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决绝相对
夜，寂静的夜。 穿过了喧嚣的夜市，走过了长长的无人道路，月白像是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一片三面环海的海崖上。 ——这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你果然在这里。” 脸上没有一丝意外，脚步也没有放缓一点，他走到了崖边，和那个人并肩而立。 “你还是一点也没变，无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时候都喜欢跑到这种地方来呢，基拉。” 挤出了一丝笑容，他望向了身旁的少年——对方也望向了他，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显然，基拉现在的样子不是开心的状态。 “你也是一样啊。” 他的目光深邃。 “很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意外地像正常人那样叫我基拉。” 双方都对于对方熟悉无比，以至于在对方的面前，在很多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习惯上面就不自觉地暴露出了真实的心绪。 “是吗……” 小小愣了一下，月白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好像还真是这样。” ——隐瞒是没有意义的，虽说也没打算隐瞒。 清风拂过，吹起了两个少年的发丝。两人偏过头，上前一步，坐在了海崖的边上，望着那起伏不定的海面。 夜色下的海，总是能让人感到心安。 “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让你想到来这里？” 月白问道，脸上再次挂起了笑容，而基拉却是轻轻摇头回应。 “一点私人的小烦恼，没什么大碍。倒是你……” 基拉叹了口气。 “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 这句话一出口，迎来的便是久久的沉默。 “是么。” 月白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惆怅。 “的确是笑不出来啊。” 半晌无言，基拉也静静望着前方的海面，没有说话。 月白歪着脑袋，突然前伸出手，张开五指，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然后紧紧握住了拳头。 “我刚刚，见到船上那个叫刹那的女孩了。”他说道，本打算用委婉一点的说法，但果然还是直接点吧。 “就是那个长得很像拉克丝，莫名其妙地亲近你的女孩？” 基拉当然对那个女孩有印象，那张脸就算是不想在意都不行——不用说之前月白还跟他说过这个女孩的奇异之处了。 “对，她说她是卡迪娅。” 口气平缓，表情淡然，就像是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但是这话落在基拉耳内却无异于旱地惊雷！ 基拉猛地转头看向了月白，目光中透着不敢置信。 “……卡迪娅？！！” 他的样子就像是要掩饰什么的夸张。 “你应该明白吧，这代表着什么……”月白丝毫没有因为基拉的样子而有半点影响，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在发动‘爱’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在‘大天使号’上面对那个芙蕾感觉到了什么——你肯定也早就猜到了吧，基拉！” 月白也转头望向了基拉，虽然表情依旧淡漠，但是目光却逐渐锐利。 “你那么聪明，早就也猜到‘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吧，基拉。” 基拉愣愣地看着月白，久久无言。 “为什么会这样呢？”月白叹息着喃喃自语，“明明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们呢？还不够惨吗？还是因为我们的缘故？难道归根结底我们一开始就做错了吗？” 基拉数次张了张口，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回应月白的最终还是沉默。 “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双手轻轻捂住了脸，透着手传出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阴沉。 “如果爱是这种结果，那我宁愿不要爱！！” “白！” 基拉终于发出了声音，紧紧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好友。 “冷静一点，事情不一定是你想像得那么糟糕！” “那么你说是怎么回事呢？” 月白冷冷回应。 “还能有多好的解释呢？” 基拉再次无言。 “抱歉，看来让你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叹了口气，月白站起了身，平复了一下心中激荡的负面情绪。 “但是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事实就是事实，你怎么否认也没用。”从背后拍了拍基拉的肩。他的双眼越发明亮，目光中透着决绝。 “之前失礼地跑掉了，但是迟早要面对的。我必须现在就去做个了断，你自己就看着办吧。” 转身，毅然离开。 “可是……” 待到月白走后良久，基拉才缓缓开口，像是在和谁说话，也像是自言自语，他的嘴角挂起了一抹自嘲。 “这要怎么面对啊？” …… 一辆跑车高速驶过了平缓的海边道路，最后来到了一处崖壁前。 月白走下那道海崖后，它正好在他的面前停住。 “你来干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月白皱了皱眉看着那个坐在驾驶位上一脸似笑非笑的金发少年。 “……冯恩·史帕克。” “上车。” 没有废话，虽然没有命令的样子，但是他的语气中却透着不容质疑——那是好像吃定了月白一样的笃定。 面对这个无论怎么样都看不透的家伙，月白往往都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的——即使这个家伙说的话做的事还有从莱斯丽那里了解到的“光辉事迹”，都表明着这个叫冯恩·史帕克的少年应该是不会站在自己对立面的。 “什么意思？” 没有直接否定，月白先是开口问道。 ——他现在正有可以说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刚刚下定决定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先放一放，除非…… “刹那·F·清英在我们那里。” 于是月白叹了口气。 该说不愧是冯恩吗——果然一口就说出了那个“除非”，他完全无法拒绝，因为这就是他的目的。 二话不说坐上了这部看起来相当高级的跑车，冯恩也不废话，脸上挂起来恶意满满的笑容，把油门一踩到底，然后手脚连动，车子在原地打个旋然后按着原路高速驶离。 沿途无数风景掠过眼前，但是车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没有什么可以在眼中停留半秒——这车速绝对超速了超过一百码，虽然对于月白这样的机师而言也不算什么，但是相信没有一个国家的法律可以允许公民以这样的速度飙车。 一边一心多用地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一边打量着身旁这个莱斯丽口中的“高达史上最恶主角”——怎么说呢，这个家伙真是没有一刻停止向周围散发“老子很危险不要惹我”这种感觉啊，不愧是“最恶主角”。 “你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 月白突然开口问道，对于这个之前在火山爆发后就驾船及时出现救了自己和莱斯丽，还将“那个”还给了他的家伙，他始终是缺乏足够的认识。月白对于冯恩和那个拉鲁兹的存在始终是有着很多疑惑，虽然也有过很多猜测，但是因为种种顾虑，他直到今天才正式开口问了出来。 “你终于忍不住问了。” 冯恩脸上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转过头看向了月白，在这个车速下竟然完全不看前路就这样前进——不过无论是月白还是冯恩自己都没有把这个当一回事。 “我估计你也是在这个时候要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了。” “那么……”月白的表情很淡定，“能告诉我答案吗？” “好啊。” 出乎意料得爽快，冯恩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月白刚有些惊讶，对方却开始笑了。 笑得无比刺耳。 “可惜……” 一阵车轮的摩擦声，跑车停住了。冯恩的脸上充满了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 “已经到了，啊嘎嘎嘎嘎——！” 这笑声…… 月白无奈翻了个白眼。 ——和这个人一样，真心叫人喜欢不起来啊。 车的旁边就是一个工厂——这是这座岛上一家罕见的不属于曙光社的大型工厂。 ——当然，这家工厂不是无证的，反倒是还是奥布首相时的乌兹米，为这家工厂的成立下了大力气。 月白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次他旁边这个家伙也是一边说着“给你看一个好东西”一边就开着车把他带到了这里，之后的经历让他印象深刻。 “走吧。” 连车钥匙都没拔，冯恩就下车带着月白进了工厂。 即使时间已经不早，这家工厂内也还有不少员工在工作，那一台台高精密的仪器以及一些还未组装成成品的零部件无一不说明这这家工厂的不凡，但是无论是冯恩还是月白都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东西上一分一秒，径直穿过人群就走进了尽头的电梯中。 “每次要进这个鬼地方都那么麻烦。” 表情有些不耐，右手在电梯旁的按键上飞快地按动了十几下，冯恩像是抱怨一般说道。 “独立工厂这种东西在这座岛上就已经够显眼了，还装个这种电梯不就是此地无银吗？” 电梯停住，他们身前，是一个空旷的……船坞！ “……虽然这些都是用来耍人的。” 两个人上前，进入了一艘停在船坞旁的潜艇中，然后就坐在潜艇中的待客室无所事事。 “还有二十分钟……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月白·D·夜。” “哦？” “我们每个人问对方一个问题，不准说谎。” “看样子你有自信不让我说谎。” “你可以试试。”冯恩似笑非笑。 “那么我先来，没问题吧。”月白耸耸肩，毫不客气地开口，冯恩笑着没有异议。 “首先，你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 “一来就开门见山啊。”一脸的愉悦，显然冯恩对于这个问题毫不意外。 “世界只是一个驿站，我已经去过太多世界。这里不是起点也不会是终点——你应该很明白这一点。” 一个布满暗红纹路的银白手机在他手中一转，然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消失不见，但是这也足够月白确认很多心中的疑惑了。 ——该说不出意料吧。 “那么接下来换我了。” 冯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月白。 “你是人类吗？” 怎么说呢……略出乎意料啊，不愧是冯恩，月白完全想不出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算是吧。” “哦~~算是啊。” 他看向月白的目光充满了兴趣，但是却锐利地无法直视。 “……拉鲁兹和你是什么关系？” 尽量无视了对方那似乎可以把他解剖的恐怖眼神，月白照着自己的步调问道。 “他是我老板。” 依旧是毫不在意地将信息量略大的东西说出，然后也不给月白思考的时间，直接就开始了自己的发问。 “你有什么不属于人类的能力吗？” 真心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或者说他其实是在打探自己的底细？ 月白皱了皱眉，不过其实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 “我是人类和FURY混血，本身拥有FURY人独有的赛特龙波动，可以通过结合精神力发动特殊感知——除此之外，通过精神力的特殊运转，我可以发动特殊的能力，我们那个世界统称为精神指令技。” 冯恩没有回话，但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看着月白的目光却是更加令人惊悚了。 “那么，我继续发问了……”努力平复下了有些发毛的心境，月白看着冯恩的眼睛，其中充斥着无比的认真。 “请告诉我……” 他缓缓开口道。 “拉鲁兹·克莱茵，他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