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师兄卜衡
我每天都会看着远处飘渺的云峰发一会儿呆，然后在大师兄的弹指功下不情愿地起身，去做每天都重复的功课。而大师兄每每看见我嘟着嘴皱着眉的模样，都会宠溺地笑笑。然后对我说：“玉儿，虽然师父说你是块璞玉，若加以时日，修为绝对不在碧瑶之下。到时不仅我们无情门会脸上有光，仙班之上名利前茅。就是你也可游遍红尘，天上地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何苦现在整日看着远处却去不了呢？所以啊，我看你当下最紧要的是练功，而不是偷空就发呆。” 我斜着眼瞅着大师兄：“可这‘时日’两个字，我听着就头疼。不说我听你唠叨了多少年，就说你在这断云峰上呆了多久吧？若你觉得成仙指日可待，则我不用你追，肯定天天练甚至不睡也练。可怕就怕练了也白练。” “你、你这话若让师父晓得，我看你又该去那悔过崖上餐风露宿三年了。真是的，该怎么说你好呢？我看你就是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还玉呢，压根就不是玉的亲戚。”大师兄气得指着我恨恨地骂道。 “大师兄，我也觉得我就是一块石头！你想啊，璞玉璞玉，有璞有玉，那就是可能是石头也有可能是玉了。只可惜我偏就不是玉了，白白浪费了师父他老人家几百年的心血。”我神色恹恹地说。 大师兄一看我的样子，忙又安慰道：“好玉儿，都是大师兄胡说八道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你是玉，你就是一块玉，只不过是还未打磨好而已。要不然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把你茫茫人海中挑出来带到这儿了。想当初你来时那一副天真无邪钟灵毓秀的小模样，一下就打动了咱们这几千仙徒仙孙的心呢！当然，大师兄是最被打动的那一个。呵呵！” 我听到此，也撇撇嘴:“那是，这么多年若是没有我供你们逗乐，闷也闷死你们了。只是你们累了能逗我，我烦了却没人肯陪。只好天天看着远处云遮雾绕的地方，胡思乱想着若是能有个神仙jiejie或哥哥带我到别的地方转转就好了。” “你真的这么闷啊，玉儿？那好吧，看在你陪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今天大师兄就带你去散散心。” 大师兄说完就过来揽住了我的腰,“玉儿，闭上眼，我们要飞了噢！” 我听话地合起眼睑，就感觉到整个人离了地面，晃晃悠悠地飞在了空中。眼前黑漆漆的，只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大师兄偶尔粗噶的喘气声。从前不觉得他喘气声音大，也可能是离得远的过吧。我没往心里去，只偷偷睁开了眼睛。 “哇！好美啊！白云，白云就和我擦肩而过！差一点儿，我就摸到它了。大师兄，还有那飘渺峰，它就差点碰到我的脚了。还有、还有那只小鸟啊，它都撞到我的衣角了······”我不住地尖叫，激动得手舞足蹈，甚至有好几次手背都拍到大师兄的脸上去了。 大师兄由开始的好笑到忍隐，到最后终于变成生气了。“玉儿，你要再这样闹下去，不等我们到目的地，就掉下去摔死了！” “哦！”我瑟缩地摸了下头，老实了。相比好玩和摔死，我还是能分得出轻重的。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都保持沉默。大不了就是忍不住的时候，偷偷地呲呲牙或是瞪瞪眼。 不过好在这样的憋屈很快就过去了，我一会儿就看到大师兄在一片桃园的上空降落了。 “好了，到了，你好好玩吧！”大师兄揩了揩头上的汗珠子，脸红红地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到了。不过，大师兄，这可真是个好地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树花开已美，更何况这么多的灼灼其华！百里蔓延，云蒸霞蔚，竟真如梦境一般。粉黛难调色，香薰自然成。佳人虽伫立，却有愧意生。”我头也不回地甩了他一句，就对着那偌大的桃林酸了起来。 “哦，好！粉黛难调色，香薰自然成。”大师兄难得地夸了夸我，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两眼。 我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竟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带着勾勾。忙回头，却看到他窘迫得涨红了脸。当下就贼兮兮地问道：“大师兄，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到你的什么不该想的人了，啊？小心我告诉师父，让你得颗美人痣。” “啊－－，玉儿，别啊！别说我没想，就是想，你也不能告密。你知道的，咱们无情门的美人痣，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长的。我消受不起啊。可正如你所说，这修炼的时日太长，咱们这些曾是凡人的人，又有几个不曾动过凡心？不过都是藏得严实罢了。”大师兄渐说渐低，到最后我几乎都听不见了。 于是我大声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可曾动过？还有，那人我认识吗？不会是碧瑶jiejie吧？嗯，不过想想也可能。碧瑶姐那可是不修仙也像是神仙的人物。不仅生得美脾气好，更是慧根天成，年纪轻轻就得白素玉女青睐点拨，飞仙那是水到渠成的事。······” 我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冷不防大师兄一下就掩上了我的嘴。我“呜呜”地叫着，并使劲去掰他的手，谁知却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或是被他抱进去的也未尝可知，因为我感觉到了他身体的guntang和颤抖。接着我似乎也被他传染了，脸guntang着，身子还抖个不停。再然后他突然贴上来的唇，更是让我手足无措，彻底傻了。 而他的气息则是由轻到重，由慢到快；双臂也由松到紧地越搂越紧。他呼出的热气不停地喷进我的鼻孔里，我瘙痒难耐，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啊呸－－！”痛快了的我看着被喷了一脸唾沫的大师兄，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笑声中，我似乎早忘了刚才的尴尬，或者尴尬也不算。因为单纯的我只是有些无措而已，别的感觉都没有。 大师兄则有些哭笑不得地瞪了我半晌，才扯起袖角把脸擦干净。可擦过的脸却像那桃花瓣一样，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傻乎乎的我就看着他说：“大师兄，你的脸也像那桃花般粉黛难调色，只不知是不是还有自然的香薰啊？”话落，我竟想凑上去闻上一闻。 大师兄忙僵硬地退后了两步，低着头急急摆手。“哎呀！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你还是赶紧看你的桃花去吧！” 我不乐意地白了他一眼，就不再管他，自个儿钻进桃林品花去了。 至于那天玩到什么时候，怎么回来的，却是忘了，可能是累得睡着了吧。但醒来的时候，我已在自己的床上了。枕边还放着两枝开得正艳的桃花，以及一张“粉黛难调色，香薰自然成。人面即桃面，夭夭不懂情。”的素笺。那是大师兄的字，我认得的。可对此我只是付之一笑，就随手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