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觉悟(2015－12－10修订)

    七、觉悟(2015－12－10修订)

    (觉悟了吗？恶行的代价。)

    “或许我能够勉强相信吧：你能够在你主人伤害小叶子的时候──可以为保护它而能够反抗你最爱的主人吧？”

    大嘴雀最后所喊出的质问声音依稀犹在。虽然可以抛诸脑后，当作从没有发生过、当作完全不知道，但皮卡丘它每当看到跟随在侧的我时似乎却又无法逃避、无法回避，我想这或许便是PM与人类的不同吧？面对这种命中要害的问题，任谁都可以厚颜、任谁都可以无耻的用自欺欺人的选择性失忆来逃避吧？只要不再去想、闭口不再提起……这样也就可以了吧？

    然而似乎皮卡丘它并不能够这样做到，归途上那被复杂情绪给纠结住的神情始终存在──由于无解的矛盾得不到答案、由于得不到答案而不知如何面对，于是它所表现出的就是那种始终无法对我正视的不自然神情……看着它这样子虽然感到有些同情，但先前遭受到它逼迫屈从时所残留下的些许怨尤仍旧存在，因此这时真不知道能够宽慰它些什么？若开口安慰它表示不管受它主人怎样对待，也都不是它的过错的话──这种话或许未免也对自己太过于糟蹋了吧？终究实在是说不出口啊……于是依旧无语、一直是无语。

    “皮卡……对不起伙伴。其实大嘴雀所相信的事情：我办不到──办不到为保护你而反抗主人，因为她是我……所存在一切的意义──所以我办不到……对不起！”

    无语的状态、无语的空间，一直是维持；无语的矛盾、无语的挣扎，一直是持续。直到心如刀割，直到肝肠寸断──这才仿佛终于觉悟、终于找到了答案，于是终于矛盾停止了、挣扎停止了、状态停止了、空间停止了，仿佛从它那句话开始，一切都停止了……含着泪却又豁达的一句话，使得它一切纠结都得到了终结。虽然是诚实但却是痛苦的答案，虽早有所预料却依旧是无奈──那个从它如此沉重的口气中所感到的无奈，淡然而感觉可悲的我应道：

    “没关系的……只要皮卡丘你能够不忘记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那么就也已经足够了奇克。”

    说着，我想这大概也许就是所有爱主人的PM们，所共同拥有的心声吧？即使是知道主人在干着丧尽天良的事，却还是无法抛弃、无法阻止、无法反抗，而甘为利用、甘为鹰犬……或许所有有良知的它们──都是这种心声吧？感觉到悲哀……为了它们。然而这在回程的道路上，刚刚那只奇怪的美丽花却突然间自路旁窜出，它用前肢指着我狠狠质问道──

    “犯错的PM并不丑陋、反抗人类的PM也并不丑陋、做出坏事的PM更不丑陋──丑陋的是那些在犯错后、在反抗人类后、在做出坏事后却还不知道悔改、不知道觉悟、不知道责任，仍想着要得到包庇、仍然不肯接受任何相应惩罚的PM！那么啊菊草叶──你到底是哪一种PM啊丽花？”

    “这个奇克……对不起我……我只是……”

    未料到会有此一情况，当场就把我给吓到呆住，当下只能够用反射性的呢喃来回应。

    “别担心啦丽，爱护同系同伴的我绝对不会怪你的，只有你肯乖乖接受惩罚就好。你看！我已经都反省地通融到：连把你做成植物的窟窿都帮你给挖好了──这本来是要接受惩罚的你，所必须要自己去挖的喔。”

    美丽花它突然间又和颜悦色的边说边指向一边：那个在道路旁、草丛中一个刚被……被挖开来的窟窿！这该死的畜生──果然还是想要活埋我吗？休想！你这只畜生给我休想啊！我赶紧拒绝道：

    “不要奇克！我才绝对不要被做成什么植物！”

    “丑陋！你这只菊草叶的想法实在是太丑陋了丽花！”

    你这只变态的虐待狂畜生－－哪有资格来骂我想法丑陋啊？混蛋！我立即不以为然道：

    “哼，随你怎么说也没关系奇克，反正我就是不要被做成什么植物！”

    “哼，就算你自己丑陋没关系！但是若见到这种丑陋的事情发生，然而我却还能够容忍的话，那么这个样子──不是就连我自己也都变得丑陋了吗？因此现在就算豁尽一切，我也要让你这只丑陋的PM接受应有的惩罚！”

    总想着要折磨我的变态畜生叫着，并且同时摆出战斗的态势，似乎是想打倒我再让我接受惩罚……完全没受过训练的我，能够打赢这只看起已有深厚战斗经验的美丽花吗？不可能、不可能的啊！但是被活埋──我也一点都不想要啊！这时皮卡丘赶紧打圆场说道：

    “好了啦美丽花。我很感谢你在帮助我找回伙伴时是最为出力的朋友，所以刚刚我才没有插嘴──但是你要这样子对待我的新伙伴，这也实在是太超过了吧皮卡？”

    美丽花神经质的并不领情，反而还继续质疑道：

    “超过？难道做为同队PM的皮卡丘你，就能够接受它这么样丑陋的想法吗？”

    虽然有点不耐凡，但皮卡丘仍然继续辩解道：

    “既然我已经代主人再收服它一次，因此也就没有关系了皮卡。”

    再收服我一次……怎么听起来竟令我有种隐隐作痛的尴尬感觉？实在是不想要再听皮卡丘它去说出这种事实啊──

    “皮卡丘你说‘再收服它一次’那就大有关系啦！它是神兽PM吗？是首领PM吗？是什么特别的PM吗？不过就是只普通准备给新人训练师的普通PM而已吗？凭什么它就可以得到收服两次的机会啊？凭什么它就可以认为被收服两次、弄得我们大家劳心劳力、受伤受痛之后，还觉得自己完全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不用被做出任何惩罚啊？它是当我们这些被人类收服过的PM们是全部都失忆还是全部都傻了啊？忘记了要被收服的次数到底应该是要多少次了吗丽花？”

    真想不到这只美丽花居然能够说得如此咄咄逼人但却又合情合理……可恶，当下我居然想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道理──若说自己本来是人类……不行啊！若我是美丽花，突然听到一只陌生的PM说这种事情会相信才怪啊……！但是尽管如此还是不想──不想要被这家伙给活埋呀！看到我显露出恐惧的神情，皮卡丘赶紧阻止道：

    “但那种惩罚方法太残忍、太令它害怕了呀皮卡！”

    这只天杀的畜生依然继续指着我痛骂道：

    “废话！不让它害怕的话又算是惩罚吗？难道惩罚是要让它快快乐乐的吃树果吗？那也‘惩罚’我一下好了啊──再说你又不是我们草系的PM、根本就不会懂：做成植物已经是最轻松的惩罚了啊！况且我都已经通融它只做植物三分钟，连把它做成植物的土洞都帮它挖好了──它居然连这么一丁点的象征性代价都不愿付，还竟然想在这里做无理、无义与无耻的反抗，这样子实在是太丑陋了啊！”

    该死的我怎么……怎么会那么快──就沦落到要被这一只PM给如此指责的程度了啊？

    “不过你们首领已经决定要赦免它了！因此美丽花你不应该再这样子拦路、再这样子硬是要惩罚它呀皮卡。”

    皮卡丘帮我据理力争道，然而那畜生却继续反驳道：

    “我绝不承认首领用那种丑陋的方式来包庇它──再说，就算我勉强承认赦免的公约好了……然而它干出******的恶行也是在我们赦免公约订立之前啊！因此根本就不能够拿这个赦免公约──来追溯做为它不必接受惩罚的理由！”

    难道是新闻中曾听过的所谓律法不溯及既往原则？想不到会有这么样小心眼的PM？我忽然觉得头好痛……皮卡丘则对美丽花宣示道：

    “不管怎样，我已经承诺过会保护它……所以我绝对不会──让它被你给做成植物的皮卡！”

    美丽花闻言则改指着皮卡丘痛骂道：

    “什么！难道皮卡丘你没有透过正式的收服方式：将它打晕、打倒、打求饶来收服它吗？反而是透过跟它私相授受、利益交换与条件买卖才收服它的吗？你若用这种方式来收服它的话，你对你的主人来说实在是太丑陋了呀丽花！”

    真想骂脏话，这畜生脑子是着火了吗？皮卡丘则辩解道：

    “那是……我主人所希望的收服方式。”

    起肖似的美丽花继续骂道：

    “居然会希望这种收服方式──你主人也实在是太丑陋了啊丽！”

    当然听到最爱的主人被这样骂，再温和耐心的皮卡丘它也马上就生气了吼道：

    “住口──我绝对不容许你这样说我的主人！”

    见到皮卡丘被激怒，美丽花则反而变得冷静了些，它继续再次指着我说道：

    “就算我不说，丑陋依旧是丑陋，再怎么样无视也不可能会变得美丽──唯有站起来付诸行动，才能够让丑陋的变成美丽的，因此现在我一定要把它给打晕、打倒、打求饶，然后再惩罚它、将它给做成植物，也唯有这样子才能够让丑陋的它变得美丽──否则若默许这些丑陋的事情发生，就连我自己也都会变成为那种：连自我都感到丑陋的PM！”

    尽管伤势严重，皮卡丘见状依旧四肢着地也摆出了准备战斗架势，同时继续喝止道：

    “我说过了皮卡──绝不允许你伤害我的伙伴！”

    对此美丽花依旧不以为然道：

    “哼──就算皮卡丘你赤裸裸丑陋的想要威胁我、阻挡我，但也休想让我因此而变的丑陋！现在可是大晴天喔，若这招阳光烈焰你有办法的话，就去帮你那只丑陋的伙伴挡下来吧！”

    我惊悸的听着、看着它开始对我集中阳光能量，这才终于清楚它内心的真实，那种真实既是恐怖、又是偏执，更是一种扭曲──依旧直直的它死瞪着我，眼里的颠狂令我战栗，仿佛若我不符合它要活埋我的意，它的世界就会因此而全毁掉似的样子……

    初看只是正常中的些许偏激，但怎么却渐渐失控高涨到如此狂乱的境界呢？是报应吗？想不到招惹的那群之前还看起来一派天真无邪，单纯地在草原上嬉戏的同系PM们中，竟会有这样偏执到疯狂的家伙存在？

    这时晨曦的金茫，似乎渐渐驻留在美丽花身上，它就如一颗发热的太阳──似要将我人间蒸发。虽然有幸能够正面亲身体会：这招属于自身草系最强绝招的威力，然而依照目前实力，若被这招击中我铁定倒下，然后铁定就会被──够了，我怎么会这么倒楣啊！不行，不能够让它发出这种绝招：

    “等一下呀奇克……就算要打，也不要一开始就用这么强的绝招呀。”

    然而我缓解的话语，似乎反倒是刺激到了美丽花：

    “闭嘴丽花──你这只丑陋的菊草叶，我一开始用这么强的绝招就是想要给你一个痛快！但却没想到你这丑陋的家伙居然连在我们神圣战斗时候，都还想着用人类丑陋的关说方式来亵渎它，简直是不可原谅！”

    本以为嘴软、求情一下可以让它换招说，没想到竟会激使得这只脑袋着火的美丽花它更火大，竟顾不得绝招还没有准备完成就马上放招朝我射来──但就算是只有五成威力的阳光烈焰，依照我现在这种实力，若被打中也还是铁定会倒下的呀……不知所措地，就这样带着被绝招打中的恐惧，面对着它将太阳转化成的光束朝我直射过去，眼内一点又一点地泛起一抹恐惧的泪光──

    “我决不准──你伤害我的伙伴！”

    本来已经不抱期望，自己能够逃过此绝招的摧残，却未料到本来已经伤势很重的皮卡丘，竟为了保护我仍然勉强奋力迎上──阻挡在我和那道光束中间！凭藉所积蓄全部电气能量推发出来的闪电，虽有不下于阳光烈焰的光，但却没有它所带来的炙热。绝招相碰的光辉，把我眼前炸成一片惨白……除了皮卡丘背后的影子，什么就都看不清了。

    短暂瞬间，在于受背影笼罩的当下。某种深切的感觉，似乎亦终于成形：“可靠”是我此刻对它最深的感觉，盖过了受它逼迫屈从时的怨恨，掩过听它激辩时的外圆内强……我想假如我是训练师的话，只要能够训练出这么一只、就这么一只PM就好，即使没能够再收服其它PM，也许就已经足够、已经不枉做为一位训练师了吧？

    绝招相碰，无可避免的是双方都将受到伤害的结局，差别只在于谁受的多和谁受的少？很清楚，皮卡丘将受得多，美丽花将受得少，就像日出与日落──系别的生与克，永不改变一样。我相信皮卡丘它也一定明白这是不变的定律，不过为保护我它也愿意将它抛开，也愿意跟大嘴雀一样：去接受那个已经知道，却又无可改变的结果……此刻美丽花那畜生依旧张狂的叫着逼近：

    “哼，皮卡丘──你以为你还能够再丑陋的包庇它多久呢？唯有让它接受惩罚，它才能够避免于未来，继续的再这样丑陋下去了啊丽花！”

    用身体撑住乏力瘫下的皮卡丘，我看到它伤重力竭似就快没气息的样子。心中开始被某股浪潮推动，它随着美丽花的粗暴叫声及其不断迫近的身形逐渐递增、递增……直到自己无法自制为止！反射性下做的动作：就像过去上学时在路上时，所碰到的那些对着自己狂吠的流浪狗一样……我用鞭蔓快速拾起了地上某块拳头大小般的坚硬石头，然后狠狠掷向了那只张狂扑过来的美丽花──这似乎是以前在看动画时从来都不曾想到过的：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对着PM干出同样的事情来……

    “碰！”

    猝不及防，美丽花被我掷出的那颗石头给砸得头破血流、脑袋开花，刹那间它痛得摔倒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惨叫起来──

    “呀──丽花！你这只丑陋的菊草叶居然胆敢在神圣对战中──还学人类一般阴险又丑陋的捡地上石头当暗器来偷袭我？丑陋的家伙！实在是太丑陋了呀！”

    我则乘机在它倒地时的那一刹那间，赶紧让皮卡丘趴于背上──直往森林中的来路头也不回、豁尽一切的奋力奔跑！就像是在逃离、从一种声音中逃离……可是它却一直徘徊，盘绕在我脑海之中，驻留在我记忆深处而无法抹灭……

    “丽花──饶不了你！绝对饶不了你！我一定要把你这只极度丑陋的PM给做成植物十天十夜呀──你别逃、给我回来呀！丑陋的你是绝对逃不掉的呀──”

    展开对声音的逃离，直到再也听不见凄厉嘶吼的声音，也直到喘不过气这才终于停下……呼着热气，而叶子背面亦也蒸散着热气。潮湿的东西变成湿热的东西，顶在头上依旧很不习惯，不过也已经没有心思在意，只因依然深深的自我疑惑……会不会刚刚能够有更好的做法，不需要令自己干出拿石头来砸PM的恶事？会不会还有不必听到美丽花它惨叫的某种方式？就能够跟皮卡丘一起全身而退的方法呢？

    “伙伴你……做得很好皮卡。”

    疑惑中趴在背上的它则这么沉吟了一声，我摆头回看趴在背上的它，宽慰的关怀是它的表情与眼神。这让我亦也忽然有所觉悟：或许在这里人们支配一切，要PM们崇尚什么、PM们就勤奋地崇尚什么；要PM们保护什么、PM们就尽力地保护什么──人们要PM崇尚的是力量，所以它才会宽慰我勇敢踏出挥展力量的第一步，才会不在意受我施展力量给伤害到的美丽花，但是却又赌命关怀保护被它主人所指认为同伴的我有没有受伤……

    推想到此而感到心寒，出自于现在自己也身为PM的心寒──会否有天也会被人们，给摆布成这模样呢？不知道、不肯定，不敢再想下去了……！也只好转移视线与思维，我抬起头从树林间的叶中看出：晨曦的微微薄暮已经完全消散，不再是模糊的光辉──似乎是在昭示于它的光明底下，一切都已经很明显了。对于我在这个世界上，所犯下的第一桩罪孽，一切都已经很明显了。此刻不得已的无奈酸楚，一阵阵袭来……直令我的眼泪又溢出了些许。

    (觉悟了吗？继续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