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半兵卫归还稻叶山城，从斋藤家出奔后，远逸隐居于近江伊吹山，并且因开耶的关系而得到了浅井家的照顾，一度受到近江浅井当主长政的聘用，获得东浅井草野三千贯的封地，转而居住在了东近江。【】 那之后，安藤守就等“美浓三人众”先后投入织田家，信长得到控制西美浓的三人众，再加上织田家攻下的东美浓，使稻叶山城完全陷入织田势包围。 稻叶山城在织田信长的再次进攻，及织田军烧光城下町的情况下，坚持不住的龙兴因不敌织田家的攻势，以保障自己安全为条件，打开稻叶山城，斋藤家灭亡，织田家就此完全平定美浓一国。 其后，逃亡的斋藤龙兴前往伊势的长岛城，之后又附庸于三好家反对织田信长的阵营，最后又与朝仓义景联合，永禄十六年（1573）战死于越前刀祢坂。 ——这就是斋藤家最后一代当主·斋藤龙兴的归宿和结局。 ◇ 实际上，据来到浅井家的半兵卫所说，在了解到固若金汤的稻叶山城已经易主的那场防守反击战之中，攻略美浓之地已久的信长立刻就在战阵之中派人前来，要半兵卫加入织田家，并许诺给他美浓半国。 然而，决意归还稻叶山城，并前往浅井家的半兵卫，却拒绝了信长开出的条件。 这次行动，长政多少摸清了龙兴完全没有臣服浅井家的意思，以及斋藤家的内部情况。可面对开耶去斋藤家打探了次消息，就把有名的“今孔明”给劝诱回来的事实，长政的表现却不如开耶想象中来的高兴，甚至不如说有几分担忧。 这份担忧，使得浅井家的对外策略，完全转变为专心攻略六角家，就此放下了对美浓的攻略。 按照长政所说，既然斋藤家的“天才军师”已然加入浅井家，那么若再和织田家争夺美浓之地，恐怕信长会极其不悦。也就是说，因为当时开耶优先选择劝诱半兵卫，而没有趁机占领稻叶山城，使得浅井家现在对美浓的攻略已经不再占先机。 长政又不是厚颜无耻的人，他做不出让半兵卫带兵打回美浓老家的事，又十分不愿意得罪信长，于是唯有放弃对美浓的攻略。况且半兵卫离开之后，织田家已经占领了东美浓，浅井家现在跑去要求分一杯羹，不是纯粹讨打么。 在开耶看来，长政能放弃美浓攻略固然是好事，但她却认为，拥有半兵卫一人，比拥有美浓一国要更值得。 面对她的说法，长政神色郁郁，直经脸色古怪，作为当事人的半兵卫却但笑不语，只是神色愈发温柔缱绻。 ——不论是美浓之地还是半兵卫，信长的贪心使他哪一个都不想放弃。 可在开耶看来，拥有半兵卫就已经足够。按他自己所说，他的目标是辅佐治理天下之人，那么又何必为了美浓一国，放弃这样的人才。 取舍取舍，很多人都认为要先索取，而后再舍弃才不吃亏，但开耶却认为“舍得”才是成功之人必备的心态。有舍才有的，她选择了半兵卫而不是美浓，这才是半兵卫放下一切，最终选择了浅井——选择了她的原因。 尽管把选择权彻底交给了开耶，但她会表达出这种将某个人视为“特别”的观点，这才是在长政和直经看来极其不可思议的表现。但长政并非为此感到担忧。 他担忧的是……开耶根本看不懂半兵卫眼中的情意，也不明白半兵卫只身前来近江，有极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最糟糕的是，半兵卫自己似乎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她不开窍，半兵卫自己也不开窍，那么不管长政是否重用他，他都早晚会在黯然失落中离开浅井家。 而以开耶尊重他人选择的性格，她是决计不会阻拦半兵卫的——这也会成为半兵卫离开的最重要原因。 能让半兵卫心甘情愿地彻底停留在浅井家的，不牵扯利益或现实，唯有一个情字——唯有在他离开之时，她会不顾一切地挽留他，用情去打动他、束缚他。但这偏偏是绝对不会“自作多情”的开耶给不了他，也不会做的。 因为开耶不认为她有能力影响半兵卫的决策，更不会觉得她可以左右半兵卫的想法。她太过有“自知之明”，简直已经到了冷情而不是迟钝的地步。 光是想到这两人的情路会有多坎坷，又会牵扯到多少无辜的人遭殃，长政就既郁闷又纠结，就连长子万福丸的出生，都没法让他的心情变好。 总之就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解决的长政，现在开始cao心担忧起开耶的终身大事了。虽说前几年也提起过这事，但那时候没有合适的对象，长政也就放下了。 不过，自家meimei能让这位诡诈狡猾的天才军师动情、用情至厮，长政多少还是觉得很骄傲自满的。 ……虽然开耶从来都不叫他哥哥，也没把他当兄长看待。想及此，长政的情绪更低落了，周身都显得有些低气压。 ◇ 这一日，开耶处理完公务，打发庄兵卫回家去休息——毕竟他在她不在的时候，连着处理了一个月的政事，差点没把他折腾死，眼圈黑的像是得了重病即将不治身亡。 虽说有几个村子需要重新丈量土地，还有些政策需要设立修改，包括她脑中尚未成型的一些想法，都需要尽快整理出来，但开耶也明白什么事不能急在一时，何况她刚接手今滨城没多久，现在首要防范的是蠢蠢欲动的一向一揆（农民起义）。 今滨城的行政、财政、军备、外交等各个领域要事，虽说主要还是由她规划监督，但由于各自有了专项负责的家臣，不需要她全都面面俱到，她现在反倒比做家老时，多少能有喘口气的休息时间。 捧着几册书卷来到光线充足、靠近庭院的侧屋，将书放在娟江准备好的置书架上，随手把其他几册放在一旁，开耶翻开了自己经常看的一册书。 只是，才对着置书架上的书看了没两眼，她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前两天，在织田军攻势下弃城仓皇出逃的斋藤龙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突然出现在了今滨城。 最令人惊诧的是，他竟然直奔内城要求见她——鉴于这人知道她曾经在稻叶山城抵挡织田军的攻势（虽然龙兴并不知道当时那名女忍者是她本人，但却认为那名女忍者是她的部下），开耶无奈之下只好放他进城，并在确定他没有太大危险之后，将之引渡给了小谷城的长政。 这件事虽说是机密进行的，且龙兴出现在今滨城，之后又被送往小谷城的事，只有她手下的几个家臣知道——比如长政派来的两个寄骑家老，加贺权作、山下久卫门、庄兵卫和虎高父子，但开耶依旧很担心长政会不顾与织田家的婚姻同盟，收留龙兴这个大.麻烦。 原本她打算给龙兴一笔钱，就让他远远地离开浅井家的领地，可龙兴却格外固执，非坚持要见长政一面，不然他就一路闹到小谷城去。龙兴似乎笃定了她不会杀他，这让开耶头疼万分，只好直接把龙兴踢给了庄兵卫，由庄兵卫带他去了小谷城。 她轻声叹出一口气，身后却忽而传来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就着置书架上的书卷，一边柔声念着书上的内容，一边自然地坐到了她身边。 “祗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 连猜都不用猜，整个今滨城会这样随意亲昵地和她搭话的人，也只有昨天晚上才到的竹中半兵卫了。 开耶一抬头，正好对上半兵卫凑的极近的脸，近的几乎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的地步。 他今天没戴帽子，穿了一身暖橘色的日常和服，搭配苍蓝色的裙裤，比往常跳脱活泼的形象，显得要稳重成熟许多，至少终于有了二十岁青年的雅致气质，而不再像个十五、六的稚嫩少年。 “娑罗双树花失色，盛者转衰如沧桑。” 他半跪坐在她身侧，一手支在她身后，另一手却无意识地摩挲耳畔的发丝，丰润饱满的粉唇正微微张开，雌雄莫辩的明亮声线，此时压低了许多，轻柔地念着《平家物语》的卷首语，呼出的气息落在她脸颊侧面，带起一阵柔软如风的轻抚感。 “骄奢yin逸不长久，恰如春夜梦一场。” 阳光映照在他比女子还要美丽几分的脸庞上，不知为何竟有了一丝静谧的柔情。他的黑发没了帽子的遮掩，耀眼的光线跳跃在发丝上，流动着奇妙的光彩。 可半兵卫却好像没发现，当下他们两人之间彼此贴近、仿佛他拥抱着她一般的姿势有多么暧昧似的，伸手翻动了一下旁边榻榻米上散落的书卷。 “诶～开耶，你喜欢读《平家物语》啊？呜哇！连《平源盛衰记》你也喜欢读？怎么尽是些悲惨的故事啊……” 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但看到半兵卫一副坦然的模样，开耶也只好压下内心微漾的涟漪，将视线投向置书架上打开第一页的《平氏物语》。 “就如卷首开篇所言，无论是平家还是源家的兴盛，都不过是繁华易逝、春梦一场。只是……能在威名赫赫、权倾一时的时候，清楚的看到未来的人、少之又少。或者说，就算能意识到世间的一切都有盛衰循环的一定因果，却也无人能阻止这种走向末路的命运吧。” 若是平时，她绝对不会接受所谓的“命运说”，甚至会毅然决然地抗争所谓的“命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对的人是半兵卫，他能看透她心中所想，是以也没必要在他面前强撑—— 看向她一派平静的侧脸，半兵卫敏锐地发现她眼角似乎带了一丝惆怅。他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扯开怀纸后，撕下里头的一块软绵绵的橘色物体，递到开耶唇边。 “好啦～复杂难懂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要先好好享受甜美的人生才是真的～”趁着她惊讶地张开口，半兵卫直接把东西塞进了她嘴里。 他沾了柿霜糖分的手指触在她唇瓣上，轻轻摩挲了两下，而后送回他自己口中舔舐了两下，笑嘻嘻地望着她，眼眸中微光闪闪。 饶是厚脸皮的开耶，也不禁为他这样理所当然的喂食动作红了脸，脸上腾起一丝热度。之前心中的惆怅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赧然与无奈，还有一丝欣悦。 明明没有任何旖旎之情，他却总是理所当然似的对她做一些……好像恶作剧一样的亲昵暧昧动作，可他又不是孙市那种极其轻浮的男子，也不见他对其他姑娘这样，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口中淡淡融化开来的绵软口感，带着甜腻芳香的气息，和他身上时不时传来的香味非常类似。 开耶捂住嘴，惊讶地看着他——原来他身上那和果子的香味，竟然是柿饼的味道？他到底有多喜欢吃柿饼啊。竟然身上都沾染着柿饼的香气。 但是，对比一般男性身上的汗味、尘土味或者武器的铁锈味，甚至是公家男子身上的香薰味道，她反倒觉得他身上的香味亲切而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半兵卫身上的和果子香味会随季节变化，比如春天是团子、樱饼、草饼，夏天是羊羹、水馒头或大福，秋天是仙贝米饼、江米条、红豆竽饼等红薯地瓜类的甜食，冬天则是柿饼、年糕、小豆汤，完全取决于某段时间内半兵卫喜欢吃什么。 因为妹子在冬天遇见的他，所以闻到的是柿饼的味道。所以说身上各种什么竹香花香果香熏香太阳香（喂）的男人都弱爆了！看看人家半兵卫随四季变化的和果子香是多么神奇！（泥垢）作者本人超喜欢甜食的香味（不加香精等添加剂的那种自然味道）还有桂花香，因此就设定了这种东西出来。 日本的柿饼我只在今年2、3月份吃过市田柿，味道确实非常美味，会令人上瘾。而且一只只柿饼形状饱满，颜色也是透明晶亮的橘色，果rou质感丰厚润泽甜度绵长适中，口感稍微有些粘牙却又清爽。而且市田柿是全程吊枝柿，也就是出生到变成僵尸都在树上←←不过价格就很……呵呵=______.= ↑以上图片皆为市田柿。 最近正在吃的柿饼是国产出口的福珠柿，价格比每年12月才开始贩售而且还限量的市田柿要便宜很多，但味道却和市田柿相差不大，只是稍微有些硬没那么软糯，这种柿饼也是吊柿，个人感觉，吊柿口感比挤压成圆圆扁扁形状的柿饼要好一些，不过这也是因人而异的。 没错我就是在安利柿饼！大家酷爱一起来吃如同恋情一般甜腻腻的柿饼吧～！柿饼的香气是那种甜甜的却又有些清爽凉意的香味，大家都可以试试看染上柿饼香！（←才没人愿意试） 是说战无系列的甜食控很多，但以讨厌柿子而出名的却只有一个——石田三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