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九歌,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这一席话听得众人冷飕飕的,原本还想看热闹的表情也渐渐凝固起来。 小脸不能遏制的红了,百里九歌嘀咕:“断了也接不上,不如就这样吧,你就别费心了。”说着说着已经先一步握住墨漓的手放下,自己再将胸前的衣服揽紧了些,大喇喇笑着:“好了走吧,不是有句话叫夜长梦多吗早走早了事” 墨漓似轻轻叹出口气,那如蜻蜓点水般的声音,弱不可闻。 他解下自己的鹤氅,落在百里九歌的肩上。 这举动令她愣了,忙说:“你这是干什么你身体那么不好,怎能冻着我不是都说了我没事吗” 清淡的语调中有着一丝担心的责怪:“前些日子是谁发了高烧” “我”接不上话了。 趁着百里九歌语结的这片刻,墨漓拢好了她肩上的鹤氅,在领口处打了个活结,不松不紧的裹住百里九歌娇瘦的身子。因着她个头矮他不少,那鹤氅下的鹤羽已是全都铺泻在地,墨漓俯身蹲下,打理着鹤氅的下摆,一点点舒展。 “墨漓” 百里九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唤着他。不知怎的心脏又跳得好快,咚咚咚的擂鼓声令她不知所措,都快要站不住了。 就这样僵了似的,直到墨漓直起身,掩唇虚弱的轻咳了几声,这声音才平复了百里九歌狂烈跳着的心脏。 一时间也顾不得身旁的顾怜了,双手揽过墨漓的手臂薄斥起来:“都说了你身子骨不好还这样,我扶着你,我们回府去” 墨漓无言,只轻轻颔首,由着百里九歌扶着他去了。 庭院依旧吵吵闹闹的,充满了众宾客的虚伪之声,那厢的宾客们竟然顺势就将容晖和殷如意一起推搡向洞房,还有人起哄说趁着容晖身上的药效还没消,更有助于洞房花烛夜。 这些声音入不了百里九歌的耳,此刻的她只一门心思的想和墨漓赶紧离开这里,走远了二十几步又猛地想起顾怜来,赶忙扭头唤着:“顾怜,你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赶紧一起出去啊” “嗯,我知道。” 顾怜的声音触及耳畔,有那么一瞬间,百里九歌竟被一种错觉袭过脑海,仿佛顾怜不再是从前的顾怜,似是突然之间有一面墙出现,将两人生硬的隔开。而顾怜就在墙的那头,缓缓的远离,越来越远 这是错觉 一定是错觉 百里九歌摇摇头,觉得自己多半是神志还不大清楚瞎想起来了,明明顾怜只是没跟上来不是吗顾怜是自己在芳菲馆最好的姐妹,又怎会与自己有什么隔阂 遂大喇喇笑言:“那就走吧” 顾怜道:“好。”可那艳如桃李、灿若云霞的脸上,却勾出一抹苦涩不甘的笑,转眼间又消失得毫厘不剩了。 她起步而来,跟上了前方那一高一矮两个在月色下似浑然一体的背影,心中有种破了洞、漏了风的感觉,漏得这寒冷的夜风全都钻进去,将身子冻得直想打颤。 走着走着,余光里蓦然见到什么金色的东西,那东西在某一瞬间反射来的金光,刺痛了顾怜的眼。 她望去,视线穿过乱糟糟的来往宾客,落在了隐匿在丛丛灌木之后的女子身上。 就是那女子,那纤细白皙的素手中,缓缓的衔着两枚细如牛毛的金色之物,像是针 终是脚步匆匆而过,顾怜只看了那么一眼,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直追百里九歌去了。 夜色,依旧浓郁如酒,繁星闪着如冰的寒光。 一天清辉,明月霜凉。 吵闹声渐远的庭院里,那丛丛灌木后,发出了规律的吱呀声。 只见木质的轮椅徐徐行了出来,轮椅上的女子萧条似一片深冬的残叶,羽睫长卷翻起那凋零而魔魅的眸,就这般冷漠的,凝望这空虚的世间 月光凉如水。 当百里九歌踏出容府的那一刻,吊在半天高处的那颗心稳稳的复位回去。 总算是出了这鬼魅横行的是非之地了。 如此折腾一晚上,还真是够累心的。 深深吸了口气,委实觉得府外的空气都比府内新鲜百倍。又见身边的墨漓只剩下一袭白衣,实在单薄的很,便连忙拉着他去找马车。 守在车边的御风眼尖,立刻迎了过来,在见到墨漓的鹤氅穿在百里九歌身上时,眼中有异色浮起,却是只忠诚的送墨漓先回了马车,没说别的什么。 当车帘子落下时,百里九歌放心了不少,回步向顾怜,嗓音里难掩脱险后的激动。 “顾怜,芳菲馆的辇车在哪里我送你上车去,过几天我会去看你的” 顾怜浅浅的笑了,依如平日里的娇娆友善,可看在百里九歌的眼里,却不知是因月色太过朦胧还是怎样,竟觉得这笑容不再似以前那样纯粹的毫无杂质,而是多了些自己无法看懂的东西 多心了。 自己一定是多心了。 不该想这么多的,这根本不像自己 “白蔷,我想谢谢你。” 从顾怜唇中吐露的这句话,令百里九歌有些莫名。 “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谢我” 顾怜笑了:“也没什么,就是忽然很想谢谢你,你是我的好姐妹,也是与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这样的缘分,我该是喜欢你都来不及,不是么” “顾怜”奇怪,顾怜的话为什么听着如此怪异。她明明从不这般说话的,这要自己怎么回答 一时急了,问道:“顾怜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我附耳给你,你直说给我就是了,别拐弯抹角啊” “不,真的没什么。” 顾怜笑着,幽幽转身,已是朝着芳菲馆辇车的方向走去,那含着几分湍流暗涌的柔和嗓音,传入百里九歌的耳中 “后会有期了,可别忘了你的画作还没完成。” 百里九歌猛然一怔,伸手就拍了自己的头顶。 天她这两天过得云里雾里的,还真忘了要给殷浩宸和殷如意的画作。那什么劳什子容晖的半身像她都还没画呢得抽空回芳菲馆赶紧画了,免得被殷如意闹上门来 再一清醒,顾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重重华灯之下,一辆辇车缓缓起步,渐渐奔腾,那正是芳菲馆的马车 不论怎样,顾怜平安回去就是好的。百里九歌这样告诉自己。 转身朝着世子府的马车过去了,御风正靠在马肚子上,冰冷冷的睨着她。 无视了御风,百里九歌掀开马车帘子步了进去,车厢中的昙花气息清雅沁人,令她浑身都放松起来。 落了帘子坐下,软椅上垫着的貂绒毯子甚是暖和,随着马车渐渐行走,夜的凄凉被阻隔在外,透不进丝毫。 冷不丁的,听见墨漓温润的询问。 “为什么要这样做。” “啊”什么为什么 她诧异的盯着那双古洞碎雪般的眸子,那内里的光华总是那样莫测,如引人堕入的星潭,一旦凝望便是只想往深处看去,却又总也看不到尽头,于是便会像现在这样无法自拔,问过一句后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得这样怔怔的,等着他来开口。 “九歌,刚才在右相府,为什么要息事宁人。” “我” “这不是你的性格。” “” “九歌,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因为”索性组织好语言,一股脑的全招了:“因为你再说下去就会把殷如意当场揭穿,她会恨死你的,不知道会怎么怂恿昭宜帝对付你。我却不一样,我和殷如意有冲突也不怕她做什么,昭宜帝现在还得用着我监视你呢。他们这样忌讳你,我当然不能让你惹恼殷如意了再说你为了帮我都当众说了那么多话,我怎能不为你考虑”
“那么,你自己呢”幽月般的眸底,那光华难辨难测。 “我自己吗”百里九歌痴怔了一瞬,转而无所谓的笑了起来:“这个亏,我吃就吃吧就委屈那一会儿而已,现在不都过去了么总之你没事就好,那些人要怎么骂我就任他们骂去,我不在乎” “傻姑娘。” 这声唤,似是深的发自内心。这声音太过温润柔软,软的就像是轻盈的云雾,仿佛毫无重量般的压在百里九歌的心上,轻的让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傻姑娘,又是这个称呼,墨漓又这么喊她 只能发问:“墨漓,你想和我说什么” 小手被一双大手缓缓握住,她再度一愣,“墨漓” 他不说话,唯有掌间的力道在一丝丝加剧,直到将那一双小手包裹得毫无缝隙。冰凉的皮肤紧贴温暖的小手,冷与暖之间再度催开百里九歌心口的莫名悸动,只觉得有些燥得坐不住了。 “待回去了,好好泡个澡,睡个好觉吧。”墨漓终究开口了,柔声的说着。 百里九歌笑了笑,明朗澄澈的眸子里蕴满了暖意,点点头,这会儿又想起别的事情来,表情化作凝重,疑问的说起:“之前你没赶过来的时候,殷如意要打我,却忽然被人用金针射中了阳池xue。那人的针法很是了得,却不知是谁干的,难道是要救我” “金针”墨漓的眸光深处,瞬间有了一抹了然。 却只是柔声哄道:“没事便好,或许只是有人看不过去,暗中出手罢了。” “嗯,那我就这样认为好了。”既然没有节外生枝,便不用太在意这事。还是趁着这会儿在马车上稍稍放松一下吧,晚点回去了就照墨漓说的,泡个热水澡,然后早些休息便是。 这样想着,困倦之感也合宜的袭来,一股脑的攀爬到百里九歌的全身。她打了个哈欠,顺势抱住墨漓的手臂,靠上他肩头,有些迷蒙的眨眨眼,笑吟吟道:“总算是有惊无险,真累我靠着你先打个盹,等回府了记得叫醒我。” “嗯。”他淡淡的应了,看向她的眼神,柔软如一段丝绢。 得了许可令,百里九歌更是放松的闭上眼,就这么自己先休息起来。 墨漓望着她,脸上并无笑意,唯有眼底浅浅淡淡缭绕着一抹连他自己也无法克制的温柔。 只手将百里九歌的身子揽住,让她更安稳的靠着自己肩头,抬眼,视线透过那三层朦胧的纱帘,望向外面沐浴在夜色下的长街。 这街道笔直而深长,清冷的无人共行,孤寂、寥落、充满了不可预测的黑暗与危险 这,正像极了他所要走的路。 而她 波光涌动,眸色在暗光流转的那一瞬,所有的温柔都不复存在,只剩下纯粹的锋锐,冰冷、决绝的指向前方,仿佛是宁可舍下心中的一切柔软,也仍要独自一个人这般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 有人认为爱情是轰轰烈烈,有人认为爱情是平淡度日。不过,不论是怎样的表现形式,我始终都相信爱情是愿意不计较得失的付出,愿意相信和保护,在困境中能够互相扶持。琴棋书画诗酒花亦可,柴米油盐酱醋茶亦是,淡时细水长流,浓时生死相许,并不在朝朝暮暮,只在心心相印。 好吧,我扯淡了,亲爱的们见笑另外这几日我在外出差,表示用手机码字很辛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