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兄弟相见
郭嘉席地而坐,见典韦一边作揖向前,一边恭敬歉意,兀自抿了口酒,正要尖酸刻薄一下,“哼……我兄长以前有句话叫狗眼看……人……” 却在这时,典韦忽然双眼一瞪,将目光回头放到一干宿卫的身上,蓦然大怒喝道,“混账!这哪来的乞丐!还不给我轰走!休要惊扰了公子贵客!” “噶……”郭嘉张了张嘴巴,哑然。 与此同时,那一直矜持肃然的年轻小将却也闪过一丝愕然,旋即哭笑不得的看着席地而坐在他脚边的无赖。 “咳……这位将军,你认错人了……”青年小将看着典韦那五大三粗的块头,别在腰间两根煞气腾腾的双戟,眼睛不自然得流过一丝期待,却还是勉强压下自己身体里那点渐渐沸腾的血液,咳嗽了一声,依旧有些掩盖不住的尴尬,指了指脚边正是被典韦称呼为乞丐的家伙。 与此同时,郭嘉哼了一声,配合的扬了扬炭黑的脸,下巴几乎朝天。 典韦牛眼一瞪……俯视的不可置信和仰视的得意洋洋,两双眼睛绽放出了激烈的火花,而整个场面一下子诡异的沉静了下来。 蓦然,典韦一拍额头,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大手一挥,也不多言,阴沉着脸色便如同提着小鸡一般,直将郭嘉拎在空中,任他扑腾,飞快的向郡守府内而去。 而被提着,一声凄厉的惊呼,慌忙双手掩住衣衫,不停的怪叫起来,“哇!混……混账!快放我下来!本公子可是你家都督的挚友,你敢这般无礼?!哇……那个谁,快救我下来啊!” “咳……咳咳……”一干人等哭笑不得,却是一声虚弱的咳嗽霎时介入进来,终究使得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典韦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手上倒提着的家伙,却见他也早停止了挣扎。 郭嘉眼中,却是一个几乎认不出来的故人。 一身雪白的长衫虽未变化,但那显然消瘦,而面无半点血色,甚至掺杂着蜡黄,而腰背弯曲,站立也需在侍卫的搀扶下。纵然在过往相交的日子,郭嘉也未曾看到卫宁的脸色能成这般惨淡模样。而那往昔里神采飞扬早被忧虑所取代。 一个病弱公子,一个落魄书生。两人的重逢,似乎有着相似的悲惨。 卫宁将掩嘴的手帕缓缓放下,上面依稀还有些许血丝。但是嘴唇微微颤抖,依旧掩盖不了他的激动。 不提郭嘉能否给他带来什么破敌良策,解决他如今的困境。便是有一个交厚的兄弟在身边分担,也好过独自扛下这副重担。典韦虽然已经被卫宁视作兄弟,但他的智慧显然给卫宁带来不了多少帮助。 “奉……奉孝?”卫宁孱弱的跨前几步,一如同郭嘉眼中的他一般,卫宁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个浑身破破烂烂,满脸炭灰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当初那个浪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郭嘉早已经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看着卫宁那一副惨病模样,心里没有来得一颤。尤其,视线可及,卫宁手上还握住那一抹白里触红的血色。 “是我……兄长,嘉……来迟矣……”郭嘉点了点头,却也忘记了身上多日未曾清理,慌忙上前,扶住卫宁,嘴唇颤抖道。 “咳……不迟,不迟,咳咳……呵……”卫宁喜形于色,好似这几日来的病痛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一般,虽嘴角抽搐咳嗽,但也有了几分气力,“呵呵……可惜为兄这身体,唉……” “来人……快差人安排一间上好厢房,叫膳房多备些酒菜……”卫宁笑了笑,这才回头对侍卫虚弱令道。 “公子身体未愈,不适风寒……还是入堂中再与这位……呃,这位公……公子叙旧为好……”典韦一歪脑袋,看了看郭嘉,还是嗡声上前低声道。 “呵呵……也罢。贤弟,且快快入内!”卫宁点了点头,笑了笑,却才皱眉对郭嘉道,“如今雁门兵凶战危,莫非贤弟途中遇上了鲜卑游寇?” 郭嘉苦笑一下,“兄长莫提,嘉也未料到如今雁门周边竟然如此凶险,小弟一路北来,正是一彪蛮夷截住,本以为我命休矣,却正巧有一人纵马提枪,杀散贼子,小弟得以生还,呵呵……若非此人,小弟怕也是来不了这雁门城中了……也幸亏此人一路护送小弟而来,一路上此人单枪匹马杀散蛮子甚多,否则……” “哦?鲜卑游寇皆百人肆虐,此人武艺竟如此强悍?而能救下贤弟,为兄当要重谢!”卫宁心中一惊,脱口而出,“此人可还在否?” 一袭白衫淡装,瘦弱病态,脚步虚浮而满脸苍白,举手投足皆有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两鬓或许应该是青丝飘逸,却在此时此刻无力而失去光泽的垂到在肩上。 这是那个被恭敬请入郡守府中的青年小将,眼睛能够看到的东西。尤其是掩嘴咳嗽的丝巾,一点点透出的红斑依旧让他略微有些眼皮耸动。 他应该是个武人,政治斗争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他能够深入理解的东西。出身边疆,一身武艺,是为安邦定国,扫除蛮夷。卫宁作为总督六郡都督,身负抵御蛮夷重任,已经能够让他获得足够的尊重。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除去了右北平的白马将军公孙瓒,数逐乌桓不敢南下,便是卫宁这个传闻中的弱冠少侯,青山大破鲜卑能够让他自内心的钦佩。 更何况,论起昔日助朝廷攻伐黄巾,会诸侯共讨董卓,已经出身的高贵,赚下的赫赫名声,却是公孙瓒也比之不了的。 自他艺成意欲一展抱负的时候,如今北蛮入寇似乎让他看到了自己一杆长枪即将获取的功勋。而公孙瓒与卫宁相比较,他自然还是先选择了声名鹊起,出身尊贵的后者,而即便卫宁如今还是杨奉的帐下,但能够追随这样忧国忧民的大都督北驱鲜卑,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所以,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