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章 天一楼

    七十里路程对修真人士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说到就到了。二人从云端俯视大地，只见群山环绕之中，隐约露出一座玲珑小镇的楼阁，遂将飞剑在附近的小山坡落下。走进镇子一看，此镇果然小的可怜，从头走到尾不过半里左右，疏疏落落几家店子，行人更是寥落。

    才走了几步，凌霄云忽然停住脚步，直勾勾地盯着左前方，像是丢了魂似得。金叹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一家香气四溢的小吃店，里面美味佳肴，迎风飘香，怪不得凌霄云一脸垂涎欲滴的表情。看了半晌，情不自禁伸手入怀，谁知上下左右摸了个遍，囊内却是空空如也，别说银子，便是一文铜钱也没有，顿时大为沮丧，闷闷不乐嘟着嘴，拔腿欲行。走几步后，又忍不住念念回首，真是一步三回头，那模样煞是可爱。

    金叹月瞧着她那可怜兮兮的馋样，心里一乐，竟然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凌霄云转头一看，嗔道：“喂，你笑什么笑？身上有钱么？”金叹月怀里恰有几文铜钱，心知她想借钱买东西解馋，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眨巴眨巴眼睛道：“要钱干嘛？我哪有钱呀？”

    凌霄云信以为真，不禁大失所望，悻悻然转身就走，谁知刚转过身子，那窈窕的身影忽然又毫无征兆地杀了个回马枪，惊叫道：“糟啦，今天走的匆忙，好像忘记付房钱了。”金叹月倒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知道行走江湖的人，谁没欠过酒家的饭钱房钱，这丫头初出茅庐，连这点小事也拿来念叨，不过心念一动，不禁好奇道：“咦，我们在那家客栈住了多久，你付了几天的房费？”

    “我记得第一天进店的时候，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说是住两三天就走，后来因为要找人给你驱毒，把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偏偏那毒又异常厉害，你足足昏睡了七天六夜。”凌霄云揉着胸前秀发，缓缓踱着步子，说道。

    “什么？”金叹月惊叫起来，“一锭银子？几两？”

    “几两？这个我倒忘了。”

    “忘了？不会吧，那是银子耶，几两你都不知道，就随便给小二了？好吧，几两你不知道，大小如何，你总该记得吧？”

    凌霄云举起自己的右手，捏着拳头不太自信的形容道：“估摸着，大概就我的拳头大小吧。”

    “什么？”这已经是金叹月第二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了，然后像是看着史前怪物一样盯着凌霄云，“我的千金大小姐，你拳头大小的一锭银子，我寻思着怎么也得有几十两吧。这些银子别说付几天的房钱，就算是买下那家客栈也是绰绰有余了，你居然问也不问就直接丢给人家，出手真是阔绰，我算是服了你了。”

    凌霄云仔细回忆那锭银子的大小，讪讪道：“是吗，那时我太情急，就没有一笔笔详细算账了。好啦，废话少说，银子都已经给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呢？我就说嘛，我们走的时候，那店小二一点儿也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原来是得了大便宜，害得我想起没付房钱就于心有愧呢。不过你怎么穷成这样子，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还堂堂魔圣传人呢，真是丢人丢到黄河去了。”

    金叹月被她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话呀？谁规定魔圣传人身上随时要带着金银财宝呢？你要搞清楚，我只是魔圣弟子，并非财神座下的使者？”

    二人说说走走，很快就从街头走到了巷尾，那家芳香四溢的小吃店早已远远掉在后头，可是此镇看着不大，店铺也不甚多，唯独吃食的地方遍布大街小巷，一路走过去，不是烧烤摊，就是煎饼铺，要么便是糕点房，小云儿越走越是饥肠辘辘，不知不觉到了小镇尽头，迎面只见一座装饰典雅的小酒楼，虽然看着不怎么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却是处处流露出一种古色古香的高贵气派，门上牌匾挂着“天一楼”鎏金大字，简则简矣，但那三个平平无奇的大字，就这么挂在那门楼上，自有一种流光溢彩的视觉冲击力。金叹月一眼看过去，莫名其妙的心神一荡，情不自禁就想顶礼膜拜，猛地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吸了口气，运转心法后这才镇定心神，惊惧之情油然而生，想不到如此偏僻的一家小酒店，门楼上几个大字隐隐蕴含着极为厉害的禁止之术。

    这还不止，更为令人口水直流的是，那楼里不时传出一阵阵香喷喷的酒菜香气。凌霄云闻着那一阵阵透入肺腑的诱人香气，口水都快流到了黄河里，一双脚就像是被泰山给压住了，半天一动也不动，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作死的往里瞧。这种酒楼消费虽然不高，但是金叹月兜里剩下几文钱，在街头摊贩上买几个馒头包子倒还凑合着，进入这种酒楼恐怕只够消费茶钱，唯恐凌霄云馋虫作怪，冲进去大吃大喝，不禁感到尴尬，赶紧过去拉着她要躲开这个地方。

    凌霄云一肚子的馋虫已经全部苏醒，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嗷嗷直叫，恰巧此时店小二见到有客人在门口徘徊，满脸堆欢迎出来，笑嘻嘻招呼道：“这位小姐、公子，可是要用膳么？本店是远近闻名的百年老店，酒香菜美，要不要进来品尝品尝？”

    年轻人都好面子，当此时，若是不进去显摆显摆，无疑很没面子，凌霄云嘻嘻一笑，二话不说就随着店小二走进去，金叹月愣了一愣，情知劝阻不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紧随而入。步入大堂不禁大吃一惊，按说此镇人烟稀少，这酒楼生意应当不太景气才对，岂料一眼看去，楼下楼上几十张桌子都是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且一个个衣物华贵、举止不凡。金叹月心里直犯嘀咕：“小小镇子，如何有许多富贵之人？若说是从外地来的，为何酒楼外面看不到马车和马匹呢？”

    凌霄云腹中饥渴，只想快点找个桌子大快朵颐，哪里有心思考虑这些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楼下十几张桌子没有一个空位，店小二便哈腰领着二人从右边楼梯上去。金叹月越看越称奇，此处分明处于中原腹地，但是酒楼里的建筑风格、雕栏画栋浑不是中原所有，尤其是大堂四面的壁画，既非风光无限的山水图，也非婀娜多姿的仕女图，竟是张牙舞爪凶猛异常的飞禽走兽，初看起来，豺狼虎豹鹰隼等凶猛禽兽应有尽有，然而凝神鉴赏时又能发现一些端倪，这些飞禽走兽与山间寻常可见的猛兽不太一样，金叹月隐约觉得，它们更像是远古传说中的异兽。有一物金光灿然，羽翼垂云，长着长长的喙、红红rou冠，大有王者之风，与凤凰相似，却非凤凰。有一物状若犀牛，背脊拱起，头上长着两个尖角，却有三根柱子般大小的长足。有一物身躯极长，穿山而过，状若蟒蛇，头上生着两个大大的绿眼睛，金叹月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潜龙！”

    凌霄云转身道：“你说什么？”

    金叹月怔怔地指着壁画上的潜龙道：“小云儿，你来看看，这里居然有潜龙的壁画。”

    店小二走到楼上，给他们安排好了空位，却见二人停在楼梯间观赏壁画，连忙走过来解释道：“二位客官，这是我们老板最喜欢的玩意儿。我们老板很有学问，非常喜欢搜罗一些远古时候的禽兽，巴巴地叫匠人刻在上面。”

    金叹月聚精会神看着壁画，凌霄云淡淡瞄了一眼，嗔道：“都快饿死了，你还有心情看这些壁画，潜龙又怎么了？你不是亲眼见过潜龙么，丑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快过来点菜吧。”说完，蹬蹬蹬上了楼梯，在店小二的引领下走到座位旁，金叹月寻思三百年前潜龙曾经肆虐东方数千里地面，有千千万万的人都见过潜龙的真身，可是见过潜龙的普通人基本上都死光了，除非酒楼的老板是修真之士，然而堂堂修真之士居然会在此处开酒楼，也算是奇事一桩。看了一会儿，知道也看不出什么，便上了楼坐下。

    店小二从怀里掏出几块雕工精细的菜牌：“不知二位想吃点什么？”凌霄云懒得去翻牌子，顺口就说：“啰嗦什么？先上两个小菜，什么红烧鱼啊、清蒸鸡啊，给本姑娘尝尝再说。”店小二道：“好嘞，一个红烧鱼，一个清蒸鸡，姑娘还要什么？”凌霄云重重的捶了捶桌子，瞪着店小二道：“先给我上菜，其他的事情等下再说。”店小二吆喝一声，然后一阵风似地跑下楼，居然看也不看金叹月。

    金叹月神不守舍地在凌霄云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环顾四周，只见楼上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每区整整齐齐摆着十张雕花桌子，区域之间用盆栽隔开，那些盆栽都是奇花异卉，香气扑鼻。此时东南北三面都已经坐满了人，二人所在的西区人数较少，除了他们，便只剩下邻桌的两位长相秀气的公子哥。

    此楼位于镇子尽头，正面对着街市，后面依山傍水，一条半丈有余的溪涧潺潺流过，不时送来阵阵山风，那奇花异卉的香气经山风吹拂，弥漫开来，顿时满楼生香，让人脾胃大开。金叹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感心旷神怡。一会儿，山风停了，花香也渐渐散开，金叹月忽地眉头一皱，脸上露出稀奇古怪的表情，怔怔地打量着邻桌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