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感谢不及言耳
霍冰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可是他却坐在这里整整一天。只为了她能睁开眼,他学着别人去给她做饭,学着别人给她擦脸,学着 原来他也可以放下骄傲,如此期待一个人的微笑。 病床上,她微微翻身,扇子般排列的长睫缓缓抖动,布料之间的摩梭声在这寂静的病房里都显的那样清晰。林可韵睁开眸,眼瞳里映着那个长了些许胡碴的男人,从第一次见到他他便如此冰冷,似乎连丝丝温暖都不愿施舍。他的眼瞳像是黑夜里,倒映在古井里的月亮,深邃幽暗,仿佛一个黑洞,将人不停的吸入。 “你终于醒了。” 霍冰微微松了口气,拿起一旁的保温瓶,熟练的将温热的白粥倒进碗里,又拿起她脚边的枕头垫在她的头下,试探的问道:“这样行不行?会不会不舒服?” 她摇摇头,双目望着他忙碌的样子,他总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那句来不及道别的再见,和现在在嘴边一直冲撞的谢谢,始终没能说出口。 “不太烫了,你能坐起来自己吃,还是我喂你?”话一说出口,他的耳根竟然微微泛起红来。林可韵还是摇摇头,双眼如鹿。他一怔,随即拿起勺子有模有样的喂她,她总是沉默,但也觉得自己又开始贪婪,想要汲取他不愿施舍的温暖。这颠沛流离的路,她怕自己一个人走不完。 霍冰喂完她,下意识的望了她一眼,她还是那般静默,双眼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他起身,想要出去抽烟,顺便上个厕所。可是另他意外的是,他刚一转身,林可韵竟是坐了起来,冰凉的双手握着他刚要伸进口袋拿烟的手,双眼含泪,鼻头泛红。 “别丢下我。”她说的那般小心翼翼,仿佛害怕他一转身就会不见。他不忍,于是又坐了下来,默默的拿起纸巾擦她的脸。林可韵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被握的手指隐隐的发烫,发麻,他的心像喝了酒一般微薰,连目光都开始带起温度来。 “我不走。别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竟是头皮发麻,仿佛那声音不是自己的,他一定是幻听。“我只是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林可韵像明白了一般,松开了他的手。本是温暖的手,被放下他竟有些失落。“我去去就来。”她撇过头,不看他。 霍冰大步的推门走了出去,医院里总有一股叫人难以接受的味道。他英气的粗眉入鬓,薄唇紧抿。修长的手推开主治医师的门,对着医生点了点头。 “情况!” “她现在只是单纯的发烧,只是她的身体像是接受了多年的辐射,体质受损,加上营养缺乏,所以她只要稍稍情绪激动便可能有昏倒的可能,一受凉就会发烧!” “如何治。” “慢慢锻炼,慢慢增加营养,但是生小孩的话最好不要,容易有畸形。” 医生可惜的看着病历,缓缓的又抬起头。“霍先生万事没有绝对,也要看她以后的努力。” “恩。”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平时要注意什么,我也亲自给你打好在这纸上,怎么添加营养什么的,也在这里。你自己慢慢看。” “恩。” “霍先生,那女人是?”医生显然是好奇,都说霍冰是同性恋,怎会如此紧张一个女人。“哦,我没别的意思。”霍冰的阴冷的眼神叫他一愣,随即假笑的递上文件。 “还有,她的例假不准,也要注意调理。” 霍冰满脸黑线,扔下了文件袋,缓缓道:“给我寄到北京去。” “哦,好好好。” 霍冰不想看他谄媚的脸,未舒展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对于陌生的人他的同围总像是有着一团团散不开的雾气,着迷的人在里面打转,却永远触碰不到他。 他嘴角的烟刚抽了一半,洗手的动作也随着望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还是一样的自己,却有着自己陌生的情绪,他控制不住的扬起阴冷的笑,一旁洗手的女人花痴的看着她,却不敢上前。只有她,只有她可以视而不见的抓着他的衣角,像撒娇一般的用那双透亮的眼睛看着他。 霍冰的双手的水还未擦干,便急忙的拿下了还剩一大半的烟。点点星火一遇到水,便芝一声,随之湮灭。 他迈着长腿一把拉住了去寻他的林可韵。 林可韵一看见他,便扑了过来。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只能看见一颗头颅,“别走,我害怕。”霍冰从来没有觉得女人的声音有什么特别,可是她如此叫人心神一颤的请求,竟叫他心头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发胀发酸。
“不走。别怕。” 他还是那般惜字如金,可是不同的是他改变了说话的温度。 林可韵抱着他不肯松手,来来往往的人或艳羡或鄙夷或霍冰也只是扯起一抹笑意,将她抱了起来。 她出奇的温顺,病态的脸上丝丝潮红。 “我们先回酒店,明天坐飞机回北京。” 林可韵的双手竟是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服,像是用尽了全力。好一阵,她才缓缓的开口道:“带我看海,好不好。” 她的声音柔柔的,像无数毛发挠着他的耳朵。“以后再去吧。你不能吹风!” “我想去看我的爸妈~” “他们在哪?”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那般隐忍,不愿再讲。她害怕她再嘴便哭出声来,她的心很痛很痛,痛的她只能抓紧他怜惜的温柔。 霍冰没有接话,只是望着紧闭的双眼有些出神。 “mama以前常和我开玩笑,说,她和林直死了以后,叫我把他两的骨灰半在一起随风洒了,让他们缠缠绵绵,如风和沙儿。我总是生气的警告他们,如果他们再说死,就让他两以后死了也见不到。”她微微停顿,半晌又道:“如今他们也不知是不是像风和沙儿一般缠绵了,可我没有勇气再回去,我相信林佑荣也一定替我这样做了。其实我应该高兴的,因为他们再也不用分开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好痛。我害怕,我好害怕,这应该是梦才是,可是为什么我醒来了,他们也不在了,他们应该还在等着我才是。他们不是说我是他们的全世界吗,可为什么,他们连他们的世界都不愿意再看一眼了”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guntang到他觉得冰冷的心都开始融化。她哭累了,窝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全世界吗?那是不是拥有你的人就是你的全世界了?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