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难堪
令宣轻皱眉头，沉默一瞬，缓缓地抬起下巴，直视这位齐国的威严帝王，声语明丽，“杜氏令宣。” 她的目光坚毅，没有女儿家的矫情柔弱，唯有说不出的清明，清澈透亮，使人无法读出她的情绪。 容姿貌美，更难的是眉宇间流动的灵气。 帝王眼中流露难得的欣赏，饶有兴趣问道：“你是何人家的女儿，怎么朕从未见过你。” 以为她出身富贵，乃是大家闺秀。 令宣轻轻笑了声，略带嘲讽，“民女出身卑微，自然是见不着陛下的。” “哦？”帝王皱眉，“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 他不相信她，谁又能想到美貌动人的她竟是孤女。 “民女不敢欺瞒陛下。”令宣垂目敛眉。 帝王沉吟一刻，正待说什么，身后太监禀报：华妃娘娘崴了脚，请陛下过去看看。 他勒马，头盔下的幽幽双眸不辩喜怒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对景湛道：“既然湛儿与宠姬见着面，便留下来陪着她吧。钰儿，去看看你母妃。” “陛下，那鹿……”太监问道。 “鹿也会寻主人，理当赏给湛儿。”帝王说完，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 景钰看了看两人，眸光沉沉地离开了。 一群人跟着消失在绿油油的树林中。 令宣蓦然松了口气，跌坐在柔软的草地上。 那鹿儿在身后拱着她，似乎在感谢她救了它。 令宣替梅花鹿摘掉了头上的红绳，问景湛，“若我想放了它，你不会介意吧？” 景湛怔了下，摇头，“不会。” “多谢。”她莞尔一笑，摸摸那头鹿，“去吧，别再被别人抓到到当猎物了。” 鹿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舔了下她的面颊，又看了看景湛，撒开蹄子离开了。 虽然方才着实惊险，差点就没命了，好在救了条生灵，不算遗憾。 “起来吧。”头顶响起含着笑意的声音。 令宣抬头，看到了一双节骨分明的手朝她展开，五指修长，带着薄茧。 清风拂面，她微微一笑，借他的力站了起来。 令宣有些担心景湛，“你方才为了救我对皇帝撒了慌，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皇帝旁边那人是太子，他见过她，也知道她的身份，谁知道他会不会告发她…… “不必担心，若被发现，湛定会全力保护你。”景湛坚定看着她道。 树林斑驳从影照在他俊美温和的面容上，穿铠羽的他显得更加高大成熟。 令宣微怔，心头莫名一暖，想说什么却又止住，最后微笑看着他，点点头。 她深思，不由得问自己，景湛可会是前世相府灭门一案的主谋？ 他是天子，若非天子授意，那些人又怎敢对权势滔天的相府做什么呢？ 这样的想法使得她没由来一慌。 不，他不会是的，现在还没有证据，不是吗？ 况且，她无法想象眼前这温柔的男子会忍心无辜生命遇害。 不知她在想什么，时而蹙眉，时而恍然大悟，煞是可爱。 “你……方才可受惊了？”景湛询问道。 令宣摇头，“没有，多谢关心。”怔住，“我竟不知，你是皇子……” 她差点没忍住偷笑，自己还真是厚脸皮，明知故问。 景湛俊脸一红，“抱歉……” “没关系。”令宣急忙道：“其实那天我看你的衣着便知你不是常人了，你没必要道歉，何况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救了她一命，她不能为难救命恩人不是。 两人一路说笑走出了森林。 回到营地，令宣和景湛道谢告别，问了人找到丞相的帐篷。 见到了晨时的三位宫女，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正在帮忙宫女准备膳食，忽然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喂，你有没有看到相府的那个丫头。”修崖在问一个侍卫。 侍卫摇头，“那姑娘约莫还在行山上。” 修崖咕哝，“她跑去哪儿了……” 吓得令宣身子一抖，端起准备好的食材，低头快步往丞相的帐篷里走。 掀开帐篷的门帘，看到眼前景象，她又是一僵。 异域风情的大床上，丞相赤果着上半身，怀中搂着一位妖媚女子。 那女子穿着鲜艳的薄薄红纱衣，肌肤胜雪，顾盼生姿。 她是丞相的宠姬流霜。 丞相虽然只有大夫人一位正室，没有妾侍，但宠姬无数，而且个个都是妩媚动人的。 两人正在打情骂俏，好一番闺中之乐。 丞相听到声响，看了过来。 令宣顿时面红耳赤，匆匆把膳食放下，就要离开。 “等等！”丞相直勾勾地盯着她，低沉地道：“你，过来。” 令宣闭上眼睛，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压下心中忐忑，淡定垂眸，转身恭敬道：“是，丞相大人。” 他搂着宠姬，漫不经心地道：“剥个橘子。” 剥你个大头鬼！令宣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要带她出来了。 流霜星眸凝睇她一眼，娇声道：“这不是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吗，说是有法子救活月色那个。” 令宣低头不语，那声音听得她头皮发麻。 流霜又睨了她一眼，对丞相媚生生笑着说：“大人，奴家给您剥就好，让她退下吧。”说着便要去拿橘子。 丞相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眼生邪魅，“霜儿的手娇贵，这种事交给卑贱的丫鬟做就好。” 余光落在令宣身上。 令宣心下一痛，眼眶有些湿润。 她终究，还是…… 流霜被丞相的温柔宠得满面通红，娇羞无限地点点头。 令宣深深低头，走过去，颤抖地拿起果盘上的柑橘。 柑橘冰冰冷冷的，她快被冻僵了。 正准备剥，门帘被一人掀开。 “原来你在这里！”修崖兴奋地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走，我带你去吃陛下赏的芙蓉糕，比桂花糕还要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柑橘从她手心掉落，咕噜噜滚到地上。 令宣茫然抬头，被修崖拉了出去。 丞相深皱眉头，看着两人离开，心中莫名烦躁，眸光骤冷，推开怀中美人，声音冷冷，“滚！” “大人……”流霜懵了。 他冷冷看着她，“没听见我说话？” 流霜慌乱捡起地上披风，踉跄离开帐篷。 半晌，他起身，捡起地上的柑橘，仿佛留有余温。 他握在手心，喃喃自语，“令宣，令宣……”慢慢紧握手中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