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功过是非多（下）
隔天清晨，在避难营帐空地之处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起初这些流民是蜂拥而上，熙熙攘攘地挤在那空地上，后来乔先生来了，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家排队，让一些已经患了时疫的人排在前面，而后是老人和妇孺，最后才是青年男子。 这乔先生功夫不弱，之前曾是夏国的一个将士，夏国复辟之后，他原本打算各处游历一番，结果遇到了流民大军，因为不忍心看到国人自相残害，便留了下来，有时候遇到一些鸡鸣狗盗之事儿，便会仗义出手，因此很得民心，也颇有威望。 杨子明赞许地望着乔先生，“有乔先生在，我们也省了不少力气。” “杨副将过奖了。”乔先生不疾不徐地道。 “听闻乔先生原来也是个大将，可有兴趣加入我们？”杨子明一向爱才，遇到不错的人才，就想着笼络到自家的精兵营里，以往遇到合适的人才，只要他这么一说，对方往往很兴奋，那可是周不群的精英部将队伍，虽然说不能最后都跟杨子明一样待遇，但总归前途不会太差的。 “你们？”乔先生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那意外里还夹杂着一丝久违的暴戾，上惯了杀场的人，又有谁愿意窝在家里洗洗涮涮，只是……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如果加入周不群，和当初那些被他鄙视的投诚将军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那些大水缸里可是药？”乔先生眯缝起眼睛，看着缓坡上的十几口大水缸，换了个话题，他也觉得轻松些。 杨子明点点头，“乔先生好眼力，那些正是了，药已经融于水里，会接连派发四天的。”他说着缓缓踱步朝着那些水缸走去，高声呼喊道，“乡亲们，从今天起，药会连着派发四天，大家喝下去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马上来找我，这些天，我都会在这里陪着大家。” “兵哥儿，这是药？怎么喝起来和水一个味道。”第一批领到药水的人中，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妪颤颤巍巍地说道。 后面排队的人，一听此言，有些着急了，纷纷道，“莫不是糊弄我们的吧？” “糊弄我们到还好，只要不是毒药就好。” “周将军呢？他怎么不来，我们要和周将军说话。” 杨子明见流民们又是颇有质疑，只觉得头疼，但还是摆摆手，朗声道，“大家莫慌。”他对杜少瑾的药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只是毕竟是融化到水里，药效肯定没有那么好，而且还是分给那么多人喝。 其实这些药经由杜少瑾召唤出来，已经无限接近于仙药了，别说是四丸，就是半丸，化成水，对付着小小的时疫，救一城百姓也是绰绰有余了，所以这片大陆上的修仙家族才会对丹药趋之若鹜。 “老婆婆，你这会子觉得怎么样？”杨子明蹲下身来，一脸期待地看着那老妪。 “唔……额……”那老妪喝下了药水之后，打了个响亮的嗝儿，众人也都关注着她的动态。 只见那老妪忽然就开口吐了起来，吐出来的东西有绿有黑，腐臭难闻。 见此状，那些后面排队的流民都慌了神，“我就说吧，这些根本不是救命的药水，而是要命的毒药！这根本就是坑害我们！” “对就是坑害，好个梁国狗贼，我们要造反！”民众群情激奋更胜昨天，已经撸起袖子朝着杨子明包抄过来，饶是杨子明平日里功夫良好，也抵不住人数众多啊，他百口莫辩地看着众人，忽然那老妪站了起来，声音虚弱地大哭了起来，“太舒服了，这药太神奇了。” 刚要冲上来的一众流民，见到老妪脸上那通体舒朗的深情，只得停下了脚步，一脸质疑地看着那老妪。 老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真乃神药，多谢周将军救命之恩啊。”那老妪说着就要下跪，却被杨子明一把扶了起来，看到此情此景，他心里的石头才算彻底落下。 “老婆婆，您感觉好些了吗？”杨子明一脸关切。 “好多了，发烧这些日子，我食不下咽，这会子喝了这药水，只感觉头也不昏沉了，吐出去那些，也有了饿的感觉。长长出了一口气，胸口也不闷了，你们在看，我说了这一会子话，虽然虚弱一些，可也没有咯血了。”那老婆婆说着，有些乏了便在家人的搀扶下，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回去了。 方才还有些激动的流民，这会都面露愧色，一脸期待地看着缓坡上摆着的那十几口大水缸，那些跟水一样的药水，真的就能治病救命吗？ 头批喝药的人陆陆续续有了反馈，病情不重的人，便如那老婆婆一样，当时就有了很大的缓解，能走能说了，稍微严重一点的也眼见着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药水既然能治病，那就别说是预防了，一时间，流民们原本惶然的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连日以来的阴霾就如同雨后的太阳，让人觉得温暖又心痒。 “神了神了！周将军到底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啊？”韦玉树拍着巴掌走进了周不群的营帐。 周不群一脸淡然冷漠地喝着茶，心里一抽一抽的，他的心思不在神奇的药效上，自然兴趣缺缺。 “周将军，既然药水有效果，我即可就叫人快马加鞭送回两缸到大都去可好？”韦玉树一想到只要有了这药水，哦不，是有了这药方，这场时疫就算是彻底控制住了，他几番想开口问药方的事儿，见周不群也没提起，这才退而求其次说成了药水。 周不群对这些虚功本就不在意，此番心情又不是很好，也懒得和韦玉树寒暄，直接把杨子明叫了进来，“你有什么都给子明说吧。” 虽然对于周不群把他推给了杨子明，韦玉树心里有小小的不爽，但是能够借他的手给梁宏献药，想必他的官阶又能提一提了，所以他格外殷勤，问杨子明要了两缸药水，连夜派人运往大都，顺便又把请专司朝臣的事儿提了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