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两极分化
影片开场便是在法庭之上，尽管影评人或多或少知道西奥罗德的演技和气场如同变色龙一样可以随意变化，但是他们仍为银幕上那巧舌如簧却沉迷于虚荣和骄傲之中的天才律师那衣冠禽兽的嘴脸所惊讶。他那恰到好处的语调处理和细微的神态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就告诉了坐在影院里的所有观众，凯文是一个怎样的人。 无疑这个律师的形象塑造非常成功。是的，影片开头就已经证明了西奥罗德的演技水平，但光有这些还不够，如果说凯文只是一个爱慕虚荣好胜心强的人，作为主角来说他是没有任何人格魅力的。 影评人抱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心思，继续观望下去。 帕西诺饰演的米尔顿出现，他同凯文的第一场对手戏又让众人提起了注意力。帕西诺的表演方式和西奥罗德截然不同，几乎他的每一个角色，都会带有他自身的个人色彩和气场，他善于用气场塑造角色形象，然后用台词和动作完善角色，和他演对手戏的人得拿起十二万分注意力，否则很容易就被他气场强大的演技压下去。 但银幕上的凯文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显得游刃有余，他甚至可以做到当人们的注意力即将转移到米尔顿身上时，又通过画龙点睛般的走位和精准到微毫的表演控制力，将观众的注意力重新拉到他的身上。那一刻，这位骄傲的伪君子变得不再那么令人讨厌，反而多有一些混账般的吸引力。 也许普通观众只是觉得凯文那堕落狡猾的气质配上他那张精致无害的脸让他们发现，有缺陷的主角也能变得无比迷人，但这些专业的影评人却能看出，这是西奥罗德用自身的演技做到了让观众拥有代入感，让他们渐渐被他的骄傲同化，看着他在上流社会混得风生水起，跟着他一同一步一步走向堕落。 在影片进入**阶段，在明知道米尔顿身份的前提下依然感觉到惊讶的影评人突然意识到，他们这种惊讶从何而来，这让他们甚至忘了提笔记录——为何自己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米尔顿设下的重重陷阱，抛下的诱饵，现在真相大白之后，回想之前，却又恍然大悟？因为凯文，因为西奥罗德，他演技的渲染力太强，以至于他可以让所有观众同凯文一样，被米尔顿蒙蔽而坠入他的语言陷阱！ 看着银幕上，米尔顿的步步紧逼和凯文的步步退却，他们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感甚至让台下的观众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像是生怕自己因为呼吸过重，打扰到银幕中的两人，或者是因为自己稍有不注意，就遗漏了一两句至关重要的台词，或者酣畅淋漓的飙戏。 直到影片最后的正义并非战胜邪恶的逆转，撒旦将这一切重启，只留给观众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及那句足以让人反复咀嚼的台词——“虚荣，是我最爱的原罪。”，让放映厅里的人们刚刚放松的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导演并没有解释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凯文也许永远逃不过米尔顿的手掌心，这不禁让他们在赞叹导演开放式结局的巧妙之余，还多了几分对于命运的感慨。 这与以往的宗教惊悚片截然不同的电影在放映结束后，得到了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他们不同于职业影评人，他们中有些人是冲着大成本cult片来的，更多的是冲着影片的主演。《魔鬼代言人》不仅满足了他们对于惊悚恐怖片那紧张到令人窒息一环扣一环的影片需求，也满足了他们欣赏两位实力演技派飙戏的畅快感，就连影片中几位女性角色，特别是玛丽安这个角色，都有不小的爆发，这让他们在第一时间便认定了这是一个佳片。 和普通观众不同，职业影评人需要关注的不仅仅是演员发挥，还有导演的水平，剧本的严谨度，灯光等细节处理，甚至是道具和特效。所以他们一边鼓着掌，一边却在心里慢慢琢磨着自己的影评。 虽然他们中大多数不像肖恩索普等一些嘲讽派影评人，公开发表了无论演员实力多么强大也会毁在劣质剧本手上的之类言论，但他们心底或多或少也如同他们那般想过这个问题，被劣质剧本和导演毁掉的好演员数不胜数，更何况宗教魔幻题材本身就不讨好。 可是……为何他们就算没有公开发表，他们这脸依然隐隐作痛呢？ 至于那些在一开始听到西奥罗德将会和帕西诺同台演戏就认为西奥罗德会拖后腿的人，他们的脸早就被打肿了，并且其中很多人就算被打肿了脸，他们还依然捂着脸心甘情愿地大喊着“打得好打得好！”—— “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道歉，真的，对不起，西奥，你根本不会拖累阿尔，毁了《魔鬼代言人》，相反，你是《魔鬼代言人》里必不可少的灵魂人物。我原本是冲着阿尔去看的，但整场电影下来……我的双眼我的心却一直粘着凯文。不说了，我要赶紧加入西奥的粉丝论坛。”一位之前强烈抗议西奥罗德出演本片的帕西诺的粉丝在观看完首映后，如此评论。 而他的这条评论，得到了许多网友的赞同。 “没错，我也全程被凯文带着走了，这真不可思议！特别是最后的那场演技大爆发，除了老一辈戏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新人能将帕西诺逼到演技爆发的地步！并且还完全不被他压制！”——imdb网友上锁的洛克。 “原本看到预告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自己应不应该买这张零点首映的电影票，现在看来……太值了！如果不买我才要后悔死！哈哈，我现在可以尽情地在我的朋友面前炫耀。”——网友温蒂1981。 “我之前说过，我会看在它有那么一点悬念，以及两位男主角的份上，去电影院一看究竟，再回来写影评给你们一点建议……”之前在《魔鬼代言人》那糟糕的预告放出来后，自愿充当试毒者的imdb网友加里与嘉莉如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的建议是，比起电影本身，预告片简直是一坨狗屎，导演剪预告的时候不是喝醉了就是没睡醒，或者将它交给了一个剪辑没毕业的实习生！在保证不剧透的前提下，我只能说，这个电影能让你一直紧张到最后一刻。” 什么？一个从预告片来看绝对能拿到金酸梅的电影，真的能让人紧张到最后一刻吗？无数观望中的影迷在第二天看到这些拿到零点首映票的人们发表的评论，不禁有些疑惑，于是，他们又纷纷翻起了各大报社的影评。 “喜欢惊悚片的观众，绝对不要错过《魔鬼代言人》。你可以从预告片中知晓米尔顿的身份，但是这个剧透并未减少影片本身的悬疑性。”来自《华盛顿邮报》的影评人肯尼戴恩如此说，在此之前，因为那糟糕的预告片，他也发表过自己非常失望的评论。不过当观看完影片后，他又话锋一转，自己给自己打起脸。 “在开头前十分钟，你就可以确定凯文是一个怎么样的天才，而当你跟着凯文一步步走向上流社会，跟着他一起落入米尔顿的陷阱之中，被他的言语一步一步cao纵，你就会明白，所谓的天才也终究是人，而再完美的人，在撒旦面前总会有缺陷。凯文并非是普通b级恐怖片只会尖叫和犯傻的女主角，只是他的天才屈服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 接着他又赞扬起导演海克福德的剧情处理，不过他也指出在节奏掌握方面他还有待加强，虽然大多观众被凯文和米尔顿的表现吸引而忽略节奏上前松后紧的缺陷。最后，他给予了《魔鬼代言人》好片的评价。 只是他这个影评，放在肖恩索普眼里，就不那么好看了。因为他曾经就将凯文比作了b级恐怖片的女主角而并非一个成功的天才，也批评了影片和惊悚一点也不沾边——他这倒是实话，因为从预告片中来看确实如此，只是这电影本身……预告片和它根本没有可比性。 当肖恩索普看到一半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对此他只能在心底大骂那个剪辑如此失败的预告片的人，恨不得对方立刻被炒鱿鱼。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能服软了心甘情愿让别人指着自己的脸打，于是，在他的影评中，他绝口不提演员的表现，反而尽其所能地批判电影本身—— “如果泰勒海克福德认为所谓的沾上宗教题材的悬疑惊悚就是故作玄虚，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能用魔法巫术解释的悬疑根本不叫悬疑，也许他应该去拜读一下柯南道尔的著作，看看那位大师是否用魔幻解释所有的案件。如果所有疑惑都能如此解答，那么我也能任为所谓的十二宫杀手就是一只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我能看得出导演真的想表达什么，然而也许是他吐词不清，以至于到最后还想留给人们一个自己猜测的悬念。人们观看悬疑片就是想找到答案，而不是在看完一个故事牵强装神弄鬼的电影之后，还得自己去思考答案。从他对故事深意的表达来看，影片还是流于表面形式。” “并且，我建议剧组还需要换一个灯光师。也许灯光师想通过某些朦胧偏白的灯光效果展现如梦幻般的上流社会生活，但是他的水平并没有达到这种高度，以至于就像用了一个劣质灯管一样，而我也相信，观众们也不会希望自己跑去电影院观看影片，等了半天看不清楚图像以为是播放机故障，却不想是因为灯光师睡着了。” 和肖恩索普一样的批评也不少，不过他们大多是针对剧情节奏方面。而也有少数的优秀影评人，发现了和《一级恐惧》时类似的状况。例如之前在《一级恐惧》中极其看好西奥罗德的著名影评人罗杰伊伯特就如此说道： “这些年来涉及宗教题材的电影都卖不好的根本原因在于，宗教是神圣的，人们接受不了逻辑不够严谨漏洞太大的悬疑片，也接受不了太过玄学和魔幻的伪宗教，更无法接受因为宗教味太浓而自然而然产生的说教。” “导演泰勒海克福德却巧妙地避开了让大众厌恶的宗教片的糟糕所在，反而将自己的重点放在人性身上，从这点来说，他无疑是成功的。但是他并不想将自己所想讲述的人性用说教的方式表现出来，他需要一个载体，一个可以将这些言语完全汇聚于一身，并通过表演自然流露出来的载体。” “这个载体，就是凯文罗麦斯，或者说，西奥罗德莱希特，而约翰米尔顿，或者说阿尔帕西诺则是这个载体的推动者，让影片均衡于‘表现法’和‘说教法’的调剂者。凯文是个天才，也是一个人类，从他的身上可以很明显看出，权利金钱美色地位这些外界诱惑对于人类内心的影响，帕西诺给出了这个影响的节奏，而西奥则把握住这种节奏，将之带入到自己的表演之中，展现了一个天之骄子的堕落过程，一个人性的变化过程。” “就像电影中所展现的，凯文惧怕自己孩子玛丽安的事实，人类也惧怕着自己心中的阴暗面，这个畏惧甚至大于对于外界未知的恐惧。但人性总有好的方面，一无所有的凯文利用它战胜了米尔顿。在影片最后，凯文回到最开始的法庭，拒绝为一个罪人辩护，放弃自己的连胜时，我以为海克福德想要讲的就是这个，人性的光明面总会战胜黑暗，但最后我错了，凯文依然被米尔顿化身的记者所诱惑，人性总会向这些诱惑屈服。” “不知为何，我又想到了《一级恐惧》，我曾说过《一级恐惧》因为西奥罗德而取得了超越影片本身的成就，现在，我认为也是如此。如果没有西奥和帕西诺无与伦比的精彩演出，《魔鬼代言人》仅仅只是一个流于表面寓意表达不彻底的中庸之作，但海克福德得感谢自己的演员，《魔鬼代言人》得感谢他们。感谢它拥有一个能通过演技将影片寓意悄然无声传达给观众，并且让他们在观看后还回味无穷的天才载体，感谢它拥有一个能将说教变得不再像说教的完美调剂者，是他们成就了这部电影。” 之后，罗杰伊伯特也指出了其他影评人都指出过的剧情缺陷，但他有表明，若非有能做到全程吸引观众注意力和目光的西奥罗德演技弥补，这怕这些缺陷还会更加明显并且让人难以接受。 最后，按照他评论影片的惯例，他给了《魔鬼代言人》三星的评价，并且为两位演技大爆发的主演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魔鬼代言人》确实不错，这让很多因为预告片而徘徊的观众决定找时间去电影院好好瞧瞧。有心者也开始猜测，如果《魔鬼代言人》的势头出人意料的好，那么《千钧一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