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慈母
; 167慈母 三万大军被河南兵马撕咬得支离破碎,郭援自在其中惊怒交加,张杨与吕布恐事后袁绍怪罪,这才急渡河来救,得两股生力军上前死死顶住河南兵马冲击,郭援方才收检回万余溃兵,一起逃回北岸去。 平日朝夕相处也比不过一战所见,吕旷本是将才,之前见麾下卒兵都有几分本事,甲胄器械精良,战马众多,苦蝤在河南地位甚高,只道是他部独有,到这时方知河南全军俱跋扈勇悍到这等程度,麾下兵马实算不得什么,自家只要不出大差错,不必再担心邓季来夺兵权。 吕旷略得安心,河南军却已斩杀了七八千敌军,受降四千余人,其余被追赶下河的亦有数千,缴获战利品无数。 郭援一战而败,不敢再起争斗之心,领残兵逃到北岸,略整顿一二,便退回并州去了。 袁绍得这般战报,自然愤恨,然欲远征河南,需得先解决太行中张燕,否则趁自家外出,其等再纵贼为害,总是大患,于是召吕布、于夫罗往冀州助战,准备亲剿这构成威胁的最大一股黑山。 作为黑山诸贼的脑,张燕部如今尚有近十万精壮,老弱人等三十余万,然袁绍大军云集欲决战,谋士众多,良将如云,有于毒、刘石等前车之鉴,张燕亦不自安,战起前,急遣使往河南求邓季出兵相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河南如何应对,单说太史子义牵挂老母,初平三年年末时辞别邓季,归心似箭,一路披星戴月,单骑往青州去,路途中虽有许多贼寇流民为难,却架不住黄狮马快,太史慈手中枪、背上戟、腰中弓又都是利器,一路冲杀而过,不足十日功夫,便抵达东莱家中。 仆役们见少主人归来,自有许多欢喜,有人忙跑去后院禀告老夫人,太史慈先寻人问过,得知母亲无病痛在身,便安下心来,进了院子,又见尽有的几名仆役除欢喜外都再无异色下里器物完好,粮仓紧闭,之前已知,这乃是北海相孔融异己之名,诸节里遣使送来的,阿母靠此衣食无忧,果然不假,便更添了许多欢喜。 里间太史慈之母得报,忙奔出来扶门含泪相望,母子彼此挂心,虽常有书信来往,然数年未见,那有能不激动的?不待太史慈走近大礼参拜,已被老母一把抱住,母子俩全呜咽起来。 家中原先亦有兄弟,却尽都夭折,未曾长大,父已亡故,太史慈乃是独子,好一会才定下神劝慰开母亲,跪伏下大礼参见毕,再一诉离情。 到河南后,太史慈虽守诺不离,却已可遣人送信,年来两下书信甚多,母子近况多已知晓,不过待见面却又忍不住再次细细问过。 终又得见慈面,听到淳淳音语,太史慈不胜欢喜,将五年来大诸事一一禀过后,安心在家住下,陪伴老母,且喜岁佳节里终得团聚。 儿子已是成年,前途自会有主张,身为母亲,此时cao心的不过是他婚事,太史慈归家,岁之后,其母便央人留意周边可有合意的好女子,只是还未等她打问明白,已被太史慈劝阻下。 在家中过完岁后,太史慈便有些烦躁起来,心中不断犹豫倒底要不要再归河南去。 他尚未拿定主意,自不能在此时娶妻安家。 之所以犹豫难决,河南军出自贼寇只是部分原因,更多的却是对邓季这位少年的不信任。 一旦认定主公,就得赌上自己身家xing命,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母亲,由不得太史慈不谨慎。 邓季常有惊人之语、惊人之举不假,然而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个比普通士人都不如的平凡之辈。 这位河南之主自两千年后传越而来,然而许多观点与当世格格不入,并不适宜,少数改动后可勉强为之,给人的感觉却也并不真实,而他本人能力有限,表现很是差强人意。 与治下民众不一般,身边明白人对邓季的评价并不那么高,在太史慈眼中,邓季也只是一个很能异想天开,实干能力却不足,眼界有限,大事糊涂,事精明,运气不差的人儿罢了。 遍观史书,一名合格的主君,总得赏罚有度,知人善用,威仪严谨等等,而绝非邓季这般仅靠一些想法便能成事。 最初掌军时邓季年纪还幼,乃是机缘巧合下得上位,麾下畏惧者少,一直延续到今,很多老资历者当面放肆,这位一方之主也只是笑嘻嘻应对,从不以为忤,如何能累积起威仪来? 若非二田、焦触、韩齐为其把关,将许多令落到实处,邓季治下肯定要得一团糟,赏罚有度自然也说不上。 邓季爱名士成痴,早前靠此得了田丰与他太史慈,然而两人皆知,这不过是他运气,多半时候,邓慕安爱名士只知其表而非识其才,看人识物可差得甚远。 从西凉军中得的徐晃,田丰考究过,确实有干才,兵法亦通,实在车黍等之上,可独领一军,邓季虽爱,却犹自瞻前顾后,恐惹老资历者们不满,不敢立时便给重用,给人优柔寡断之嫌,若他力排众议,硬将自家挖到的这位推上高位,说不定太史慈还能对其改观。 南迁之前欲投靠曹g命,如何能这般草率? 虽然知晓邓季也在努力学习,在进步,在改变,不过目前来看,做一名明君他还差得甚远,太史慈也不能确定最终能变成何等模样。 有这许多不足,太史慈认为邓季并非世中明主,让他犹豫难定的,却是这人对自家极看重,虽与车黍同为校尉,然论影响力、重视程度,他太史慈已隐为武将中第一人,古语云人以国士待己,己当以国士报之,若就此弃离,太史慈却也狠不下心。 若就此为邓季去卖命,心有不甘;弃之离去,又非太史慈处世之道! 再加上五年来与一干袍泽相处情份,这便是所有犹豫难定的缘故! 在家中陪伴母亲,这些纠结犹豫不时在心中闪过,然待邓季劫邺城,与吕布、曹cao、袁绍等先后为敌的消息传来,可料其正当用人之际,让人更是煎熬了。 河南究竟归还是不归? 自家孩儿,太史老夫人自然深知,待开后见其不时轻皱眉头,早晚独自长叹短吁,知晓有心事,不过男儿大了,诸事当自断才是,做母亲的亦不好过多干预,便一直隐忍不问,孰知又月余过去,其情有不减反增之势,可见靠他自己心结是不得开解了,才叫来问道:“我儿近来诸般不安,有何心事,可试与阿母说之?”
若说出口来定添慈母许多烦劳,然她既然过问,太史慈从不敢说假话,告罪过后,只得将心忧之事一一告之。 太史慈之母却是明许多道理的,听毕,闭目问道: “既如此,我儿细思归河南如何,不归又如何,两厢权衡取其一就是!” 太史慈谢过,欲告罪出去,慈母又问:“我儿,世间皆传掘人坟茔邓慕安,他可真曾这般做过?” “并未曾,阿母!” 慈母点点头,又问:“其出自贼寇,可曾行不仁之事?” “此或有之!” 闻得此言,太史慈老母对那邓季顿时跌了几分好感,想想后又勉强道:“身负贼名,此亦常事,此外,可还有失德引民怨之处?” “并无甚失德处,治下民甚得安乐,然其政却引高门望族多生怨怼!” 这话倒惹太史老夫人失笑,好一会才继续问道:“我等可是高门望族?” 太史姓氏少,太史慈家中只有六七名仆役,他弃官出逃后,若非北海孔融救济,养这些仆役亦艰难,差望族可甚远,还没等他回话,听母亲又道:“其政使民乐,高门望族怨,我家非望族,所关何事?” “邓慕安又或有嫉贤妒能,使我儿不安之举?” “未曾,孩儿在河南甚得用!” 太史慈忙开口否认,见他若有所思,却仍未开怀的模样,慈母才道:“这番话语,非欲使你便去投河南,我儿已长成,去与不去,只由你自定夺,然你取字子义事便当谨记一个‘义’字,人投我木瓜,我报之琼浆,方不失义!若如我儿所言,邓慕安身为主公,有诸般短处确当可虑,然劝谏归正,扶持于微末,正当为人臣属之责,我儿若能匡扶其身成一番事业,亦当能列名臣之位!” 阿母最后的话语却将太史慈说得大惭,忙俯身道:“幸得阿母教诲,孩儿悟矣,然儿事河南,亦恐日后得罪诸方,迁罪于母亲!” “道途多贼,然我儿习一身武艺,尚护不得我一路到河南么?”慈母呵呵笑道:“若你拿定主意,阿母弃此寒家,随你一并去就是!” 太史慈提起话头,自也是这般打算,只是来时见青州贼寇甚多,兖州曹孟德如今又与河南有仇,自家单人匹马易过,护阿母同去,若有个闪失,却让做孩儿的如何安心? 母子正议论间,忽听门外仆役语急,惊动里间,太史慈出门动问,才知邻郡北海国相、孔子世孙、满门争死的当世名士孔融出剿贼寇,反被黄巾管亥部合围于都昌县,孔北海数度冲杀不得出,形势危急,这事已传遍邻近几个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