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醒
白鞍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复述给银元忠和曲萧瑟。 “主公是绝尘级，能在主公身边悄无声息的逃走，说明那女子至少也是绝尘级，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初醒级。”曲萧瑟分析道。 “哎！主公你也太单纯了，如此的把戏我银元忠都能识破！”银元忠愤恨的说道。 “想必那女子是早就盯上了主公的踏天风喙靴，只要是有经验的窃贼，此刻应该早已逃之夭夭，一个月内是不会出现了。”曲萧瑟说。 “这……”白鞍现在有些后悔，他自知人间险恶，但在他的印象中，女人往往都是心善的。就算是顾柒，也是经历了那种悲惨的事情之后才开始转变。他怎么也没想到长得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子，居然窃走了他的踏天风喙靴！ “这下好了，本来就不是莫易的对手，现在踏天风喙靴丢了，就更没希望了！我说军师，要不咱连夜策马而逃，回到中安城，那莫易也不能把咱怎么样不是？”银元忠说。 “不可。”曲萧瑟否决道，“如果连莫易也得罪了，那就真的一点生路都没有了。” “军师，银将军。”白鞍站起身，缓缓说道，“就算我穿着踏天风喙靴赢了莫易，他知道后也不能心服于我。我若连一个英勇的武将都不能收服，那我还怎么称霸北方，还怎么取代天命！请两位尽管放心，我白鞍以命担保，不出一月，必定打败寒冰莫易！” 曲萧瑟闻言，略有深意的看着白鞍，说道：“既然主公都这么说了，我们也自然会相信你。此事既然已经发生，所谓付之东流，多说无益。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去时潇洒，回时惨淡。白鞍脚下威风凛凛的踏天风喙靴就这样被一双普通的布鞋代替了。一路上白鞍千头万绪，心中五味陈杂，与曲萧瑟和银元忠刚刚回到莫易府上的房间，便说道：“军师，银将军，我有要事要出城几日，你们勿要挂念。” 银元忠一愣，说道：“主公，这刚回来，你要去哪啊？军师也说了，一个月内那女贼是不会出现的，就算你将临海挨家挨户的找遍了。说不定那女贼不在临海城呢？主公的心情属下理解，这赤龙战马也是极品中的极品，属下不也是放下了么？” “银将军误会了，我此去并非是找踏天风喙靴，而是真的有些事情。时间紧迫，就此告辞了。”白鞍跟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转身便走。 银元忠刚要前去阻拦，便被曲萧瑟一把拽了回来。 “我们做臣下的，哪有限制主公出行的道理？就让他去吧。”曲萧瑟说道。 “可……可是……唉！”银元忠坐下来，竟是异常的淡定了片刻，却又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出城几日。军师保重！” 曲萧瑟看着银元忠离去，嘴角向上微扬，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无所事事了……” 白鞍策马来到城门外，突然“吁——”的一声停住战马，看着前方旷阔的大地发呆…… 自己这是要去哪里呢？本想找洛，可是去哪找洛？白鞍恍然，他并不知道洛在哪里。 “爱徒，听说你在找我？”洛的声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在白鞍耳边想起，白鞍一顿一顿的偏过头，发现洛就坐在他的身后…… 洛眯缝着他的笑眼，看着地面上从马身摔下去的白鞍，说道：“走吧……” 临海城上的士兵看到白鞍出城，刚叫人去禀告主公，谁知这么一转身的功夫，白鞍竟是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一匹战马在城门口，士兵揉揉眼睛，莫非是刚刚自己花眼了？ …… 看着脚下触目惊心的万丈深渊，白鞍心中已然麻木，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悬崖边，冷风如刀般挂过他的脸庞，“师父，是要我跳下去么？” 白鞍想起昨晚残酷的训练，如今站在这悬崖峭壁的边缘，他第一反应就是洛想让他跳下去来锻炼他的胆量，没什么的，通过昨晚洛将他的伤势恢复，他也能想到，洛不会让他死的…… “不错么爱徒，跟昨晚那个哀嚎的窝囊废判若两人了呢。不过跳下去就算了，盘腿坐下。”洛说道。 “坐下？”白鞍一愣，说道，“就这么简单？” 见洛微微的点头，白鞍便小心翼翼的盘腿而坐。 “闭上眼睛，感受你周围的一切。注意不要睡着了哟。”洛笑着说道。 “嗯！”白鞍点点头，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寒风刺骨，白鞍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他不知道除了寒冷洛还想让他感受什么，几个时辰过去了，白鞍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黑暗，只能隐隐的看到黑云后躲藏的玉盘。 “感受到什么了？”也分不清洛是突然出现，还是一直都站在那里，白鞍只知道自己才刚睁眼，就听到洛问自己。 “风，寒冷，黑暗。”白鞍用心的想着刚才所有的感受。 “闭上眼，继续感受。”洛说。 当白鞍费力的睁开眼皮，旭日的光线刺得他不敢直视。 “感受到什么了？”洛依然那样问道。 “疲倦，风，寒冷，朝阳。”白鞍疲惫的说道，已经两天没睡，他太困了…… “困了么？”洛问。 白鞍点点头，感觉到一股力将他往前送了一小段距离。 “小心哦，如果你不小心睡着了，就会掉下去。继续，闭上眼睛。”洛向跟小孩子说话一样对白鞍说。 白鞍紧皱眉头，有些不情愿的再次闭上眼睛，一股酸痛顺着自己的眼球直达大脑，是困倦……只要白鞍稍微想一下其它的事情，他就会进入梦乡。但同样的，他也会坠入悬崖，粉身碎骨。 白鞍丝毫不敢放松自己的精神，感受着逐渐到来的黑暗，感受着再次出现的光明，又是一个新的日出，白鞍感觉想呕吐，但胃的哀嚎让白鞍知道，他没有东西可以吐…… 若是可以睁着眼睛，那深渊说不定还会提醒一下白鞍，可白鞍是闭着眼睛的，眼前只有那困倦之人最需要的黑暗。有很多次他都想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每次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他便努力的克制下去。 他很冷，他还想更冷一点，因为这样可以让他清醒些…… 终于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白鞍忍不了了，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的！ 白鞍吃力的站起身，他感觉自己的脑浆像被人搅拌一样晕眩，模糊的看着一脸笑意的洛，白鞍拼尽全身的力气说：“师父，耐力的训练就到这吧，我受够了！将剑穿过我的身体也好，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也好！只要能变强，只要能打败莫易，我都能忍受！” “以你现在的实力，想在一个月之内打败莫易只有这一个办法。不用这样对我大喊大叫，你是我的爱徒，如果你不能忍受，我就送你回去睡觉。”洛笑着说道。 无论洛的反应是什么都好，就算是洛生气的杀了自己，也算是一种解脱。可洛却偏偏那么平淡的说只要他想睡他就可以回去睡觉。 然而越是这样，白鞍自尊心的反应就越强烈，心中无数次想要把“我要回去睡觉”说出口，但这句话每次都被脑海中各种各样的记忆压回了心里——耀龙流着鲜血的断臂；奶奶惨不忍睹的身体；爷爷勃颈上惊悚的红线；顾柒被折磨时的哭喊；莫易狂傲轻蔑的眼神…… 白鞍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声不吭，再次盘腿坐回了悬崖边上。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寒风更加肆意的吹着。 寒冷？白鞍已经感觉不到。 随着日夜的交替，随着困倦和煎熬如海水退潮一般化为乌有，白鞍开始明白，这不仅是耐力的训练那么简单，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是一个干瘪的海绵，正如饥似渴的疯狂吸收着天地之间如水般涌动着的力量。 白鞍不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但这是他第一次真实感觉到这种力量，并非虚无缥缈，并非想象之中，那是一种与肌肤有接触感的力量，顺着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拼了命的往自己身体里钻。 如果白鞍此刻睁开眼睛，他不仅能看见洛满意的笑脸，还能看见周身的气流已经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饶着他一圈一圈的旋转，越来越快…… 突然白鞍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并没有任何疼痛，反而无比的舒服，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如何变化，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融入自然，成为空气的一部分…… “不要被属性反噬！集中注意力！”洛的声音猛然窜入白鞍的脑海。 白鞍一惊，他忽然感觉自己马上要不存在了！这不是舒适，是危险！拼了并的将精神从放松舒适的自然里拉向自己的身体，可外界也有一种力在将自己的精神向外吸着。 白鞍并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个时辰，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此刻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与自然界的拉扯上，似乎是一种生存的本能，这种不死不休的拉扯无论竞争多长时间，白鞍都会奉陪到底！ 白鞍周围快速旋转的气流并不是缓缓停下，而是如爆炸一般轰然散开，在白鞍头上的半空中形成一片雾蒙蒙的涟漪。 随后是一片静止，没有风，没有云，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有的只有黑沉沉的夜。 洛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心里暗叹道：“还真像。” 白鞍长吐了一口浊气，不用一旁的洛来说明，自己便喃喃道：“这就是初醒级……” “爱徒，现在还困么？”洛在一旁笑着说道。 白鞍站起身，看向洛的表情明显的亲切了许多，说道：“不仅不困，还精神得很呐！好想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感受一下初醒级的力量也好，你现在就去找莫易决斗吧。”洛笑道。 “啊？”白鞍愣了愣，说：“师父，难道我现在能打过莫易了？”这一切来的也太快了，白鞍甚至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 洛伸出食指，缓缓地触碰了一下白鞍的脑门，白鞍就如那离弦的弓箭一般飞了出去…… 接连撞倒了两棵粗壮的树木，白鞍终于在第三棵树上停了下来，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因五脏六腑破碎而造出的鲜血。 洛的声音在白鞍耳边想起：“若是以前，你早就死了。现在你还能活几分钟。爱徒哟，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边说着，洛一边随手一挥，白鞍只感觉体内如万虫爬过般瘙痒，但这种感觉只过了半分钟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完全恢复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