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七 姻缘错
纳兰渊面色一变,忍不住斥责道:“云薇你胡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兆佳.云薇冷笑着反问,“原本和你定亲的人是jiejie,若不是小时候她走失了,她才应该是你的夫人,你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jiejie,现在看到她的女儿,就想要牺牲我的女儿来保全她女儿,我不会同意的,你想都不要想!” 纳兰渊被她气到,可是当着江承枫的面,又不好说什么。 他那拉氏与她们兆佳氏同属上三旗,父辈又是同朝为官,交情匪浅,两家的孩子从小便定了娃娃亲,可是长幼有序,原本与他有婚约的,确实是兆佳.云悠,但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孩子,哪里懂什么男女之情。 他爱上的是她兆佳.云薇,娶她也是完全遵循自己的心意,与云悠没有关系,而且他们都已经夫妻二十多年了,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太让他寒心了。 “夫人。”见他二人起了争执,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承枫终于开口道,“之悦不欠馨月什么,也不会要馨月的心脏。”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床上的纳兰馨月,冲纳兰渊摇了摇头,“您的心意我替之悦心领了,但她若知道自己能够活下去,是建立在馨月的牺牲之下的,恐怕会生不如死,我不想让她一辈子活在自责痛苦中,抱歉,我先带她回去了。”说完,他便抱着沈之悦离开了病房。 兆佳.云薇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瘫坐在了地上。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云薇……” 纳兰渊赶忙过来扶她起来,她却是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道:“我没有要责怪之悦的意思,可是月儿……月儿要怎么办……” 纳兰渊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一下下轻拍她的背脊,温柔却也十分无奈地劝说道:“这都是她的命,她若知道你为她如此伤心难过,定会难以安眠的,就算是为了月儿,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兆佳.云薇哭得愈发厉害,嘴里不停地唤着纳兰馨月的名字。纳兰渊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哭累了,疲惫地靠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才将她抱去了隔壁空置的病房里休息。 沈之悦的病房里,江承枫沉默地看着秦冰亲自为她处理裂开的伤口。 “她要是再这么胡来。就直接让她死掉算了。省得伤口感染了。平白又多受些罪。” 秦冰没好气地说,她真是服了这对表姐妹,一个心理扭曲。一心求死,一个明明是大夫,却把自个儿的身子往死里折腾,偏偏还要她累死累活地给她们诊治,又不落好,被纳兰夫人当孙子一样训斥。 她也是有脾气的,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她才懒得管这两人。 她在这里牢sao满腹,江承枫却是一言不发,目光始终不离床上的女人苍白的小.脸。 秦冰不由叹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不满,继续老话重提,“既然这么舍不得,就接受我的提议,只要你开口求他们,纳兰夫人……” “不要再说了。”江承枫拉了椅子坐下,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秦冰面上微恼,抬头却见纳兰渊推门走了进来,冲她轻轻颔首,她心下一喜,侧身给他让出路来,自己则脚步轻浅地退了出去,顺便给他们带上了门。 纳兰渊走到江承枫身后,一向警觉的他,却没有察觉到动静,他率先开口唤了他一声,“承枫。” 江承枫猛地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您怎么来了?夫人她……” “她没事,只是最近太压抑,太累了,才会说出那些过激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 江承枫并没有责怪纳兰夫人的意思,他与纳兰馨月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她之于他也是不可或缺的亲人,对那种失去亲人的痛,他感同身受,可这却远远不及他对沈之悦的心疼。 他是对沈之悦一见倾心,但那个时候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并不能很好地理解爱情的含义,或许那只是他心里存了多年的一种美好的念想,但他就是这么一个执着的人,认准的人和事,不是只要相似就可以取代得了的。 就好比纳兰馨月和沈之悦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是第一眼见到馨月,他就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也从没想过要她做什么影子或是替身。 他也有想过,或许他有幸再次见到沈之悦,会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他相像中的那么喜欢她,而那只是一种执念,是那种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古怪心理在作祟。
可是这种想法却在与她重逢后相处的点点滴滴中彻底被他否定了。 如果说之前他对她是一种朦胧的,浅浅的喜欢,那么现在就是深爱了,他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坚强隐忍的女子。 他发狂般地嫉妒那个曾经拥有她的男人,也无比地痛恨那个男人将她伤成了这副样子。 容颜尽毁,心力衰竭,剖开腹部生下的孩子却又在昨天被检查出血液中跟她之前一样含了毒,虽然只是微量的,不足以伤孩子的性命,却严重影响了她的心智发育,将来她很有可能会是个傻子。 他没敢跟沈之悦提起这事,这样的打击是她承受不起的,可是瞒又能瞒的了多久呢? 纳兰渊仔细打量着病床上比着他女儿更加憔悴瘦弱的女子,眉心拧成了川字,除去她脸上那丑陋可怖的烙印,她长得分明和他的女儿一模一样,也像极了妻子年轻时候的样子,或许这也是她和他们纳兰家的缘分。 如果说他刚才还有些犹豫,那么现在就是下定决心要让这个女子代替他的女儿活下去了。 “让她们尽快手术吧。”他以一种请求,而并非施舍的口吻说道。 “我……” 江承枫本能地想要拒绝,却是被他态度坚决地打断,“当是帮我的忙好了,你也明白,我的夫人现在情绪比较激动,可是一旦她平复下来,一定会后悔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亲外甥女死去而没有伸出援手,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不想之悦一辈子活在愧疚和痛苦中,我也不想我的妻子被那种痛苦和愧疚折磨一辈子。” 江承枫默然,一贯行事果敢的他,此刻却纠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之悦可以活下去,可是这种方式真的好吗? “我只有一个要求。”纳兰渊走到他跟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馨月的祖母年事已高,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沈之悦这个人,活下来的,是我纳兰家的女儿,也是你的妻子,你知道该怎么让这所医院里的人闭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