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长女之争
天阶夜色凉如水，庭院里，一个老妇人将手里包袱递到一个少女手里，叮嘱道：“云儿啊，你一定要记住，跨出这儿的门，你便不再是苏菀云，而是水家的水菀云。孩子啊，水家可是大户人家，由不得人胡闹，你去了那，可得谨言慎行，凡事多留个心眼儿。” “婶娘，我知道了。您的教诲，云儿一定谨记在心，绝对不会忘了的。”水菀云眼里含着泪，低声道。 老妇人轻轻拍了拍水菀云的肩膀，欣慰地道：“我养育你十七年，如今终于盼到你认祖归宗的这天了，我即便是入黄泉见你娘，也总算有个交代了。” “婶娘保重身体，云儿这就去了。”水菀云提着裙摆，对着老妇人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目光坚定地看了一眼婶娘，带着不舍，也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转身离去了。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一切已成定局。而且，这个机会对于她跟婶娘来说，都很重要。 她在心里默默地立下誓言，待自己在水家站稳脚跟，定将婶娘接到身边颐养天年。 婶娘，等我。 水家大院里，此刻已经是闹腾一片。 水家家主水雨斋正端坐庭院主座上，端起放在桌几上的茶盏，掀开杯盖，将浮茶吹去，然后慢悠悠地品了几口。 坐在水雨斋身侧的，是他的大夫人史晴喧，再下方，一侧依次坐着二夫人跟三夫人四夫人，另一侧则坐着水雨斋的孩子，一共三位儿子两位女儿。 “我说老爷，您把我们大家都召集在这院子里，到底是有什么话要吩咐啊？”三夫人王飞雁是个嘴快的，她说话的时候，笑声都快要盖过她的声音。 水雨斋面容冷然，放下手里的茶盏，嘴动了动，刚想开口，便听到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 “老爷，小的把大小姐给带回来了。” 水菀云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站在管家王安平的身后，心底虽然惊慌，却还是保持着沉稳冷静，躬身行礼道：“菀云见过父母亲大人，见过各位弟弟meimei。” “呸，哪里来的野种，居然敢谎称自己是大小姐，笑话，我才是水家大小姐好不好！”水家大小姐水摘月第一个忍不住，站起身冲到水菀云跟前，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 水菀云抓住水摘月的手，嘴角含着一抹柔和的笑意，轻声道：“meimei何必动怒呢，我到底是不是水家大小姐，自然有父母亲定夺，meimei这样做，倒是失了自己的身份。给下人看去了，岂不是没了体面。” “好哇你，你居然还敢嘲讽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来人啊，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水摘月因是水家长女，再加上大夫人手段高，在水家地位高不可攀，谁不让着她纵容她。 几个下人听见水摘月这样说，竟然真的哄了上来。 “都给我退下！”水雨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喝道：“这个家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摘月，你给我退下！” “父亲……”水摘月不甘地叫道，可是头一抬，便看到母亲史晴喧对着自己投过来的警告目光，顿时就低下头去噤若寒蝉了。 水雨斋看向水菀云，只见她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纵然这满院子的人都对她虎视眈眈心怀算计的，她也始终淡然如菊。竟是跟她娘是一个性子的，想起她娘，水雨斋目光一黯。他朝水菀云招了招手，道：“菀云，来，过来，站近些，让父亲好好看看你。” 水菀云站近了一些，看着水雨斋，心底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原来，这就是她的父亲，这就是那个让母亲临死前都心心念念着的父亲。他长得的确是很好看，一表人才，这些年富足的生活让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已经年近四十的人。 “菀云啊，父亲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不过你放心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水家的长女，绝不会再有人欺负于你。”水雨斋看着水菀云，动情地说道。 水摘月一听这话就叫了起来，“父亲，我才是水家长女啊！她凭什么取代我的位置，父亲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啊！父亲……” “摘月！你退下！”史晴喧喝退水摘月，然后看向水雨斋，含笑道：“老爷，这菀云来得也实在是太突然了，叫大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再说了，这嫡女为长，本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老爷，依我看，这事还是暂时缓缓，从长计议吧！” “你说得对，嫡女为长，从今天开始，菀云便过继到你名下。”水雨斋一锤定音，“这事，就这么定了，任何人都休得多说！从今以后，你们都要对她恭恭敬敬的，从前如何对大小姐的，如今还照旧！” “可是老爷……” 史晴喧再待多说，水雨斋却已经接着吩咐道：“王安平，你等会去挑几个伶俐些的丫头服侍大小姐。对了，我让你准备的厢房你准备好了吗？” 王安平点头道：“回老爷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厢房小的一早就让人打扫得干净整洁，房里一应物品也全都置办齐全了，保准儿让大小姐喜欢。” “好。”水雨斋点头笑道：“既是如此，那么你这就带着大小姐回房吧，她马车奔波，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是。”王安平朝水菀云做了一个手势，道：“大小姐，这边请。” “那么，父亲母亲、弟弟meimei们，菀云先行告退了。”水菀云将礼数做得很足。 到了自己的厢房一看，房间果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那桌椅壁橱的，竟都是清一色的金丝楠木，就连窗帘用的都是上好的软烟纱，轻薄无比，一眼望去，如梦似幻。 “大小姐可还喜欢？”王安平问道。 水菀云点了点头，道：“让你费心了，我很喜欢。” “大小姐喜欢就好。”王安平回头，拍了拍手，叫道：“你们几个都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