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第 248 章 陌上花开缓缓归(四)
凤翎见绮罗来了,住了脚步。【】 绮罗忍住笑,下了马,恭恭敬敬到她面前行了一礼。 “启奏差。奴婢前来复命。差命奴婢引我家主公出来,奴婢已依命做到,差可还满意么” 鸿昭听懂了绮罗的话,明白自己是被属下坑了,便瞪了一双星眸去看女死士。 绮罗看见了他的狼狈相,面毫无愧色,心还觉出气。 “主公,属下对不起你。只怪你触了逆鳞,得罪了天子。差奉皇命封了闲情咏,若不卖你,人家要关我的买卖。” 鸿昭愣了片刻,明白了事情原委,微微一笑,扭头盯着对面的“差”,缓缓道。 “卖得很好。还好有绮罗娘子去卖。我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值钱。不曾想到,一旦被卖了,还是有人愿意买。既然买去了,由差蒸了煮了,都是我的命。” 他的唇仍是挂着戏谑的笑,眼睛里却满是庄静严正。 凤翎被他一双明眸看得呼吸发紧,心悸神摇,慌忙一踢高幼安。 “甭听他们废话。利索些。” 说罢便要开溜。绮罗却抢步前,拦住了天子的去路。 “差可想知道奴婢是用什么话诓出了我家主公” “不想。”凤翎惊异于花魁的无礼,抬手止住了想要前护驾的高幼安,冷声道,“你回去吧。天子要罚你家主公。此事与你无关。” 透过代面,绮罗看见凤翎的眼睛,仍是那样乌溜溜,古灵精怪又明朗清澈,足以叫他的主公发狂。 她不顾天子的拒绝,微笑着继续道“奴婢对他说,夫人因他拈花惹草,被气得不行,要领着少主回崖州娘家去。他立刻起了疯病自投罗来了。” 天子闻言一愣,羞得脸发烫。一旁的皇差们努力克制,仍是扮作正经,代面底下的脸已经笑歪,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一个个咬牙握刀憋得十分难受。 女死士扭头一瞥鸿昭,冷冷“呵”了一声,不知是在笑主公还是笑自己。 “真是没有出息啊。” 透过代面,凤翎也看见了绮罗那双盈盈的眼睛,她凝望着鸿昭时,仍是那样柔情万种,欲说还休。 两年来,这双眼睛是这样一直关照着她的主公吧 突然,愤恨涌了凤翎的心头,于愤恨之竟还夹杂了一丝紧张。 绮罗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即使是北国狐姬夏攸宁也只能肩,不能压倒。 在这场拼美貌的角逐,凤翎丝毫没有胜利的机会。 攸宁也好,绮罗也罢,一个两个都长得这样好看,而且还越来越好看,这是吃了什么仙丹是要把她活活气死吗 她气急了又像给自己找别扭似地去瞪鸿昭,看他生机勃勃的模样越发恼怒,恨不能在他身看出几个透明窟窿。 “你是那个混账东西的死士。难道还能对他说鬼话” 凤翎努力挤出不以为意的语调。 绮罗却已经听出了天子的恼怒,她轻扯嘴角,傲然笑起来。 “奴婢确实说了鬼话。因为奴婢想要试一试,主公对夫人的情义能深到什么地步。也想试一试”绮罗凑近了,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口气却满是挑衅,“奴婢有没有机会代替夫人。” “你” 凤翎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绮罗会说得这样裸不留情面。还好隔着一层代面,她的惶恐和愤怒不用落在绮罗眼里。见绮罗不慌不忙,理直气壮,天子怒火烧,脑袋发晕,说出的话终于颠三倒四,全无章法。 “好看了不起么你休想休想” 男人们没有听到绮罗的话,自然也听不懂凤翎的回答,只能莫名其妙地看着天子。 凤翎发现连鸿昭也瞪着贼亮的大眼睛疑惑地望她,不由羞愤。 “看什么摔断腿你怎么不摔死摔死算了” 鸿昭眨眨眼,先是一脸无辜,旋即又做出一副“老子是不死,看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天子跳脚,冲手下吼道“高幼安磨蹭什么” 绣衣使们终于从闹剧回神,赶忙在高直使的指挥下去“请”摄政王。 见鸿昭在嬉皮笑脸被捆住了双手,绮罗柔柔笑起来。 “多谢差。” “谢谢什么” 凤翎睨着绮罗,没有好气。 绮罗缓缓道“多谢差成全了他。” 女死士的表情让凤翎冒了冷汗,她的目光坚定而温暖,仿佛已经把她一眼看穿。 凤翎再次败下阵来,这一次,是完败。 自己是当朝天子,人家是青楼倡优,可是此刻,人家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与风度已经全然把她踩到了泥地里。 天子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你谢什么。我才不要你谢。我说过,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绮罗愣了片刻,重又绽开笑靥,如释重负一般,轻轻出了口气。 “说的也是。差慢用。”她冲着天子拱手一礼,扭头对自家主公道,“主公自求多福。奴婢告退。若有差池,也是你命里注定。寒食清明奴婢会替你烧纸。” 鸿昭笑了,缓缓道声“有劳。” 绮罗策马而去,穿过斑驳树影,身披余晖似锦。 今日的夕阳真是绚烂美丽,往日的都要让她心醉。落日已然西沉,人力再难挽回,纵有倾城之貌,难倾顽愚之心。她才不要继续躲在别人的阳光里取暖。 不论天子会怎样修理她的主公,绮罗都决定袖手远去再不旁观。 他是她的主公,只是她的主公。从今以后主公与夫人的事,再也与她“无关”。 那抹娇艳背影让凤翎也觉美丽异常,她轻轻叹了口气,回神发现鸿昭已经被押到近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主公,不知要如何处置” 高幼安低声请示,只求快点了结这桩狗屁倒灶的公差。 密林里,绣衣使为天子把住道口,隔离出一处山坡作为审讯的场所。凤翎仍是戴着代面,开始一本正经修理摄政。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寻你算账” 鸿昭躺在地,手被缚在背后,望着蹲在身边的天子,坏笑道“你喜欢射虎,那你可知道猛虎是公的凶还是母的狠” “什么” 凤翎莫名其妙,鸿昭嘴角一牵。 “母的嘛。因为要护崽啊。” “你混账东西” 天子腰间的含光短剑终于出窍,狠狠插到了摄政耳畔的泥地里。 摄政不慌不忙,笑得越发温柔。 “能被你咬死,也算没有白活。” 凤翎心口一跳,讪讪地躲过他的眼神。 “秀衣使已然查明。郡主果然有了身孕。看来这二年,东皇殿下没有闲着,确实是开枝散叶了啊。” “呵呵。” 鸿昭一言不发,只是坏笑,笑得天子火冒三丈。 “你笑什么”
“开枝散叶了,能不高兴嘛。”鸿昭的口气轻佻而讨嫌,剑眉微挑,仿佛十分得意,“我哎呦痛死了饶命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肚子结结实实骑了一只,不对,是一位天子。饶是皮糙rou厚,脑满肠肥,鸿摄政还是被坐得几乎压扁,痛得哀声求饶。 凤翎没有心情看他的惨相,早已柳眉倒竖,俯身握住剑柄,微微下倾,将剑刃压近摄政的脖颈,仿佛要将那讨厌的脑袋铡下来。 “你什么意思难道还真是你,是你” 青鸾面具直逼摄政的脸面,鸿昭可以想见面具底下她的脸已经涨红得仿若桃李。 “是我什么”他压低嗓子,恶意地挺了挺腰身,用小腹挤了挤了天子的双腿之间。丝毫不顾颈间已经被割出一丝细细血线。 凤翎一惊,慌忙抬手抽回剑。 鸿昭乘胜追击,又抬腰去磨蹭她的身体。 这一下,真是要了天子的老命。 一种久违的刺激从身下传来直冲腰际,皮肤顿时渗出了薄汗,手骨发软,差点连剑也我不住了。她忘了,屁股底下的男人是jian贼鸿昭。她的克星,只有这个jian贼的触碰才能引起她身这种怪的反应。 自己此刻的吃相实在难看而又暧昧,竟然与他二人在丹xue山初尝时候的姿势一模一样,加鸿昭被捆住了手,她又气势汹汹手握宝剑,旁人看来,她的行为简直像是要强\暴摄政。 “开枝散叶么”见她发愣,鸿昭又故意挤了一下,眼睛微眯,哑着嗓子问,“快些吧。” 鸿摄政这匹“色马”实在是骑不得,凤翎吓得挺直腰,在摄政贪婪的眼光里,狼狈地从男人身翻下去。 “怎么了” 鸿昭有些怅然。 凤翎扔掉剑,低着头,一言不发,伸手往自己怀里摸索。鸿昭以为她要宽衣解带,越发口干舌燥,这才觉出双手被缚的坏处,竟然可怜巴巴哀求道“乖,还是让我来吧。” 天子并不答话,自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捏在指尖,以肘压制住男人的肩头,重新将他按到地。 “吃下去” 她将药丸送到他嘴边,狠声命令。 “什么” 鸿昭有些诧异。 凤翎冷哼一声道“治你的良药。据说当年天狐郑桓服食此物后整整十年不能生育。你若想活命,每隔三年要吃一粒。” “雷公藤” 鸿昭听了,吓了一跳,忙要起身,却被婆娘狠狠压住。 “你怕什么吃罢此药,你这混球照样可以风流快活的。只是不能再留子嗣。” “你疯了” 鸿昭见她狠声恶气,不像说笑,便要挣扎。不想她竟陡然生了力气,死死按住他的锁骨。 “你说的不错,我是一只母老虎。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攸宁美艳,你宠爱她乃是人之常情,我才懒得去管。不过有一点。若你与旁人留下子嗣,便会威胁到我的骅儿。”她倒吸一口冷气,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悲伤与愤怒,“我的骅儿谁也不能害他。你更加不能” 鸿昭敛容,深深凝望着她,缓缓道“真是傻妞什么前夫后妇。你忘了,我曾发过毒誓。今生今世,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