门人了。” “掌门未允,大师兄依旧是大师兄。”纵二淡淡道。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师父他......原来从来没承认过我叛出鬼谷山么我......还是鬼谷门人” “如若不然,七十一又怎会留在师兄身边”纵二提醒道我。 我恍然大悟后却是有些不敢相信,顿了半天又才问道他: “今日你做何来此地” 纵二卸下背上背着的长形物什,解开包裹着的布条,我心中一颤,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