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七十四章 天意(二)
史阿点头道:“温候元配严氏在建安十一年病故,侧室曹氏耐不住寂寞,早已改嫁他人。这吕玲绮『性』子刚强,只肯就此独居也不愿下嫁于人,加之颇有几分武勇,许都中纵有垂涎于其美『色』者也不敢去惹他。”谁敢惹?连曹『cao』喜爱的四子曹植都敢打伤的女人,再说你想打主意也得问问人老曹家高不高兴。 徐庶大笑道:“事成矣,事成矣!黄夫人,劳烦你明日再帮我易易容,我再入许都试着去混到吕玲绮的身边劝说一番。若得她为应,大事可成!” 月英哑然道:“劝说她?小心才一见面她就把你给打出来。再说你拿什么去劝说?就单凭着她与曹贼之间的不和吗?” 徐庶笑着摆手道:“有些事情你们不清楚的。其实按我推算,这吕玲绮只怕也很早就想逃出许都,只不过她没能力逃出去,逃出去也没什么求生的活路而已。如果我们许以将她也一同带走,此事多半就能事成。再者,我家主公那里可有她眼下唯一的亲人。” 史阿怔了一下问道:“元直指的可是主公身边的秀夫人?但是吕玲绮并非秀夫人所出啊。” 徐庶道:“各位有所不知,这吕玲绮虽为严氏所出,但由于其母严氏一些不为人知之故,自幼时起便多有打骂责罚。后秀夫人嫁于温候,与玲绮之间虽非血亲却情同母女,严氏也一向不闻不问。此番庶来许都,秀夫人也曾暗中交待,若事有可为不妨探听一下玲绮的下落,是否已经出阁嫁人,另外还交了一件昔日的玩偶于我作为得见之时的证物。现今如此,难道不是天意使我等计成吗?” 月英恍然道:“确是如此呢!不过你已经扮过了医者和樵夫,这回你又打算扮什么?吕玲绮是女子,要不你扮成一个卖胭脂水粉、针红女工的杂货郎?” 徐庶大摇其头道:“不可不可!要我卖这些东西回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再说依吕玲绮刚强的个『性』,必然不是安心在府中修习针红女工的女子。依我看嘛……”说着徐庶在厅中扫了几圈,好像在找些什么,很快眼光就停留在了史阿手中的那柄剑上。 史阿警惕的把剑紧抱入怀,阴沉着问道:“徐中郎,你想干什么?” 徐庶嬉笑道:“好武之人必然喜剑!史剑师,我等众人之中属你的剑为上品,权且先借来一用吧……” “不借!” “不借也得借!” 旧日荀彧的府坻中,吕玲绮品味着徐庶几近哭丧着脸说出的这句话,细心的把玩着手中这柄长剑。这柄长剑是史阿在改投张仁之后,特意请徐老为其打制的一柄趁手长剑。单就品制而论,这柄剑在当时的夷泉精品武器中能入前三。剑本身并不怎么华丽,整体上偏向于质朴凝重,看上去或许不怎么起眼,但是一到手中却说不出的顺手好用,而且坚硬与锋锐的程度令人咋舌。夸张点说,真的会给人那种“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感觉。 把玩了一阵,吕玲绮又向一身落魄武者装束的徐庶问道:“先生说我貂婵姨娘就在夷州,有何为证?” 徐庶自怀中『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布制玩偶,双手递到吕玲绮的面前道:“吕姑娘是否认得此物?” 吕玲绮身躯大震,急抢过来细看之后眼眶中闪出了晶莹泪光:“这、这是……” 她的思绪一下子就飞到了她五岁那年,不知为何被严氏狠狠的打骂过一番之后一个人躲在偏静的角落偷偷哭泣,被貂婵发现之后带到自己的房中,又是哄又是劝,最后还亲手做了一个玩偶给她这才让她止住啼哭。自此之后,玲绮与貂婵的关系日渐亲蜜。直到吕布想亲自把她送去袁术那里的时候,玲绮才恋恋不舍的和貂婵道别,这个玩偶也小心翼翼的带在身边。后来貂婵被曹『cao』抢去转送给张仁,玲绮才哭着把这个玩偶还给貂婵…… 这多年了,玩偶早已经有些破旧,不过玲绮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再看看上面的几处补丁,显然是貂婵细心补上去的。玲绮默然许旧,轻声问道:“貂婵姨娘她现在可好?” 徐庶道:“身体康健,百事无忧。如今不但是我家主母,同时还是夷州都尉,司管着夷州女子三营中的越女营。另外还望吕姑娘知道一事,主母早已不再用貂婵之名,更名王秀,平日里我等皆唤其为秀主母。” 玲绮面『色』一冷:“秀主母?这么说她也改嫁了?人在夷州还是主母……她就是嫁给了当初的那个张仁吗?” 徐庶望见玲绮的神『色』暗叫不好,可是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只好微微点头。 玲绮沉默了下来,而徐庶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去应对。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徐庶是一流的谋士不假,但要他猜测女人的心理他还不怎么样,当初想搞定杨清还是张仁暗中帮的忙。 “哎!早知如此让主公派凌远也来就好了!”这是徐庶现在的想法。 沉默了许久,玲绮忽然轻声问道:“那个张仁……哦,我是说你家主公对貂……不对,是对秀姨娘如何?” “咦!有门儿!” 徐庶赶紧面『色』一正,认真的回答道:“虽不敢说恩爱有加,却也能说是敬而畏之。”这到是句大实话。 玲绮轻叹道:“她的命可真好……只是现在我到了她的身边,我又算是什么?她改嫁给了你家主公,是不是我一去就要我认你家主公张仁为父?” 徐庶的头又痛了起来。 玲绮思考了一阵,忽然眼光一亮,追问道:“你刚才说,秀姨娘在夷州还是越女营的领军都尉?我在许都虽然不怎么出门,不过也曾听说过在张夷州的境内,女子只要身负其才,亦可为官任职?” 徐庶愕然应道:“不错!主公用人之法是只需有才,不论男女都可出仕。在夷州,最具显名的女子官员当属夷州美女三别驾。另外实不相瞒,在下的拙荆杨清也是夷州百草营的都尉,下嫁于我之后随我到了桂阳,平日里司管着城中各处义学医馆,为城中百姓救助伤病……” 玲绮稍稍的有些兴奋:“那我去了夷州,是不是也能像秀姨娘那样,混到个领兵都尉当当。这到不是我自夸,论武艺我还是很有几分自信的。” 徐庶呀然道:“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玲绮有些不快的道:“怎么?看不起我?那你要不要试试?”说着玲绮便欲拔剑。 徐庶赶紧摆手道:“不必不必!吕姑娘深得昔日吕温候真传,武艺定然过人。”开玩笑,就在这里打起来?徐庶可有正事在身还没开过口那!再说玲绮手里的剑有多大的威力徐庶可是一清二楚。 玲绮颇有些失望的收回长剑,再望了望这剑复又轻叹道:“如此好剑,可惜只是借来的东西,终究是要归还于人的……” 徐庶道:“吕姑娘不必介怀,秀主母久随主公,阁中珍藏之物极多,介时再挑一柄与此剑相当的趁手长剑出来并非难事。实在不行,秀主母发个话下去,徐老也定会尽力为吕姑娘再徐打制一柄的。” 玲绮叹道:“话虽如此,只是许都周边守卫森严,我要如何才能逃得出去?真要是能逃,我早就逃出许都了。” 徐庶望了玲绮许久,确定玲绮是真的动了心之后,这才把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给说了出来。 “什么?这府坻里竟有这样的秘密!?嗯……也好,如若事成,我也算是立下一功,日后出仕任职也能免去不少口舌。徐先生,你可知这出口在何处?不如现在就去找一找吧?” 徐庶哑然回应道:“我也不知道!” 玲绮的额头见汗。 数日之后,就在吕玲绮居所的附近,几个恶霸模样的人正在欺凌一对流落街头的“兄妹”,这对“兄妹”的呼救声“惊动”了玲绮,出门把这些恶霸给打跑。因见这对“兄妹”在许昌无依无靠,想想自己也是独居没个伴,便收留进了府中。 “徐先生,没问题吧?” 徐庶小心的观望了许久,向玲绮点头道:“没问题,没谁留心到。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好友诸葛孔明的夫人黄月英,论机关之术无人可及。” 月英微微一笑:“过奖了,小有心得而已。事不宜迟,就请吕姑娘装作带我们熟悉庭院的样子,让我来找找看吧?” 里里外外的转了几圈,徐庶与月英到颇有些感叹。荀彧在许昌城里那是何等的高官,可是自己的居所并不是很大不说,也实在是有些破旧得不像话,真不知有多少年没有翻修过了。没用多久,月英在荀彧旧日的卧室里找到了暗格机关,打开之后,一条可供两人并行的暗道显『露』了出来。 “就是这里了!元直,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徐庶想了一会儿道:“黄夫人你暂且留在这里陪伴吕姑娘,我想办法先混出城去告诉子龙他们,再去伏完那里探听一下消息。主公曾说曹贼可能会在明年春二月便退兵回邺,这样算来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一路小心。” 徐庶扮出一副要出城打柴的模样准备出城,月英送到后门。寻到一个玲绮不在的空档,徐庶悄声问道:“你看她信得过吗?” 刚才在院中寻找的时候月英不停的在和玲绮攀谈并暗中试探,此刻月英微微点头道:“放心吧,在我看来吕姑娘完全信得过。” 大雪飘飘,新年将至。 整个许昌城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在准备着要过年的各类杂事。年这事,富要过,穷也一样要过。连带着一些商家的生意也好得很,平时进进出出赶办年货的人也多了起来。不过这看上去平静详和的许昌城,马上就会有一场极大的混『乱』发生。 借着往来繁多的人流,赵云、关平、刘封和少数精锐都已经混进了城并找机会潜入了荀府,直接就躲进了秘道之中。要说这秘道里面本来就有可供人暂歇的地室,藏上百来号人并不难。赵云他们自带的水粮也能支持上十天左右。 “子龙,你这几天探听得如何?” 一身夜行服的赵云舒展了一下筋骨道:“还行!这皇宫的秘道入口就在御花园的假山里,十分隐密,不易被人查觉。徐先生,时间紧迫,你要马上想个计策,请圣上避开曹贼一党的监视遁入秘道。” 月英接上话道:“我仔细的查看过。这秘道的两个出入口都有备用的机关,圣上只要一入秘道就可以放下机关,堵死皇宫那头的入口。要是我所料不差,一但放下之后,这入口便如同不曾有过一般。” 徐庶道:“如此事已万全,我该去报知伏完行事了。” 又是几天过去。 这一天天『色』放晴,伏完奉诏入宫陪伴献帝,赶到时献帝却正和伏后在花园假山之中玩着捉『迷』藏,见伏完来后还令伏完也一起来玩。天子兴致勃勃的玩乐,太监官女们也不敢上前打扰,只能离得稍远一些静静的观望。只是三人都隐入假山之后,过去了足有半个时辰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监与官女们尖锐的喊叫声在皇宫中时起彼伏,顿时整个皇宫就『乱』成了一团。曹『cao』留守许昌的主将是曹洪,听闻此讯后急命三千羽林军先把守住皇宫各门,自己则带了一些亲随赶来假山探查。不过正如月英先前所料想的那样,这条秘道的设计极为巧妙,秘道在皇宫那边的入口只要在内侧把机关放下,于外侧根本就看不出半点的破绽……更何况曹洪并不是那种很细心的人,又是在焦急不已的心态之下,哪里能看得出来? “传令各门军士严加把守!但有发现圣上踪迹无论如何也要把圣上请回寝宫!”这是曹洪没有看出什么端倪,认为献帝一定还在皇宫里时,心急之下下的命令。作为曹『cao』最为亲近的武将之一,曹洪知道丢了献帝会对曹『cao』有多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