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想救他,来九死之塔
百里九歌全然僵住了,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眼前这个珑儿在说什么十九年、再中一次阴阳咒,她到底在说什么 “咳”墨漓艰难的喘息,下一瞬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似是激动的说道:“是你是你” “墨漓”百里九歌被那口血吓得不轻,身子狠狠一抖,宛如跌入了更加恐怖的噩梦。 她震惊的看着墨漓的样子,从没见过他的脸白成这样,那沾着血的唇,那不断抽搐的眉头,那扭曲的表情,还有他身上骤然更加冰冷的体温这让百里九歌的心狠狠揪住,她紧紧抱住墨漓,喊着:“墨漓,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到底” 话还没说完,却蓦地恍然大悟,百里九歌倒抽一口气,不能置信的盯着眼前那粉面桃妆的女子,此刻那女子的身上有着一种强烈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是你”百里九歌颤抖的问道:“当年就是你给墨漓下了阴阳咒” 可是怎么可能那是将近十九年前的事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分明只有十七八岁 百里九歌呼道:“你易容” 珑儿的唇角勾出万般不屑的弧度,哂笑:“你说什么再大声一点让我听听。你刚才是说了易容吗”大肆狂笑起来:“哈哈哈易容那种三流的手段,也拿来往我身上扣” 什么百里九歌震惊的不能置信。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昔日给墨漓下咒的阴阳九灵君之一,当真是眼前之人 与此同时,子祈已经朝着珑儿出手了,小手间银线飞舞,凌厉的刺来。 可那珑儿却窥破了子祈的行动,身形一闪,便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小楼顶上。 “哈哈哈”她发丝狂舞,狰狞的狂笑:“你们心痛是吗急了是吗对这就对了这是他墨漓罪有应得,那你们就要跟着一起受罚墨漓,天不罚你没事,我来罚你” “你住口”百里九歌纵声嗤道,这会儿感受到墨漓的体温已经凉的吓人,再见他的眉毛上都冻上了霜,身子在她怀里不断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似的百里九歌呼着:“墨漓墨漓你坚持住,我给你渡些内力” 珑儿大笑:“没用的双重阴阳咒加在他身上,会令他从里到外一点点的冻成冰,那样生不如死的滋味,墨漓,你就好好的体会吧哈哈哈” 这狰狞的笑声,撕扯着百里九歌和子祈的耳,难受之极。 子祈两眼发红的攻上去,一双小手舞着银线,怒不可遏的嚎叫:“耍些歪门邪道算什么本事要是不给我师兄解咒,我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哈哈哈”珑儿不以为然的狂笑着,就在子祈的银线即将杀到她面前时,她的两边忽然飞出一大群黑衣人,正是方才的那些,他们齐齐挥刀,击退了子祈的银线。 那银线被反弹回来,瞬间,子祈的十指间,鲜血淋漓。 “子祈”百里九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呼道:“珑儿,你为什么要给墨漓下咒那时的他连六岁都不到,跟你无冤无仇” “你说无冤无仇”珑儿狰狞的喊叫声,转瞬便凄厉的仿佛能扯破百里九歌耳,“无冤无仇的话我会这么做吗无冤无仇的话我会将一生都奉献给阴阳咒吗” 言罢,再度笑得肆意无比:“百里九歌,你想救他吗想救他,便来九死之塔你要是能闯到塔顶,我就救他哈哈哈” 话落,只余那凄厉却狰狞的笑声,充斥在天地之间,仿佛周围都是人间地狱。而珑儿和那些黑衣人,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无耻之徒,回来”百里九歌歇斯底里的狂喊着,这一瞬,因着心中的焦急和绝望,眼泪迸出了眼眶,溅在墨漓的脸上。 他艰难的喘息着,几乎要用尽毕生修为,才能说出话来:“九歌子祈” “墨漓”百里九歌倔强的摇着脑袋将泪水摇落,努力的安慰墨漓:“你坚持住,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子祈,你快回昙花谷,把你师父和小容喊过来,快去” 子祈焦急的惊呼:“可是你一个人怎么送子清师兄回去” “你快去,我百里九歌素来是说到做到的”她铮铮切切的吼道:“我不知道我一个人的内力能坚持多久,你赶紧喊他们去烈火的厢院,一起为墨漓渡些内力,一刻都不要耽误你快去啊” 子祈一咬牙,小小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终是说了句“你们等我”,接着用着最快的速度,朝着昙花谷的方向赶去了。 而百里九歌,坚毅的撑起墨漓的身子,不顾这么做会有多艰难。她施展轻功,用着所有的力气,带着墨漓朝着厢院而去,躲避着所有人的视线,从院墙翻了进去 这一日,对百里九歌而言,太过煎熬。她从没有料想到,惨剧会来的这般突然,就在她与墨漓定下了一生誓言之后,这场飞来横祸,又硬生生的将两人推入地狱。 她很想嚎啕大哭,亦很想控诉苍天,但她没有那么做,她只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哪怕是希望再渺茫,她也不会放弃。 九死之塔她要去那里为墨漓博得一线生机如今凰儿已经返回了凤凰谷,没法帮助她,她便要靠着一人之力,穿过死亡森林,去九死之塔中 此刻,屋中的烛火烧得太亮,宛如是白昼一般的炫目,将在场众人那急切的脸谱,全都映照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已是晚上了,段瑶和容微君随着子祈赶过来,那两人正在为墨漓渡内力。殷烈火偷偷去太医院讨要草药,而子祈,因着一路往返,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站在旁边,望着百里九歌的背影。 这时,段瑶突然问道:“那个人,真的是她给墨漓下咒的我一直认为,给墨漓下咒之人,年纪应当与我一般才是。” 这一点百里九歌也想不通,但这时,榻上的墨漓,艰难的开口了,那原本如钟磬般的声音,这会儿气若游丝:“是她不会错” 几人吃惊。 他喃喃:“第一次中阴阳咒时虽是没能看到下咒者的模样但那眼神一模一样的仇恨是她没错” 这无疑让百里九歌的心头笼上了疑云。仇恨,到底是什么仇恨百里九歌不明白,她道:“那珑儿为什么说墨漓罪有应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回答百里九歌,沉默如藤蔓一般,在蔓延着。 可段瑶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人叫珑儿” 百里九歌道:“是个假戏子,带着个假戏团,原来天天唱戏就是为了哪天将我们给引过去。百姓们都是喊她珑儿的,可谁知道这名字是真是假” 却是子祈一张小脸上浮现出自责的表情,恼怒的捶着自己的头顶,“都是我不好是我吵着要去听戏的,要不是因为我的话” “这不是你的错。”百里九歌立刻阻止了子祈的话,没有心情解释太多,这会儿只觉得段瑶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就像是在追忆起什么沧桑的过往 百里九歌不禁问道:“司命夫人,你怎么了难道你认识的人里头,有叫珑儿的” 段瑶的瞳孔深处,流淌过苍凉和哀戚,慢慢又消散,她喃喃:“没什么,应该只是重名罢了,我从前的一位闺中密友,乳名就是唤作珑儿。不过”终是凝着眉头摇摇头,道:“不过她应该在蓬莱灭国的那日,死于屠杀了吧” 听了那最后一句,百里九歌心下一揪。 段瑶又道:“就算她侥幸生还,也该是我这个岁数,而且以我和她的交情,她要是活着,不会不来找我” 话说到这里,段瑶说不下去,百里九歌也觉得听着太过揪心,不忍再听。这会儿只觉得,蓬莱的灭国,越发是个扑朔迷离的旧事,罗织着无数的悲剧和谜团。而自己,好像也与那其中的内幕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时,子祈忽然愤怒的蹦起来,呼道:“我要去九死之塔,找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来救子清师兄” 百里九歌一惊,连忙阻止道:“那珑儿说了是让我去,子祈,你留下,跟司命夫人和小容一起照顾墨漓我去九死之塔” 子祈刚要说话,却听闻一阵咳嗽声,只见榻上的墨漓因着急于开口,又咳出一口血来。 他不断的咳着,不顾段瑶的安抚,只顾说着:“不许九歌,不许去” 这样费劲力气的挽留,声音是那般虚弱,在那咳嗽声中,却又是那般的坚定。百里九歌只觉得双眼酸了,心口在不断的流出血,双眼也终于遏制不住的淌出泪水。 她猛地跪在了榻下,双手牢牢的搂住墨漓的身子,呼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那九死之塔在死亡森林的深处,更知道能穿过森林并闯到塔的九层有多么难但你可知,我百里九歌无畏无惧,只要前方还有一线希望,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到底” “九歌” 墨漓难受的咳着,这一瞬间,只觉得好久好久都没有体会到什么是无助了。 上一次,是他失去了meimei和母亲、又中了阴阳咒的那次,可那时候他只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可如今,再一次体会到无助的感觉时,却是为了她而无助绝望 他不能失去她,他宁愿死也不想让她去九死之塔 可现在的他,连阻止她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墨漓”从他那绝望的眼神中,百里九歌已经看懂了。 她坚强的抹掉眼泪,再度绽放出明媚的笑意,笑道:“你别为我难受,我是花谷七宿之一的黑凤,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我凭什么闯不过九死之塔我一定可以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不。他不许不许她去那地方太危险,他不能让她去不能 可就在这时,方才一直沉默着的容微君,开口了:“墨漓,就让九歌去吧。想做什么却无力去做的感觉,我们都很清楚那有多难受。现在的你一定是这种感觉,你忍心让九歌也这样吗她总归是想为你做些什么,宁可百折不挠。” “子谦”墨漓想要说什么,可是他已经没有气力了,体内翻滚的寒流,在狠狠的折磨着他的五脏六腑,他连嘴唇都已经化作惨白的颜色。 容微君转眸,平静的说道:“子祈,你和师父照顾好墨漓,我陪着九歌一起去就是了。”
百里九歌忙道:“不行,小容你必须留下。”她抬眼望着容微君,道:“墨漓现在这么痛苦,总要有个男子留着近身照顾,所以我将墨漓拜托给你了。至于九死之塔,便由我和子祈去闯,好歹我们也是黑凤和小司命。九死又如何我们偏要谋个九死一生” 话落时,又是一阵沉默,所有人都望着百里九歌。她的眼角还挂着泪迹,可她却笑得那样坚定,仿佛即使是处身在地狱之中,也信仰着光亮。那澄澈的眸子里蕴含着宝剑的华光,将这夜的沉重驱散,绽放着无人能企及的风华。 “子祈。”百里九歌站起身,定定道:“我们走。” 子祈被百里九歌的斗志所渲染,也坚定道:“好若是不闯到底,我便不是昙花谷小司命”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就要离去,却在这时候,殷烈火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官员,看装束是太医院的署令。 殷烈火方才在门外,已经听到了屋中的对话,这会儿只戚戚的问道:“九歌,你真的要去吗” 百里九歌一怔,“你都听见了”大喇喇的一笑,道:“我一定要去,无人能阻止我。” 殷烈火幽幽的叹了口气,沉吟了片刻,苦笑:“墨漓在我这里的事,我已经封锁了消息,不让厢院里的人知道,还有”她用眼神指了指那名中年太医,对百里九歌和子祈道:“这位是张太医,他有东西要交给你们,能助你们通过死亡森林” 百里九歌露出了喜色。 那张太医便走上前,将两枚香囊和几包药粉给了百里九歌和子祈,说道:“佩戴上这个香囊,就可以不被死亡森林里的瘴气所侵蚀。这几包药粉是灭蛇的,死亡森林里毒蛇横行,这个药,能将它们杀死。” 两人收下了香囊和灭蛇药,但又有些不放心的盯着张太医。毕竟从前都没有见过这人,何况还是河洛的官员。 殷烈火见状,这便解释:“张太医可以信任” 张太医也拱了拱手,诚恳的说道:“五皇女殿下的生父刘皇夫,对臣有再造之恩。如今,臣为了五皇女,哪怕是肝脑涂地也要尽忠。” 殷烈火柔和的笑了:“张太医不必这样说”望着墨漓在与阴阳咒抗争的痛苦模样,哀戚的喃喃:“张太医,你也帮忙周世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汤药能压制阴阳咒的” 张太医领命,连忙去了榻边。 百里九歌唤了子祈,两人坚定的出门而去。就在踏出门的那一瞬间,百里九歌几乎是疯狂的想要回头再看墨漓一眼,生怕自己这一去便是后会无期,生怕她会再也见不到那个她深爱着的人 她多想再看他最后一眼,将他永远的刻在灵魂的最深处 可是她不能回头,不能让他看见她决死的神情。 是的,决死。前方就是一条决死的路,百里九歌知道那路有多难行,也知道自己即将赌上的,是生命 但是,即便她最后真的无法回来了,她也一定要迈上这条路。为了心中所爱,她百里九歌矢志不渝,无怨无尤、亦无惧无悔 “黑凤jiejie。” 在出了洛邑城后,子祈叫了百里九歌。适才因着心中堆积的压力,连子祈也变的寡言起来,这会儿终于是忍不住问话了。 “黑凤jiejie,我们能活着回来吗会不会死。” 听言,百里九歌却洒脱的笑了。生死,她早已置之度外;心中,也早已坚如磐石。 她明眸湛亮,飒爽一笑:“我只求胜,不求死” 子祈的眼底顿时生出明亮的光。 此刻的百里九歌,神采奕奕,洒脱的像是一团红霞,更像是一只在火中仍旧振翅飞舞的凤凰。 “子祈,”她笑着,望向遥远的前路,“你可知道,为何凤凰会是百鸟之王吗”那眸子越发的澄澈明亮,“因为,它为了自己的信念,能够坚定的面对死亡的火海。凤凰浴火,涅槃重生,我黑凤即将经历的,不也是这样的考验吗” 转眸望向子祈,笑问:“你呢,又是因为什么而一定要去” 子祈尖细的声音,嘹亮的响彻荒野:“因为我要救我的亲人” “那好。”百里九歌指着前方,隐隐可见地平线那里,墨绿色的森林延绵如一片妖域。 她洋洋洒洒道:“我花谷七宿岂是浪得虚名子祈,今日我们便齐心协力,大干一场” “好,黑凤jiejie多指教了” 子祈露出笑颜,飞驰向遥远的前方。在那里,有着平生所遭遇的最大挑战在等着她们,那是未知的恐怖与危险。 两道纤细的身影,在荒野上纵横而过,向着那墨绿色的妖域而去,义无反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