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日jian们(下)
第四十二章、日jian们 由于在途中倒霉地遇到了“天诛”刺客,虽然没有受伤,但却被炸坏了防弹轿车,耽搁了行程,再加上善后处理的一系列麻烦,币原喜重郎外相一直磨蹭到了中午时分,才抵达临时政府的办公地点。 最初的时候,日本国临时政府的办公地点,理所当然地被设置在横滨的市政厅大楼,但没过多久,就被日本抵抗武装的轰炸机编队给炸成了一堆废墟,连带着四周的整个街区也成了一片焦土。接下来,因为整个内阁班子都不愿意在暗无天日的防空壕内办公,所以临时政府干脆搬迁到了近郊的一座高级料亭里反正日本的志士们自从倒幕运动开始,就素来有着在风月场所一边享受“大保健”一边畅谈国事的传统。昔年名相伊藤博文也曾住在青楼里料理政务,如今把整个政府搬进妓馆里,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尽管如今的日本列岛正在战乱和毁灭的漩涡之中挣扎,但不管怎么说,如今都已经到了春光明媚、万物齐芳的时节。当币原喜重郎走进这座被临时政府征用的高级料亭之时,顿时就感受到了一股幽雅清静的氛围。 总体而言,这座被征用为临时政府驻地的高级料亭,乃是一座幽雅清静的的园林式建筑,处处掩映着花草树木,因为青草抽芽、枝叶吐新而显得生机勃勃。那一丛丛低矮虬结的观赏型苍松翠柏,看起来相当的赏心悦目;而厚拙的卧石、古朴的石香炉则被用来做衬托,也算得上是颇为雅致。 更令人赞叹的是,如今正是樱花绽放的时节,虽然在挖应急防空洞的时候不得不刨掉了一些,庭院里剩下的八重樱和大山樱仍开得非常绚烂。姣妍的染井吉野樱、薄墨樱和寒绯樱,盛开得重重叠叠、纷纷扬扬。如此烂漫绚丽的美景,还有花下诸位艳红亮紫、浓脂淡粉、面目皎好的和服侍女与歌姬,让刚刚因为刺杀而心情恶劣的币原喜重郎外相登时一阵心旷神怡,浑然忘了只隔着一墙之外,就是混合着饥饿、瘟疫、贫乏、仇恨和死亡的人间炼狱,还有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状如恶鬼的苦难大众…… 当他走进充当会议室的一间豪华包厢之时,推开纸门就闻到一股酒菜香气,随即发现临时政府的内阁成员赫然已经开吃了。只见在每个人面前摆着的回字型低矮桌案上,摆着烤鱼、天妇罗、青豆、福神渍等各种琳琅满目的食物,还有洋酒、糕点和罐头水果。这些东西在战前或许算不上太稀罕,但到如今却已是绝大多数日本人都梦不可及的奢华佳肴。还有从美军那儿弄来的罐头牛rou也被煮在小锅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而已经喝得微醺的临时政府陆军大臣牟田口廉也大将,正倚着几个靠垫,半躺半卧于榻榻米之上,举杯向币原致意,“……哟!币原阁下,听说你上午又遇到天诛了?一起来喝几杯压压惊吧!” 牟田口廉也,二战日本陆军的名人之一,也是日军之中最遭自家官兵痛恨的将领,被称为“鬼畜牟田口”……但这个“鬼畜”倒不是说他如何的血腥残忍,而是说这货既不负责任又不要脸,以擅长作秀打官腔和极度漠视官兵性命而著称,看着像个政客。可是他作秀得又太拙劣,以至于只能让人蛋疼。 在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这家伙在1944年指挥发动了著名的英帕尔战役,集结十万大军从缅甸进攻印度东北部的英帕尔英帕尔战役之所以有名,不是这场战役有多么壮丽的史诗色彩,而是因为太逗比了:这位牟田口中将把皇军“不要兵站”的传统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战略研判离谱,指挥失误频频,极度轻视后勤,闹出了“成吉思汗的智慧”这样的笑话,造成饿死的皇军比战死的还多。 更可耻的是,正当前线十万大军饿死战死惨不忍睹的时候,他却在仰光的后方司令部一边暴食牛rou火锅一边修神社,天天拜天照大神,顺便体重增肥了一圈儿。此外还创记录地违法撤了三个师团长,逼得第31师团集体抗命,出击部队损失80%以上,被参战官兵称为“鬼畜牟田口”。 战败之后,他还信誓旦旦地假装要切腹谢罪,本以为部下会劝解,谁知所有下属都巴不得他快点升天,一个劝他惜命的都没有。而牟田口中将在作秀失败之后,居然还厚着脸皮当做没这回事,一点武士风范都没有。等到战后,牟田口廉也依旧拒不承认英帕尔失败是他的责任,每次他在缅甸的旧部下里面有人死了,在丧礼上牟田口廉也总要到场,还厚着脸皮向所有人四处印发小册子解释,说英帕尔作战失败与他无关。哪怕被人围观喝倒彩也不肯罢休,实在是顽固得很。而“牟田口廉也”在现代日语里也成了不要脸的代名词。 更绝的是,这位“鬼畜牟田口”不仅与英军作战时大脑进水,僵硬地迷恋所谓的“成吉思汗”式战术,等到战后还冥顽不灵,居然转业开了一家料理店,起名为“成吉思汗饭馆”……现代日本人之所以把铁板烤rou料理,尤其是烤羊rou称为“成吉思汗”,其实也是这位“鬼畜牟田口”发明出来的“新概念”…… 而在这个舰娘乱入、历史异变的时空里,牟田口廉也中将同样也挥师从缅甸进攻印度,发动了一场英帕尔战役,而且时间还从1944年提前到了1943年当时正值日本联合舰队在第一次全歼美国太平洋舰队之后掉头西征,大举入侵印度洋,轻易占领了锡兰岛;印度民族主义领袖钱德拉.鲍斯率领印度国民军登陆果阿港,不仅击退了反攻的英军,还成功策动印度南部数个土邦相继起义;伊朗王国也在此时加入轴心国阵营,并且出兵东征俾路支;内部又有印度国大党趁机召开大会,通过“要求英国撤出印度的决议”…… 一片混乱之中,四面受敌、焦头烂额的英国驻印殖民地当局又使出了昏招,居然强行解散国大党,处决了一批反英分子,又将尼赫鲁和甘地两位著名国大党领袖逮捕入狱,结果反而进一步激化了局势,导致很多印度土著士兵相继哗变,整个印度次大陆从南到北都在不断爆发sao乱。而尼赫鲁和甘地也很快就被暴动士兵救出,开始将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变成武装反抗,英国对印度的殖民统治已经呈现崩溃的征兆。 看到印度战场出现了这样一副极度有利的情景,以东条英机首相为代表的日本陆军也是心痒难耐,想要跟正在横扫印度洋的帝国海军争夺一些战功。由于联合舰队主力正在跟英国东方舰队激战,无力掩护陆军跨越孟加拉湾渡海登陆,所以陆军只能走陆路进攻印度。作为东条的亲信心腹,当时还是中将的牟田口廉也当即秉承上意,在缅甸中部的古都曼德勒集结了三个师团的兵力,再加上昂山将军的一万多缅甸义勇军,合计十万大军,雄纠纠气昂昂地准备出征东印度,直扑英帕尔去也,不让海军和鲍斯的印度国民军专美于前。 可是,虽然时间提前了一年,但是战场的地理环境依然还是没变英帕尔是印度东部与缅甸交界地区的一座边境城市,地处喜马拉雅山脊的印缅国境地带,乃是举世闻名的不毛之地。从缅甸到东印度之间,山脉幅员达数百公里,高峰耸立,有的高达海拔一万英尺。而且穿越这些高山峻岭之前,在缅甸境内还有着两大障碍,其一是河面宽达一千公尺的钦敦江;另一个是海拔二千五百英尺、幅员有五十公里的明京山脉,这一带是一片林海、土人罕至的瘴疠之地。行军道路只有二至三条,其中距离最短的路线是曼德勒瑞波达木英帕尔科希马迪马普尔,但就连这条道路也大部分是险峻的羊肠小路,以曼德勒为起点长达一千二百公里。而且这一不毛地带又是世界上降雨量最多的地区之一,每逢6到9月的季风期,这一地区就会连续数日甚至数周都是瓢泼豪雨不断,所有的河流、溪谷泛滥奔流,道路坍坏,交通完全断绝。 所以,当牟田口廉也提出战役构想的时候,前线指挥部的全体参谋都一致反对,认为根本无法维持这样夸张的补给线,军队走到一半就得饿死,哪怕饿不死弹药也运不上去。但是,牟田口廉也中将却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鬼畜本色,硬是力排众议,挥舞着大本营的军令强逼诸将服从:“……没有补给,就不能打仗?那怎么能行!日本军队能够忍受任何艰难困苦。粮食可以从敌人那里夺取……关于此次作战,我们已经详细地讨论过各个细节,并全部解决了。因此,成功应该是显而易见的……” 而他的部下则讽刺道:“……司令官阁下讨论的细节里,似乎没有把敌人的抵抗计算在内。而且,敌人远在一千二百公里之外,中间都是无人荒野,我军士兵还没夺取到粮食就已经在路上饿死了……” 尽管如此,大本营终究已经下达了作战命令,哪怕是“玉碎特攻”这样的主动作死都只能乖乖执行。所以无论肚子里有多少怨念,前线的三个师团还是开始进行备战动员,绞尽脑汁地筹备弹药和粮秣。鉴于印缅国境的道路条件极差,很难跑汽车,辎重物资只能主要依靠骡马,但由于准备时间太短,日军根本无法在缅甸就地凑出那么多骡马,当参谋们来找牟田口廉也诉苦的时候,司令官牟田口中将灵光闪现,提出了效法古时蒙古军队作战方法,征发大批牛、羊、大象甚至猴子等动物,一则可以驮运军需物资,二则在军粮缺乏时可以宰杀充饥,一举两得,连干粮准备都可以省了不少即所谓的“成吉思汗作战计划”。 然而,这些牛羊、大象和猴子,可不像军骡、军马那样听话,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或者乱走,一旦遇到空袭或是听见枪响,更是吓得一哄而散,背着日军的弹药四处乱窜,造成了大量物资流失,反而加大了日军的后勤危机开拔出发之后,如果跑了一头牛的话,那么日军一个小队的口粮和弹药就统统没了…… 就这样,十万日缅联军带着连单程都不够的粮食,外加只有半个基数的弹药,向西踏进了莽莽丛林由于筹集粮秣和牲口花费了太多时间,在日军开拔出发的时候,就已经临近雨季,全体参谋苦劝牟田口廉也推迟作战,等到雨季结束之后再说,然而牟田口廉也硬是一意孤行,认为以大日本帝国武士的脚力,肯定能够在雨季之前走完这一千二百公里的山路,接下来只要朝天放三下空枪,英帕尔的敌人就会投降了。 结果,这一年的雨季比参谋们预料得还要早,日军主力刚刚渡过钦敦江,瓢泼大雨便已倾盆而下,一时间钦敦江上浊浪滔天、江水暴涨,渡船和浮桥都被冲垮,日军三个师团八万五千余日想要后退也已是不能,只好捏着鼻子继续往前走。倒是昂山将军的一万多缅甸义勇军因为走在最后,尚未渡江,反而得以安然返回。 再接下来,这三个师团的日军,就在暴雨之中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死亡行军仿佛水库决堤一般的豪雨从早晨下到午夜,道路全都成了泥沼,所有人只能像过沼泽似的在泥潭里挣扎蠕动。生火做饭也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士兵先是吃罐头,罐头吃完了啃饼干,饼干啃完了就只能咀嚼生米下肚,或者杀了牲口吃生rou,结果很多人都患上了消化道疾病。而且在路上还不断有人迷路或者被山洪冲走……前线的三位师团长一再要求后方空投给养,但在暴雨天气之中,日本的飞机很难起飞,而且日本陆军在缅甸也没几架飞机…… 于是,身在仰光的牟田口中将一边吃着牛rou火锅,一边草拟了一篇经典的“鬼畜”电报:日本人自古以来就是草食民族。你们被那么茂密的丛林包围,居然报告缺乏食物?这算怎么回事! 结果,即使偶尔遇到几个晴天,挣扎在泥潭里的日军得到的空投给养也寥寥无几,反而是被盟军飞机轰炸的次数更多一些……饿疯了的士兵开始不顾上级阻拦,用手榴弹炸鱼,擅自放枪打鸟,这才勉强没饿死。 最终,当这三个师团的日军丢弃了绝大部分重武器,并且消耗了许多弹药,挣扎着走到英帕尔的时候,全军上下已经减员了一万多人,而且已经彻底断粮,剩下的也有近半是病号……然后,这些已经形如乞丐的大日本皇军,在英帕尔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为了调兵镇压孟加拉地区的叛乱,原本集结在英帕尔的英军已经全部撤退,主动放弃了这一地区,日军无需战斗即可入城。坏消息是,英军在撤退之前非常细致地销毁了全部物资,连市民都得到警报预先疏散一空,日军没有在城里缴获任何弹药和粮食。 怎么办?自然是就地抢掠了!几万日军开始在四周的乡村到处打家劫舍,结果立刻激起了剧烈反抗当地的土著民团和王公贵族在英军撤走之时弄到了很多武器,而刚刚走了一千二百公里山路的日军却连子弹都没有几发,还又饿又病浑身无力。几场混战打下来,日军虽然抢到了一点稻米,但却又死了上万人。而且弹药几乎耗尽,还被当地的几个土邦王公和部落首领当成强盗来围剿,根本无法在当地站住脚…… 等到他们继续向西南方挺进,抵达恒河三角洲的孟加拉地区,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派遣的小股陆战队接上头的时候,三个师团加起来已经只剩下区区两万多半死不活的饿殍了整场作战既没有消灭一个英军,也没有占稳任何地盘,更没有半点战略战术意义,完全是因为抢功而瞎指挥,最终导致几万人一起送死罢了。 而在整场战役之中从未离开过仰光的牟田口廉也,虽然被全体士兵切齿痛恨,骂为鬼畜,但因为是东条英机首相的亲信,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处,反倒是因为“作战成功”而被升为陆军大将不管怎么说,好歹还是攻入了英帕尔,也算是达成了战役目标。然后,这位鬼畜大将就被火速编入预备役,打发去京都立命馆大学教书:一次葬送三个师团,此等战术水平只要领教一次就够了,再来几次的话,皇军就要垮了。 然而,不管是哪个时空的牟田口廉也,似乎都是一样的厚脸皮。尽管都已经被骂为鬼畜了,这货还是恬不知耻地整天夸耀自己的战绩,甚至还想要往政坛活动……当主张无条件投降的“日本国临时政府”在京都成立之时,牟田口廉也第一时间就跑来讨官当,嘴里更是振振有词:“……说起大东亚战争,那是我的责任。在卢沟桥下令开第一枪的是我,因此作为责任人,我必须设法尽早结束这场战争……” 而主持临时政府的币原喜重郎和诸位财阀代表们,当时正好苦于缺乏高级将领投效,抓不住军权,看着牟田口廉也好歹是个大将,于是就让这位“鬼畜牟田口”当了陆相,之后又一起逃到了横滨。 而这位大名鼎鼎的“鬼畜牟田口”,就任之后似乎也跟“美英鬼畜”很是合得来,依靠财阀们秘密囤积的生活物资和美军提供的后勤给养,在短短几个月就招募到了五个师团的美械部队尽管这个年代的日本人普遍受到军国主义和尊皇思想洗脑,民族意识早已觉醒,还自认为是优等民族,并不是那么容易投奔敌营,但到了衣食无着,一家老小快要饿死的时候,一样也没法强求日本的老百姓继续忠君爱国…… 既然中国的八路军都能把日本战俘改造出“反战同盟”,那么依靠美军的强大力量和充裕物资,自然也能拉出一票傀儡炮灰事实上,在登陆日本之后不久,就已经有美军将领在强行征发日本人充当随军劳工,之后又开始用罐头饼干等生活物资作为诱惑,从日本人之中征募“志愿者”军队,补充美军的运输、警卫和后勤力量。不过他们跟临时政府并无关系,更不具有军人身份,充其量只是前线军官雇佣的私人仆役。 直到“鬼畜牟田口”陆相出面,在美军高层的支持下整编这些散兵游勇,并且加以扩充,才让他们有了些军队的模样虽然都是连机枪都没装备的轻步兵,虽然这些士兵的战斗力、组织度和忠诚度无法与原本的大日本皇军相比,但这终究是让横滨的临时政府抓到了一点枪杆子,不再完全是个没钱没兵说什么都没人听的空架子政府,心里稍微有了些底气。而美军也初步实现了将战争“日本化”,“用日本人打日本人”,让美国人少流血的目标,于是一时间竟然皆大欢喜。 除了牟田口廉也这位“鬼畜陆相”之外,横滨日本国临时政府的海相兼宪兵司令,也是一位太平洋战争之中的名人南云忠一中将!牟田口廉也挑起卢沟桥事变,打响了大东亚战争的第一枪,而南云忠一则是在四年前指挥日本航母机动舰队袭击珍珠港,打响了太平洋战争的第一枪…… 不过,相对于意气风发的牟田口廉也陆相,南云忠一海相就显得拘谨了许多,平时很少说话,此时也只是缩在角落里默默吃喝,仅仅略微向币原喜重郎抬手示意了一下而已。 事实上,在参加这个临时政府之前,南云忠一和牟田口廉也一样,都已是过气的窗边族。 虽然在奇袭珍珠港的过程中还算是配合密切,但南云忠一和山本五十六的关系其实非常糟糕,两者在过去乃是政敌,此外,南云忠一乃是鱼雷战的专家,却并没有航空作战的天赋,让他去指挥航母根本就是外行指挥内行。如果有可能的话,山本五十六非常不愿意提拔和重用南云忠一。 但问题是,在太平洋战争初期,羽翼未丰的山本五十六偏偏又不得不重用南云忠一,因为南云忠一背后的靠山是日本海军当时的灵魂人物永野修身大将,如果没有永野修身的点头,山本五十六根本当不上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哪怕再不情愿,他也只能让南云忠一来指挥航母,并且忍受南云的各种失误…… 所以,等到积累了足够的功勋和威望,不必再忌惮永野修身这位海军元老的时候,山本五十六就果断地把南云忠一踢出了联合舰队,荣升到吴港去当镇守府司令长官,从此沦为窗边族。 镇守府这三个字,听起来貌似很威武,而级别也真的够高,理论上和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级别相同,都相当于“大军区级”,可为什么说让南云忠一担任吴港镇守府司令长官,是让他去当窗边族呢? 因为,在日本帝国海军编制之中所谓的“镇守府”,实际上是指按照军港和军港的辐射控制海域所划分的一个海陆警备区,换句话说,所谓的镇守府司令长官,能管的其实也就是军港以及以该军港为中心的岸上设施,具体算来也就是这么几个玩意儿:军港码头设施、海军航空队机场、仓库、工厂、以军港为驻地的所属海军陆战队和岸防部队、为保持军港警戒所需的最低程度海上军事力量等…… 再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军港码头仓库常规运转和陆战队训练等日常事务,基本用不着长官过问,驻扎在港里的船又轮不到镇守府司令长官去管,陆战队虽然平时归镇守府调遣,真到战时又得由海军军令部重新编成新的序列投入战斗,换句话说,除非敌人打到了镇守府的港外,否则这镇守府司令长官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没活干的,用日本海军内部人士的说法,镇守府司令长官这个岗位的特质可以被总结为“三个绝对”“绝对够宽敞的办公室、绝对够响亮的名号、绝对没有任何权力”……与现代中国的党史办有点类似。 正因为如此,在日本帝国海军的体制内,镇守府司令长官这个岗位,一向被用来“安置老前辈”,给那些年资已高、又未获得实权职务的高级海军将领提供一个比较好的退休出路。一个老将进了镇守府,基本就意味着混日子等退休,通常不会再被认为有什么政治前途。 所以,在被赶到了吴港镇守府司令长官这个位置上之后,奇袭珍珠港的功臣南云忠一,就真的只剩下了混日子等退休的心思,除了种花养草就是眠花宿柳,除了偶尔去附近的江田岛海军兵学校逛逛,回忆一下自己青葱的学生岁月,连正在进行的战争都不怎么关心了。 谁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当突然得知东京和整个中央政府被原子弹夷为平地,头顶上再也没有人给自己发号施令,也没人会给自己发军饷和退休金了之后,南云忠一整个人都一下子懵了,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只是天天守着收音机打听消息。又过了几天,听说京都冒出了个日本国临时政府,带头的还是前首相近卫文磨,南云忠一基本没怎么想,就下意识地发电报服从了那边的命令,又发出了一份通告,指示吴港的海军舰队停止抵抗,封存舰艇和武器,准备向美军投降。而当时还在京都的临时政府,听说有南云忠一这样的海军名人愿意投效,自然也是大喜过望,立刻就给他封了个海军大臣的高位。 谁知南云忠一这个老头子固然已经不想再打仗了,下面的年轻人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投降美军的命令一下,马上就引发了sao乱和哗变。南云忠一看着局势失控,也没敢下辣手镇压,立刻很没担当地拔腿就跑,一路兜兜转转,最后跑到了横滨找到了临时政府,来就任他的海相职位……只是相比于手下好歹有几万兵马的牟田口廉也“鬼畜陆相”,南云忠一这个海相就完全是个空头衔了,除了一支协助美军运输物资的内河木船运输队,就连一条稍微像样的作战舰艇都没有,而且那支运输小艇队也是直接听命于美军,基本不归他管。为了让南云忠一有点事情可做,临时政府又让他兼任了横滨的宪兵司令,管理一下这块地盘的基本治安。 外相兼代理首相币原喜重郎,陆相牟田口廉也,海相兼宪兵司令南云忠一,以上就是构成横滨日本国临时政府的“三驾马车”。币原喜重郎负责跟美军沟通,牟田口廉也负责组建“伪军”,南云忠一负责横滨的治安,同时设法招降海军成员。此外虽然还有司法大臣、农商大臣、大藏大臣等成员,但纯属空头官位,因为临时政府主要依靠财阀捐献和美军拨款来维持,基本没什么造血能力,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正常运作。 而在这个临时政府的上面,究竟要不要再立一位天皇,沿袭君主制,还是模仿美国,改行共和制,如果沿袭君主制又该拥立何人为天皇,暂时也都还没敲定下来白宫的最初意见自然是希望废除天皇制度,反正如今天皇一家也都基本变成辐射尘埃了。但洞悉日本内情的临时政府,却深知天皇在日本国内作为精神图腾的巨大作用,故而一再向美方陈情,并且说服了部分美军前线将领……目前该问题还处于搁置之中。 总之,在共同分享了一顿丰盛的佳肴,一个个酒饱饭足之后。横滨临时政府的诸位领导人,便在外相兼代理首相币原喜重郎的主持之下,开始日常的工作会议只听得币原喜重郎清了清嗓子,“……咳咳,诸位,本次会议的第一项议题是,为了配合盟军的扫荡作战,清剿赤色游击队,在关东平原和东海道乡村地区集中人口,建立‘战略村’的计划。根据我在早晨刚从巴顿将军那里得到的指示,该计划需要……” 然而,币原喜重郎的讲话刚刚开了个头,就被一名突然闯入的秘书给打断了。只见币原喜重郎神色不悦地看了看秘书递给他的纸条,顿时就脸色突变,露出一副既像是严重受惊,又像是囧囧有神的奇怪表情。 又过了片刻之后,币原喜重郎才勉强镇定下来,抬头环顾了一圈满脸好奇的内阁众人,只得干咳一声,讪讪地说道,“……咳咳,刚刚得到的最新情报,我们这个政府的首相近卫文磨阁下……有消息了!” “……哦?是么?近卫文磨阁下有消息了?这可是好事啊!”陆相牟田口廉也喷着满嘴酒气笑道,“……自从临时政府撤出京都之后,就没了他的音讯……近卫阁下现在还好么?” “……他如今好得很呢!在广岛给那帮赤色分子拥立的新天皇当摄政!当真是两边通吃啊!” 币原喜重郎没好气地答道,“……这还真是遵循了平安时代的旧例,谁让他是藤原家出身的呢!” 一时之间,会场内的诸位“日jian”们也全都囧了,颇有一种风中凌乱的诡异感觉。 既是白色日本的开国首相,又是红色日本的开国摄政……在内战阵营两边同时担任最高领导人? 就算玩一人饰两角,也没这么玩的吧?近卫文磨阁下,你到底要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