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天生贵人命

    水菀云这般才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春桃跟柳绿就都红着眼睛迎了上来，柳绿更是双膝跪地不停扇着自己耳光，痛哭流涕道：“奴婢对不起您，若不是奴婢心心念念想着去看花灯会，就不会让大小姐您身陷险境。请大小姐责罚奴婢！”

    “傻丫头，这跟你没有关系。”水菀云示意柳绿起身。

    春桃哽咽着跪下道：“奴婢护主不力，还请大小姐责罚！”

    水菀云叹了口气，道：“我也算是大难不死了，此刻十分累。你们一个个的，还要我去一一安抚不成。都起来吧。”

    春桃与柳绿瞧见水菀云面色疲惫，忙纷纷起身，柳绿出去打热水，春桃则为水菀云更衣。

    “大小姐，今天出手相救的那位黑衣人是？”春桃犹疑了一下，轻声问道。

    水菀云明白春桃口中的黑衣人必定是太子宇文落影无疑，只不过眼下这个时候绝不是说实话的好时机，当下她只是抿了抿嘴，淡淡地问道：“这事，你跟谁说过了没？”

    “回大小姐，奴婢当时也昏迷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老爷夫人相问，奴婢都是如此回答。”春桃心思玲珑，立马躬身回道。

    水菀云点点头，赞叹道：“春桃，你很聪慧。”

    “奴婢哪里敢当聪慧两字，有的不过是一些小心眼罢了。大小姐您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水菀云能够四两拨千斤，如此淡然地将这件事情就此带过，真是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有人知道，水菀云跟水雨斋到底是如何交代的。因为这件事情，势必会成为父女之间的一个秘密。

    没错，水菀云对水雨斋坦诚了大部分真相。

    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倘若自己不能拿出一个恰当的说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离府又回府的，则水摘月母女势必会反咬一口。

    回水家的路上，她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一个妥当的说辞。于是，她决定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水雨斋，他既然担着她父亲的名号这么多年，那么便让他为她伤一回脑筋，做一桩事情吧。

    当然，水菀云敢如此冒险，赌的并非是自己与水雨斋的父女之情。她知道，这份情义稀薄得很，完全没有资格成为筹码。她赌的，是皇家与水家的颜面与交好，是水摘月的幸福。这两样东西有多重要，水菀云相当清楚，单单冲这两样东西其中的任何一样，都绝对值得水雨斋去绞尽脑汁。

    想起史晴喧恨不得将自己看个通透的锐利眼神，水菀云嘴角不由溢出一抹轻笑来。

    父亲大人，你可莫让女儿失望了才是呐。

    水雨斋的确没有让水菀云失望。

    这一夜，水家上下相安无事。

    翌日，史晴喧也好，水摘月也好，也都没有吱一声。

    水家上下的仆人，因为水菀云大难不死而得了赏赐，一个个也是欢天喜地。

    宫里迎亲的人也来了，浩浩荡荡的几乎将长街堵得水泄不通。平民百姓最喜看热闹，一个个的都踮起脚跟，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的精彩，这可是将来他们很长一段时间的茶余饭后谈资啊，自然是不能够错过！

    反观这当事人——水菀云，却是所有人当中最冷静平淡的一个。

    当迎亲队伍在水家大门口停了下来，水菀云的妆容也已经完毕。

    在水家住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学习宫规与一些简单的舞曲，水菀云什么都不必做，所以原本瘦削的脸庞此刻也有些圆润，肤色较之前也白腻了许多，整个人较之从前，更多了一股贵气的美。

    大红色的嫁衣，金灿灿的头冠，各种珠黄玉翠，华贵不凡。可尽管如此，这珠光宝气当中，她的眼神依然素净如同冰莲。

    柳绿在一旁咂舌道：“大小姐，您真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春桃附和道：“岂止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睁不开眼睛，怕是仙人见了都会叹一声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两个小丫头看着水菀云如此美丽，心里不由情不自禁地开始幻想起入宫后的生活了。事已至此，她们也接受了水菀云要嫁给不能人道的三皇子的事情了。如今，她们也只能够祈祷这个三皇子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能够好好待水菀云。

    “菀云啊，宫里已经来人了，我们走吧！”史晴喧满意地打量了一眼水菀云的妆扮，也是赞不绝口：“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出来，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菀云啊，你生得这般美，天生就是贵人的命啊！此番嫁去皇宫，必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水菀云轻声道：“承娘亲吉言，菀云先谢过娘亲了。”

    送亲送到大门口，水雨斋亲自搀扶着水菀云登花轿。当帘子掀起的那刻，水菀云听见父亲声音压得极低地道：“菀云，那件事情爹已经帮你圆了。不过往后宫里的生活，这方寸可就全靠你自己掌握了。你既嫁给了三皇子，这便是你的命，你得学会接受！”

    水菀云身形微顿，然后她上了轿子，端坐在轿子之上，她开口轻笑道：“父亲可否将苹果递给我。”

    女子上了花轿，手捧苹果，寓意平安吉祥，苹果多籽，因此又有多子多福的寓意。

    原本这苹果该是喜娘准备的，不过水菀云既然提出来了，水雨斋便探手从喜娘手里接过苹果，递给水菀云。

    水菀云笑意盈盈探手去接，尽管隔着一层喜帕，水雨斋看不见水菀云脸上的表情，但他还是隐约感觉到她此刻有些怪异。

    眼见水菀云已经接过苹果，水雨斋正准备收回手，不妨水菀云却突然伸出另外一只手，一把捉住了水雨斋的手，她的语气很压抑很低沉，一字一句地问道：“父亲，您还记得十八年前的苏如是吗？当年，她嫁给您的时候，手里捧着苹果的样子，您还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来吗？”

    水雨斋没有料到水菀云竟然会在这个时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水菀云已经撒开他的手，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起轿吧！”

    “起轿！”喜娘喜气洋洋的声音很快便响了起来。

    轿子平稳地抬起行走。

    水菀云浑身的力气却仿佛被抽空，她将身子往后仰倒，只觉得眼睛酸涩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