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多事之春
月朗星稀,天空还是一片黑色。 为了保证侯府的安全,守卫陈家大门的亲兵开始换岗。 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将士,从墙头之上走下来,卸下了满身的疲惫。 刚刚睡醒的将士们,精神抖擞,迅速换防。 耿小白打着哈切,整饬着身上的袍带,手里一只手提着薙刀,站在墙头的门楼上准备回去休息,这一晚上真的不容易。 “头,你看有鬼!”一个亲兵骇然的说道。 耿小白擦了擦惺忪的眼睛,远远的望见一个身影,正在鬼鬼祟祟的走过来。 “是谁?”耿小白一声呐喊。 耿小白直接从身边的人身上抢过了弓箭,抽弓搭箭便射。 耿小白,惊动了正在往这里走来的人影,女人畏惧道:“亚麻跌!” 耿小白哪里明白倭国话,手里的弓箭毫不犹豫的射出去。 那个人猝不及防,被射中了手里,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陈生虽然是侯爷,但是在民间也不敢一手遮天,出了这种事情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此时陈生还没有起,耿小白怕打搅了陈生休息,便将正在忙活的贴身书童齐麟叫了过来。 齐麟提着气死风灯,一路小跑,紧赶慢赶走到现场。 只见一群武士服的亲兵们正在围着一个窈窕的妙龄女子,穿着奇怪的服饰。 女子一只手捂着正在流血的肩膀,愣是一滴眼泪没有落下来。 他认识眼前这个女子,这不是倭国那个百合子吗? 这可是侯爷的重要合作伙伴,不敢犹豫,上前问道:“百合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中了贼人的暗箭了?” 齐麟瞅了耿小白一眼,耿小白慌忙换了一副懊恼的神色:“真的是无法无天,竟然敢在侯府门前伤人,我这便带人去缉拿。” 百合子瞅着小齐麟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个小家伙是谁来? 百合子并不是愚蠢之人,虽然明明是这个年纪不大的军官射伤的自己,但是他说是贼人误伤的,那便是贼人误伤的。 虽然来大明的时间不长,但是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古语,他还是明白的。 眼前这个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也不敢得罪。 陈生看见百合子的时候,已经被佟钺老爷子做了简答的包扎。 正抱着胳膊不停的吸冷气。 见到陈生进来,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颇为委屈的说道:“侯爷,这一次为了你,我可是受尽了委屈,您看看我胳膊上的伤口,您一定要补偿我。” 说完做尽了小女儿态,想要钻进陈生怀里。 “别胡说八道,你胳膊上的伤口,是贼人伤的,跟我侯府有什么关系?” 百合子低着头,垂泪。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询贼人了。” 百合子依然垂泪不语。 “天啊,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算是为贼人所伤,那也是因为要帮助侯爷受的伤,侯爷怎么能说跟您没有关系这种伤人心的冷话,若不是爱慕侯爷,我犯得着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吗?” “你感觉你说这话我会感动吗?你懂东瀛人,可没有我们大明人的古道热肠,还不是贪图我大明的银子和武器。” “你——” 事实证明,男人是不该跟女人讲道理的。 在百合子的的控诉下,一个蛮不讲理,严重自大的侯爷,出现在陈生眼前。 陈生蓦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有如此卑鄙无耻的一面。 同时,她也表达了自己对大明的无限向往。 表明了他远离那个封建的,腐朽的,战乱不断的倭国的决心。 他那个封建的父亲,是如何看不起她这个女子,宁愿将将军的职务,传递给一个养子,也不愿意传给她这个亲生的女儿。 “所以你要住在大明是假,因为你希望重新回到东瀛,夺回那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在你父亲艰难的面对混乱的局面,你毅然决然的来到大明,是希望能够在这里积蓄力量,期间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爱你的美色,又有实力的大明男子,借助别人的力量,让你结束那不断的混乱,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到倒影,你那老父亲看着风光无限的你,露出无限懊恼的神情,你父亲收养的儿子,也会匍匐在你的脚下,你仰天大笑,接受往前人的无穷的敬仰?” 再也难以平静下去,百合子长大了嘴巴:“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莫非你会读心术?” 陈生涑了涑口,然后净面,笑着对百合子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想了,你终究是一个弱女子,你可知道,你们家族能够有今日全都是你父亲拼死拼活杀出来的。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父亲足利义稙,但是从遥远的传说,我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大英雄。你那义兄,为了你们家族,在外面不停的血战,听说灭国无数,浑身到处都是伤疤。你感觉你父亲将一切传给他,是对你的不够爱护,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父亲如果将大权交给你一个女人,你又能够掌管吗? 为了你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你独身一人跑到我们大明来,真的有用吗?我陈生是不可能跟一个没有道德信念的人做交易的。 你父亲若是真的不够爱你,会让你来大明读书吗? 你要明白,你只是一个女孩子,想让国子监接受你们有多么困难,你知道吗?” 陈生劈头盖脸的几句话,让百合子忘记了胳膊的伤口,哑口无言的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陈生背过身去,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女人终究是女人。 心里有雄心霸志,只是稍微几句话,便打破了心里防线。 只要她的心里防线被打破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便占尽了优势。 陈生有的时候,会感觉自己非常无耻。 自己做事情,明明没有任何的道德底线,但是却会有这套高尚的说辞去严格要求别人。 “原来你们东瀛人也有羞耻心?只是我说了你几句,你就这般哭哭啼啼,又有什么用呢?你这样就能弥补你父亲对你的爱了吗?” “可是你刚才这样说我,我父亲辛辛苦苦将我养大,我那义兄还在为了家族奋战,我那兄长比我要强很多,我却为了我一个人,偷偷的做了那么事情,可是陈生你知道吗?你说了那么多,有很多事对的,透彻人心的,但是有一点你却错了,我深深的爱上了大明,我深深的爱着大明的繁华,爱上了那个才华横溢的你,爱上了那个年少轻狂的你,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矛盾吗? 我怕为了自己的事情,得不到你。又怕因为喜欢你,而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 呜呜呜呜。我该怎么办? 不要因为我的过去,就不理我。不要因为我的错误,就抛却我们的协议。” “说说不理你了?谁说我要不遵守协议了?你当我陈生是什么人了?” “可是你刚才还那样凶人家?”百合子非常的委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一个高尚的人,我是一个恪守君臣之道,父子之道的人,我是不会和一个卑鄙的阴谋家合作的人,我希望我的盟友,能够以一个正义的姿态,加入我这一方。我明白,你父亲为了伟大的事业非常辛苦,我希望你能成为他在大明的代理人,而不是敌人。我明白你父亲的日子很艰苦,你跟你父亲说,可以将他抓来的俘虏和抢夺来的粮食,卖到大明来,而我们则会给你们足够的银两和武器。供你父亲,完成他伟大的事业。” “谢谢您侯爷,谢谢您给我的这个机会,我们东瀛的第一批女工一万五千人,用不了多久便会乘船来到大明,这是我的诚意。” “这一万五千人,不是你父亲的人吧。” 百合子低着头,说道:“不是。是我父亲手下的一个下属的,他说过愿意支持我的。” “杀了吧。人我们收下了,钱一分也不会给你,我想你也不想让你父亲知道这件事情。” “恩。” 刚刚将百合子送到织造厂,家里便出了事情。 柳氏的小丫鬟坐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而且声音非常大,热的全家人都跑过来。 陈生的额头青筋暴起。 这天还没有亮,怎么就那么乱,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李氏穿戴整齐,对小丫鬟问道:“怎么了?你不好好的伺候你们家小姐,你在外面哭哭闹闹的做什么?” 小丫鬟哭哭啼啼的指着屋子,无限恐惧的模样。 小齐麟急慌慌进入了柳氏的房间内,屋子里没有一个人。 “侯爷出事了。” 陈生几步紧走,近前一看,才发现柳氏和自己的弟弟都已经不见了。 摸了床头一把,一点温度都没有。 陈生对李氏道:“什么昨夜吩咐小丫鬟说身体不舒服,根本就是踏青没有回来。” 愤怒的李氏上前一巴掌抽在了小丫鬟,“以前我果然太仁慈了,这种事情竟然敢替你家主子隐瞒,真的要造反吗?” “娘亲。这种事情跟他一个小丫鬟有什么关系,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去找婶娘吧。” “生儿,你糊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娘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此次归乡,事事低调。 但是你就连家族祭祖,都选了大清早路上没有人的时候。而且家里的亲卫,又布置的如此严密,娘亲能猜不到有大事情发生吗? 娘一个妇道人家,你不说,自然是不会问的。 娘就怕这柳氏突然出现,是出去泄露你归乡的消息了,这个贱人,娘亲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生这也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方清源接任柳知县的位置,是自己一手cao办的。柳氏想要做大妇的想法,也是被自己摧毁的。 她虽然一直没有说什么,但是并不妨碍她记恨陈家。 她爱怎么折腾也无所谓,陈生并不怕她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但是自己那刚刚出生的弟弟却是无辜的。 “侯爷,您说话吧,只要一句话,哪怕是上天入地,咱们都将那个贱人抓回来。” 陈生忽然笑了,自己为人还是不错的。 在危难关头,总是有人跳出来,义无反顾的照顾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看着父亲站在人群中,低落的身影。 陈生并没有上前跟父亲说什么,反而淡淡的说道:“胡说八道,那是我父亲的女人,在事情查实之前,所有人都不许胡说八道。” “老包。” “属下在。” “放出飞鸽,命令沿途守军,给我守住管卡,不能放过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过境。” “是。” “大家都散了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然事情到这了,我也不瞒着大家了,母亲我有难了,你们谁想走,我也不拦着你们,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大家,只要你们不离,我陈生便终生不弃。” 一众仆人看着这架势,连陈广德的妾都跑路了,确实是摊上事情了。 不过却没有人离开。 因为侯爷待人宽厚,对他们都有恩惠,这个时候让他们作出背叛主人的事情,那么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抬头做人了,所以这个时候并没有人选择离开。 “其实啊,这也是一件好事。是老天爷给我们一个机会,验证柳氏到底是不是咱们家的人。” 陈生跟在陈广德的身后,默默的说道。 听儿子这么一说,陈广德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时间,陈生感觉到父亲身上透着一股孤独的味道。 陈生忽然明白了什么,人这一辈子,总是少不了知己。 柳氏不管怎么说,都是父亲的知己。 她的离开,让陈广德的内心很难以接受。 “儿子,你说父亲为父对他那么好,这个时候她可以选择逃走呢?” “父亲,你可将陈家当下的处境告诉她了?” “是我说的,我只是认为她是爱爹的,爹没有必要隐瞒她。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这样对我。” “爹,没事儿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的了,她若是告密出去,该如何是好?爹年纪大了,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你还年轻,不能耽误了你的事业啊。” 陈生狡黠的笑了笑:“先不说她一个妇道人家,说话有没有人信,你忘记了她连路引都没有,能出的了沧县吗? 本地的胥吏这一关他就过不了。 就算是她侥幸过得了胥吏这一关,还有守军呢。儿子这一次虽然落难了,但是手下还管着数万大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