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送别
走在石板大街上,陈广德的牵着马,突然感觉自己活得那么憋屈。 整整一天,整条街所有的印书坊全都找遍了,就没有一家愿意帮忙刊印这本的。 陈广德是有见识的,自然明白这本幼学琼林的好处。 但是人家掌柜的说的明白,想要帮你重新雕刻没门,活字印刷他们也做不到,活字印刷需要大量认字的伙计帮着排版,沧县这穷地方,认字的都稀少,怎么可能来做伙计。 突然,陈广德想到了自己这一辈子,也没有轰轰烈烈过,以前是去镇上给人家写信,现在是在义塾那里混吃等死。 就没真正的出息过一次,可是儿子不一样。虽然儿子有点混蛋,有点调皮,但是儿子是真的天资聪明。 要是儿子跟以前以前傻乎乎的,自己肯定没有任何想法。 但是儿子那么有本事,自己不能因为他没有名气,让他在科举的道路上受阻吧! 无尽的无能感涌上了心头,陈广德牵着马停驻在街道上,默默的望着往来的芸芸众生。 那一刻,他突然想了很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广德终于挺直了身子,猛吸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前面的牌坊楼子,张开口,“啊!” 大声喊了一声。 “这人有病吧!” “书呆子!” 行人指指点点,陈广德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将儿子的幼学琼林放在怀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夕阳夕阳,石板大街,落日的余晖洒在陈广德的脸上,影子被拉的老长,那是大明书生的脊梁。 ……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陈生手里拿着本跟唐寅在讨论学问,李氏在那里缝缝补补。 陈广德推门进来,还没有说话,便被李氏推了出来,关切的问道:“书印成了?” 陈广德摇摇头说道:“还没!事情不好办,没人愿意印,花钱也不成。” 李氏神色黯然:“夫子说不错的书,怎么没有人愿意印呢?” 陈广德小声说道:“这事不用着急,终究是有办法的,别让孩子知道,咱们做父母的的,不能什么事情都指着孩子。” 李氏点点头。 二人进屋,陈生已经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迎上:“父亲大人,适才我和母亲商量了一番,如今等着您回来拿主意了,柳姨娘马上要入门了,咱们这小院有点寒掺了,我寻思你往来去义塾教书也麻烦,不如咱们将那十几亩高粱地三成用来盖新房,三成用来盖义塾,剩下三成用来盖作坊。我合计着,最后肯定是比种田挣钱的。” 陈广德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抚摸着个头长得飞快的儿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嘴里的千万句好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你这小混蛋还有替父亲着想的时候!” 陈生莫名其妙的看着陈广德,开口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 陈广德拍了拍陈生的肩膀,说道:“家里的事情自然有我跟你娘撑着,你多读点书就是,以后这种事情,你少cao点心就成。难不成你爹那么年轻,就要靠你养活了。” 陈生不愿意跟陈广德争辩,点点头说道:“哎。孩儿明白了。” 一顿晚饭,陈广德鲜有的没有教育陈生,这让陈生很不习惯。吃过饭后,陈生想赖在母亲这里玩耍一番,却被母亲赶走读书。 一直到了深夜,母亲他们那里都亮着灯。 第二天,天刚微微的发亮,陈生起床练武的时候,陈广德已经牵着马走了。 陈生问李氏,家里发生了什么,李氏也不说,让他安心读书。 陈生趁着李氏不注意,偷偷的抱着陈子姝到了自己的屋子。 陈子姝睡得迷迷糊糊的,见到自己突然出现在陈生的怀里。 笑呵呵的喊道:“哥哥,好久没有一起玩耍了哦。” 陈生笑道:“子姝,昨天爹娘商量什么事情,你记得吗?” 陈子姝挠着头,想了半天,吞吞吐吐的说道:“他们说哥哥俊嘞。” 陈生拍着陈子姝的小脑袋说道:“不是这个,还有其他的吗?” 陈子姝下了陈生的怀抱,赤着小脚,在床上走来走去,最后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一样,说道:“哦,爹娘说印书嘞。说要给哥哥印书嘞。” 原来是要给自己印书。 爹娘还真的是爱自己,但是自己一点名气都没有,想要出书,哪里有那么简单。 掰着手指,数着日子,似乎朱厚照也要返京了,自己也该去跟他送行了。 …… 庄园前的草地上,朱厚照正在吟诗作对,旁边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厮点头哈腰的站在旁边奉承。 那小厮一脸崇拜的看着朱厚照,眼神中金星闪闪,一只手捂着胸口,“小爷的诗才气绝伦,亘古无人能及,小的认为这已经不能是诗了,这是圣人之言。” 见到陈生抱着陈子姝来了,刘瑾激动的屁滚尿流,拉着陈生的手说道:“陈家小哥,你快把这货弄走吧,在过些日子,就该他当太监,我去做龟-公了。” 草地上,朱厚照见到陈生来了,激动的拉着袖子说道:“阿生你听听我做的新诗怎么样?” 陈生点点头。 朱厚照像模像样的说道:“西北天上黑咕隆咚,不是下雨就是刮风,刮风咱就少学点,下雨咱就回家中。” 那边那龟-公,激动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拍打着地面,小爷请您饶了我吧,您这诗太过于旷古绝伦,小子听完之后感觉五脏大动,如果再有那么好的诗,小的肯定会激动致死的。 陈生远远的看着那龟-公,笑了。 朱厚照也笑了。 “还用我评论吗?”陈生问道。 朱厚照一点也不脸红,“我知道你以为被我诗中的意境打动,不过这个家伙满嘴只会说实话,就是不知道含蓄一点,让我很是不喜,就送给你把,你不是说要让他去做什么销售吗?送给你了。” 陈生感激的看了朱厚照一眼,这个家伙还是挺心细的,自己那天只是随口说说,他就把人找来了。 陈生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下对朱厚照问道:“你在京师是不是经常缺钱?” 朱厚照点点头说道:“是啊,每日里的钱都让这群废物给我贪污了,也不知道挣钱。” 刘瑾几个吓得一个个跪在地上哆嗦不停。 陈生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说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替我献上祥瑞,得了你父皇一笔银子,不如留给我吧。我跟你多挣点钱。” 朱厚照听闻之后,对刘瑾说道:“刘瑾,把我父皇赐给我的一千两银子拿来。” “小爷,那可是您年轻的零花钱啊。” 朱厚照气呼呼的踹了刘瑾几脚,“就你话说!就你话多。” 然后朱厚照拍着胸脯说道:“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缺钱花一千两你全都拿走,不过你得给我写几首诗,回头我去跟我父皇显摆。” 陈生有些为难的说道:“其实装-逼不应该是人生的全部。” 朱厚照拍着陈生的肩膀,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说道:“阿生,你错了,人生就是一场装-逼到底的旅行,你到底写不写。” 陈生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扔给了朱厚照,笑着说道:“别只背过了事,好好研究其中的意境,你马上就走了,兄弟送你一句话,既然装-逼,就要装的彻底。” 朱厚照颇为感慨的说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陈生指着刘瑾差人端来的银子,对朱厚照说道:“你也该学学管钱了,你瞅瞅,陛下刚差人给你送来十足的官银,到了现在起码掺了三成乱七八糟的破银子。” 朱厚照见陈生那么一说,朱厚照的脸色无比的难看。 “你快走吧,一会儿有不少少儿不宜的场面,吓到子姝就不好了。”朱厚照黑着脸说道。 陈生拍着朱厚照的肩膀,小声说道:“我听说东厂有一种刑罚,你将咱们用过的宣纸,沾点水,贴他们脸上,那感觉倍爽。” 朱厚照跃跃欲试道:“刘瑾快去准备宣纸!” 刘瑾一脸无比郁闷的表情,退了下去。 陈生说道:“你回去跟你父皇说,你这一千两银子入股我这里做生意了,以后每个月我会差人将分红和账目送到你那里去。” 朱厚照很是随意的说道:“不用一千两银子的买卖,再大能分几个钱,小爷我喝杯茶,都是好几两。” 陈生说道:“喝个茶就几两,那岂不是成了茶叶蛋都吃不起的穷货,也好意思跟小爷装逼,记得带我跟长宁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