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竟然

    “jiejie，怎么办？怎么办！”一时间，营帐里乱作了一锅粥。

    杜少瑾望着帐子口思索着，一起来了么，这下就好办了，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一个一个的来，她从小学习射箭，耳力向来好，隐隐听到了那几个士兵的谈话，自然知道那几人是有备而来，所以当下一马当先躲在了帐帘后。

    只见帐帘被粗鲁地推开了，四个士兵懒洋洋地走了进来，她猛一身手，将刀尖插入了第二个士兵的后背心，那士兵显然是喝了酒，酒精的麻痹下，反应大不如前，这是她选择偷袭他的原因，鲜血仿佛刺激了其他三人。

    有人喊着四哥，有人怒气冲天提起刀就朝着杜少瑾冲了过来，杜少瑾挥刀尚未反击，就见那疤痕女拾起那老四掉在地上的刀和其中一名士兵火拼了起来。

    那疤痕女竟然有些功夫在身，能跟那一身怒气的官兵打个不相上下，而杜少瑾这边，一边后退一边应付着怒火中烧的官兵，还不忘记唤醒那些呆滞住的女眷，大喊道，“都愣着干什么。”

    一时间众人都醒过神来，杜少瑾对付一个，疤痕女对付一个，还剩下的一个比较悲催，他似乎沉浸在老四的死亡阴影里，至今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还在哭着就被一百多个女眷围住了，许是看他哭得可怜，众人赐给他一个善终，不是挠死，也不是勒死，而是拿起了他的刀，一刀将他刺死，据后来这群女眷里成为说书女先生的那位紫衣女子讲，当时这男的根本就没反抗，从容就赴死了，好像死对他来说是一种成全一样，也许是断袖吧，你知道那个时候有些兵丁之间会有那样的事儿发生。

    可说书的，你说的不对啊，既然是断袖，他怎么还能去残害良家妇女啊，莫非是男女通吃不成。摇着扇子的白衣男子认真地问道。

    非也非也，那位还真是每次进来很少行那残忍之事儿，多半都是被队长叫进来，逢场作戏而已。说书女解释着。

    那后来那群女眷到底逃出来没有啊？众人朝着白衣男子翻白眼，显然是对这打断了精彩戏文的男子略有不满。

    欲知下文，且听下回分解吧。说书女熟练地吊着众人胃口。

    却见那白衣男子伸手就扔了一颗圆滚滚的金元宝给那说书女，那说书女倒也利落，收了钱，就继续讲了起来。

    这众人不免又朝那白衣男子投去感激的眼神，一个金元宝那可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能在这县城里买一间地段不错的大铺子了。

    又有人道，那人怎么形容貌似陆家的长子，人称多情公子的白衣陆。

    是不是白衣陆，那说书女自然不知，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自古不变的真理，于是她又拍下了板子，继续说道。

    当日，四个兵丁，一下就死了俩，一百来号人再来对付余下的二人，倒也十分从容，最后两具尸体倒在地上的时候，有人哭出了声来，只是这一次再也不是被压抑的呜咽声，她们哭得酣畅淋漓，杜少瑾却皱起了眉头。

    帐外传来了有节奏的脚步声，张亦山，那个唯一一个不与这些兵丁同流合污的副队长，听说他年轻时候在少林寺还学过两年武艺，功夫颇为了得。

    杜少瑾和疤痕女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双双握紧了手中的刀，只待帘帐一被掀起，就将刀尖指向了来人。那张亦山的功夫果然了得，只轻轻一侧身就将两把刀尖躲了过去。

    疤痕女还欲出手，杜少瑾微不可闻地向她摇了摇头。她将自己手中的小刀扔到了地上，又朝着张亦山行了大礼，哽咽道，“大人明鉴，为奴等做主！”

    她这一拜，身后的百十来号女子皆跪拜陈情。

    那张亦山看到眼前的景象，眼里全无惊讶，只有些许冷漠。他从小便知世态炎凉，在没到少林寺学功夫以前，他过得颠沛流离，十分凄苦。一朝有功夫在身，考了个武官，解决了温饱，他以为可以大展拳脚，对外杀敌，对内除暴安良，却不想因为行事过于刚正而被排挤到了这荒郊野外守着营帐，直到他发觉了队长那几人的丑事儿，几次向上禀报，却发现上报的密信，总是离奇丢失。

    他虽同情怜悯这些妇孺受难，如今眼见杜少瑾等人将那些兵丁杀死，杀人偿命，他不能任由她们逍遥法外，更何况这些女眷本就是待罪之身，对其受难之事，如何定夺，应交由皇帝或是机要大臣处置。当下，他能做的就是飞书报信，并控制住这些女人，除非他死，否则谁也不能走出这营帐之中。

    因而他解下自己的佩剑，横在了营帐门口。沉声说道，“今日之事，我已经飞书上报，我念及你们为女子，我向来不打杀女人，还望各位不要生事儿，尔等去留自由朝廷公允定夺。”

    “公允？”杜少瑾起身朝着张亦山踱步而去，“张队长，是要和奴等谈公允吗？奴等待罪之身，本一心悔过，受流放之苦，到边疆为奴，却被莫名被关押在此地受难，谁又能给奴等一个公允？张队长早知奴等遭遇，却不能保奴等周全，亦不能代奴等陈情，张队长待奴等又何来公允？”

    张亦山望着那双乌黑的眼眸，心里登的一下，公允，这世界上还有公允吗？妇孺受不公待遇尚且知道反抗，七条人命，竟然真的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们做出来的？！妇孺尚且知道为自己陈情请命，他又待如何？

    “这世间的公允从来只在人心。”杜少瑾轻声说道。

    人心，人心向善又如何？又如何啊？张亦山扪心自问，那一刻他从小的遭遇、他从官来受到的排挤、他欲救人而不得法，可他明明可以有作为，他的身手，杀了那七个人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他却没有，却没有，难道我的心也变了吗？

    张亦山无从面对来自自己内心的答案，那一刻，原本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一下子苍老了下去。

    杜少瑾一把扯了帐口那剑，扔在了地上，从容地走出了这营帐，深深地吸了一口帐外新鲜的空气。女眷们也跟了出来，烈日当头，晃得她们有些睁不开眼睛，可那新鲜的空气，那蔚蓝的天空，那炽烈的阳光，她们曾经以为再也无法拥有的，都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而这一切都是这粉衣女子带给她们的，这可是再生的大恩。她们互相解开这手铐脚镣，有人带头给杜少瑾行大礼，一时间众人都跪了一片。

    杜少瑾忙把扶起几个带头的，缓缓说道，“姐妹们不必如此，我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便有绿衣女子仰头问去，“若非jiejie，恐怕众姐妹不知下场如何，jiejie救命一回，去连恩人姓名都不知晓，实在乃大不敬啊。”

    “是啊，不知jiejie可有家人健在？此间荒芜，若是一同上路，也互相有个照应啊。”

    一时间七嘴八舌，这群劫后余生的女人齐齐望向了杜少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