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这个问题，不用问也能知道答案了吧。”狄赤回答。

    狄赤连呛了禹轩两句，这显然能够引燃蓄势待发的导火索。禹轩有些生气的道：“那么他们会走这件事呢，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你不知道这是个极好的……”

    “我已经想出办法了，而且……我一个人足矣。”狄赤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说出的话语无疑带着强烈的讥讽。禹轩呆呆的望着他，像是懂了什么似的，他摇了摇头，回去俞长缨身边挨着坐下了。

    “别生气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估计……他的心情也不好吧。”俞长缨低声安慰说。

    “没生气，而且这也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禹轩说：“只是某人把至关重要的任务，还有大家的性命，还不如一次对弈重要，那就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了。”

    俞长缨“啊“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懂，王翦看了眼这边，也什么都没说。

    大半天过后，夜幕已经降临。帐篷外的人在烧火煮食，噼里啪啦的柴火爆鸣声和往常相比，显得稀稀疏疏。狄赤忽然起身，走到帐篷门前，他蹲伏在门边上。俞长缨看了禹轩一眼，等了会发现禹轩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只好问：“狄赤，你……”

    她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话，透过门缝的微光，照亮出狄赤伸指嘘声的动作，他在示意俞长缨止声。有人影挡住了地面上的光斑，他伸手开门了，这个动作四人都很熟悉，这是沙寇给他们送饭了。

    门片打开，那个人往里走一步，弯腰把饭菜放在地上，却一时没有发觉有人蹲在他的身边。狄赤往上一冲，擒拿住那人的双手，他被狄赤绊倒在地上，短短一瞬间就被制服。

    “狄赤。”禹轩看着此幕的发生，喃喃道。

    那人脸贴在沙地上，不住剧烈挣扎，他竭尽全力发出数声喊叫，声音之大几乎穿透了茫茫夜幕。听声音是他们所熟知的老江，自从狄赤和林榭风达成交易条件以后，这老江便从冷脸变成了热乎乎的笑脸。送饭的人大多数是他，甚至偶尔禹轩也和他聊过几句，当然是一些关于大沙漠的趣闻。

    虽然深陷在敌营里，但这是除了林榭风之外，俞长缨第一个记住的人。她觉得老江其实并不坏，就像他自己说过，岫城被破他无处可归，只好投奔了沙寇。要说缺点的话，最多不过是一个有些欺软怕硬，粗鲁阿谀的人，从来不和jian诈搭上边。

    “好了，你应该做的任务也完成了，很不错。”狄赤低声道。

    老江惨声道：“什么任务，我可从来没有跟你有过什么关系啊，我记得跟你话也几乎搭上过，我做过了什么！”

    狄赤在他耳边低语：“没什么，你也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没用了就行。”说罢，他起身半跪在老江身上，从怀间摸索出一把反射着微弱光泽的东西，众人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把如同细针一般的东西。狄赤在老江脖颈后部血管刺入一针，老江惊恐的挣扎着，动作渐渐变得无力起来。最后，老江头颅一垂，脸庞砸入沙地里，一滩黑血蔓延开来。俞长缨捂着小嘴，望着老蒋的死去，一股悲凉从她心中莫名升腾而起。

    而与此同时，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和质问声从帐篷外密密麻麻的包围过来。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可以想象帐篷外十几二十个沙寇举着火把包围的情景，门口有两个沙寇惊声大喊。他们嚷嚷着大沙漠里的土话，不过做过功课的禹轩勉强听懂，他们在叫着让其他人警惕的话。

    狄赤将老江的尸体搬了过来，帐篷门片早就被他合上。当尸体啪的一声摔在沙地上，俞长缨面前时，俞长缨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要怎么收场，林榭风不在，没人能够约束住这帮沙寇，若让他们冲进来，乱刀一砍，谁也救不了我们。”禹轩问。

    “想当初，刀庚猎人可是有在骨都二十人的包围下，闯出骨都镇原门的战绩，区区大沙漠就变了？”狄赤抬起头说。

    禹轩一开始没说话，他还没转过神来，最后才发现这是狄赤要与他和解的意思。他说：“这可不同，那里空间封闭，人多的优势施展不出来，就算真正火拼最多也只有三个人同时能够伤到我，但是这里是大沙漠，地形我不熟，而且帐篷一掀，就能从四面八方围住我，我怎么逃。”

    俞长缨轻舒了口气，虽说帐篷外的喝声越来越紧迫，但她还是由衷地为两人的和解感到欣慰，尽管这样的和解是迫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敌人下。狄赤道：“时间不多，我也无法说明白，总之你们相信我，能有个将周围敌人全都一举歼灭的手段，只不过这需要我们先偷偷潜出去，随后发动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显然使他们逃脱的关键，禹轩心里纵使有万般疑惑，也只能咽下去。已经有人撞击帐篷的门片，只不过用的力道不大，一时间帐篷那形如虚设的两瓣木片一下一下的往后突兀，一时间没有被撞开。他们环视四周，透过帐篷的四壁，能够见到在一个个火把映耀下的清晰人影。狄赤指了一个方向，低声道：“那里，我们从那里突围出去，这是离另一顶帐篷最近的地方，我们只要快速逃到另外一顶帐篷，我就能发动那个东西。”

    王翦忽然问：“狄赤先生，你说的那个东西，难道是煌蛇胆？”

    狄赤盯着他，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禹轩连忙道：“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既然有了方向，那就走吧。”

    狄赤继续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大概婴儿拳头大小，放在帐篷正中央的沙地上。他从旁边的木箱里掏出夜晚御寒用的棉衣，撕裂表层，将棉屑倾泻在木盒上。随后四人来到帐篷的一侧，映在墙壁上的人影也是各个方向里最少的，狄赤向他们伸出三根指头倒数。“恐怕以后，林榭风最后悔的，是他没有下令搜我们的身，这也算是他的自大所造成的后果吧。”禹轩从腰后摸索出一柄匕首，握了握适应了下手感，说道。

    “也许吧，注意了。”狄赤不置可否，随后他的手指头一个又一个的弯进掌心：“三，二，一。”

    禹轩对帐篷墙壁猛地一划，仅仅一眨眼工夫麻布被划开一个足够用的裂口。狄赤探出双手，只听见一声惨叫，狄赤拖着那个人的头部塞进帐篷里。狄赤双手抱住那人的后脑勺，那人满脸的挣扎，瞪大双眼的看着他们。禹轩摇摇头，伸出匕首横在那人脖子上，马上他露出求饶的神色。

    “杀了他。”狄赤言简意赅，他从那人腰间摸出一张火折，往里使劲一吹，火折亮了起来。禹轩皱了皱眉，但还是把匕首刺入了那个人的咽喉，血液溅射在他的脸上。他用力撕开帐篷外壁，往回一看时，狄赤已经把火折向那棉堆扔去。

    “我们快走！”随着狄赤的一声令下，四人一个个挤出裂口。外头是帐篷与帐篷之间的小道，几个废弃的木箱让整个空间都拥挤起来。小道外头有两个人看见了他们，怒声大喊着招呼人，拔出腰间长刀挥舞着，也不冲上前来。

    禹轩忽然听见狄赤在一旁低声道：“这些人，恐怕都是从城镇里强行纳入队伍的平民或者士兵把。”剩下的时间和紧迫的场面已经容不得禹轩仔细思考狄赤的话了，他以同样的手法割开另一顶帐篷的外壁，四人俯身鱼贯闯入另一顶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