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世间安得双全法
那个女人对我大惊失色的反应倒是一脸淡然，好像早就意料如此一样。【】 她打开铁栅门，也不招手让我们进去，只是静静地以一个主人的姿态站在那，不说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神采。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自乱阵脚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走上前去拉住小妹的手往前走，停在她面前，很有礼节地带着小妹给她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阿姨你好。” 我觉得我已经尽力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了，可惜这个女人仍旧没多大的反应，淡然地嗯了一声，扭头走在我们前面，我拉着小妹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小妹蹙紧了双眉在想事情，我开口道：“不用再细想了，小妹，我告诉你，这个女人我在一张照片上见过，她，是语熙的mama。” 小妹惊诧地啊了一声，随即急忙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 我跟小妹随她进了家门，进去后，我扭头东张西望察看了一下屋子里的装潢，以我一个非专业的门外汉的角度来评价，大约就是简约，朴素，大方，有格调。 而我跟小妹最初的那个家，也就是按着mama意思来装修的房子，处处充满了温馨，应有尽有的家具，给人一种安全感。 我想那是mama想要的，却没有从父亲那得到。 屋子内，并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 这个女人，也就是我以为的语熙的母亲，带我们到客厅，让我们坐在沙发上，柔声道：“我去替你们冲咖啡。” 然后她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你们喝得惯咖啡吗” 我无奈地摊了摊双手，开玩笑道：“那玩意太高端，我们只喝得惯茶，对了，要普洱。” 小妹一肘轻轻肘在我肚子上，对那个女人抱以歉意的一笑，说：“不好意思，我哥开玩笑的，咖啡可以的。”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厨房，我急忙道：“速溶咖啡不行，我们喝白开水就好，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麻烦了” 她身形一滞，继续往厨房里走没有回头搭理我。 小妹白了我一眼，嘀咕道：“哥，你怎么就那么上不了厅堂啊” 我摸了摸下巴，仔细打量着客厅里的装饰和家具，缓缓道：“开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没看这个阿姨是个走气质型的冰块脸吗我们不能按着她的节奏来，不然很容易陷入尴尬的境地，对了，你看到电视机下面那个柜子没有。” 小妹顺着我的视线扭头一看，点点头：“里面有一个瓶子，是酒吗” 我说：“是酒，而且不是红酒，是白酒，据我所知，父亲虽然酒量不错，但也只在应酬的时候喝，闲暇时间基本不会主动沾酒，也就是说，这女人喝白酒，看来是个烈性子。” 小妹问：“父亲呢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我说：“应该是还在外面没回来，你看茶几上的烟灰缸，那烟头，是父亲最喜欢抽的烟的牌子，还有...那女人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衬衣，是父亲的...” 小妹仔细回忆了一下，说：“还真是，不过阿姨她把袖管折到了手肘处，下面长的那一部分也折成了一个好看的结...好会穿衣打扮啊。” 那女人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回来，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杯白开水，俯下身子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她拉过来一个凳子，坐在我跟小妹的右侧面，盯着我看。 我额上冒出一排冷汗，盯着白开水升腾出的雾气盯了好一会，实在忍受不了她肆无忌惮直视着我的目光，于是一把抓住了小妹的玉手。 小妹被吓了一个激灵，诧异地瞧着我，我目光灼灼地瞧着她，咽了下口水，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我眼角瞥到那女人的嘴角抽了抽，我心里轻蔑地一笑，想跟我玩，你还嫩...不对，你也不嫩了，皮肤保养得不错，但还是上了点年龄，35岁怎么着都有了。 我清了清嗓子，问：“阿姨，请问我父亲他现在人在何处。” 她说：“出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 我惊愕地睁圆了双眼，当即就起身愤愤不平地瞧着她，她略感惊奇地瞧着我，小妹扯了扯我的衣角，柔声道：“哥，冷静点，别忘了，你是快20岁的人了。” 我点点头，作了个深呼吸，坐下。 那女人问：“我这句话，哪里触犯到你了吗” 我看着她，心里想，这句话本身没有什么错，但是我父亲，起码从我懂事以来，从来没有为家里买过菜，而你，他为了你，甘愿做一个居家小男人，出去买菜，我光是想想都是替我妈感到心疼，能不生气吗 可惜她是我父亲的情人，我何必跟她多费唇舌向她解释，于是我摇摇头，说：“坐久了，屁股不舒服，起来活动一下，眼睛不舒服，就瞪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那个女人点点头，说：“你跟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 我伸出双手枕在我的后脑勺，往后一躺，道：“是不一样，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便沉着冷静，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人物，跟我这种口直心快的毛头小子不一样，他那种男人，确实很招小他几岁的小女生喜欢，你如此，我妈也如此，只可惜，我妈瞎了眼。” 那个女人脸色变得煞白，我心里一突，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些。 如果语熙没有离开，那么她，说不定，我还得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岳母。 不对语熙说过，她妈跟她爸明明在美国，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额上冒出一排冷汗，问她：“你是谁” 她愣了愣神，小妹说：“哥，你不是说她是语熙姐的mama吗...” 那个女人恍过神来，又恢复了一脸淡然，道：“我是语熙她mama的meimei。” 我蹭地站起来，激动道：“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她苦笑着摇摇头。 我自嘲地轻笑一声，重新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可笑，真是可笑，捏造假的死讯让我父亲放弃你，现在我跟小妹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了，你的愧疚之情被冲淡了，便重新出现跟我父亲和好如初，我父亲早就知道你没死的消息，主动放弃了公司里的股权，只为一心一意追回你是不是，好一对痴情眷侣，我妈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无情的玩弄...你告诉我，事情是不是就如我说的这样” 她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道：“对，没错。” 我握紧了拳头愤怒地瞧着她，垂下眼帘看了一眼小妹，小妹脸色很不好，眼圈泛红，我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小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又不是才知道mama那么可怜了，放宽心，我们都好好的，mama在天国里看着我们呢，我们过得好好的便是。” 小妹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今天，我父亲把我跟小妹叫到这的目的，无非是想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之所以那么理直气壮，那么正大光明，是因为我妈做错了什么吧。 那个女人轻声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句话，我在图书馆听陈紫南念叨过，大致意思懂一点。 那女人眼色柔和地瞧着我，道：“你还在你mama肚子里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 我嗯了一声，问：“在哪” 她说：“医院，你mama亲自把我叫过去。” 我哦了一声，问：“我妈利用你的同情心，彻底劝你离开是不是” 那女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沉默着。 过了一会，她开口：“你年龄小，但很多事情倒是看得透彻，你会比你父亲更出息，而且，你会保护好你爱的人。” 我摆手道：“够了，这地方，恕我跟小妹呆不下去了，你们好好地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条件允许的话就生一个娃，给他充足的父爱和母爱，失陪了，再见。” 说罢，我牵着小妹的手起身欲走，那女人开口欲言又止，应该是想劝我们留下。 我刚要跨步离去，房门外响起开门的声音。 父亲，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走了过来。 我垂下眼帘，他果真提着菜。 再看看他的神采，精神奕奕，完全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往后退了两步，看到茶几上摆着一份报纸。 我拿起一看，标题是“商界精英破产后卷土重来再创辉煌”，旁边是父亲春风得意的照片。 我开口自嘲道：“真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中年男人迎来自己的第二人生了，可喜可贺。” 他把装着菜的袋子递给了那个女人，坐在那个女人先前坐着的凳子上，点上一杆烟，我不悦道：“南南不喜欢问到烟的味道。” 他一愣，点点头，起身把烟丢在烟灰缸上，并把它熄灭。 他回到凳子上，缓缓开口：“你不用摆出这种架势，我知道我对你妈有亏欠，但感情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勉强不得，那些年我对她虽然冷淡，但也一心一意赚钱养家，晚上也很她同床共枕，从来没有冷言冷语伤害过她，对她恭恭敬敬。” 小妹抽泣道：“可是mama，需要的不是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