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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皇帝的布局和林安的推动

    “好,我答应你的请求。【】”

    林安思索片刻,觉得马库斯的说法没有破绽,便点头道。

    马库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这更让他谨慎起来。

    因为林安的态度只说明一件事,在他看来颇为麻烦的事,在林安眼中不值一提,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地答应下来。

    越是这样的人,打交道越要慎重。

    但既然已经寄于篱下,他也不得不低头,“多谢您的帮助,如果有任何差遣,请您不要忘记我们。”

    林安点头收下,与马库斯交流了了一些讯息,不久后马库斯识相告辞。

    约翰姆回来,手里提着两个昏迷的男人,衣物外边沾满暗色,身上的武器等东西都不见了,暗影猞猁缓缓出现在蒂蒂身后,空气中漂浮起淡淡的血腥味。

    “这两个看上去是首领,还有几个反抗比较厉害,我来不及抓住,就死了。”

    约翰姆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暗影猞猁,后者慵懒地趴在蒂蒂身旁,舔了舔还带着血迹rou丝的大爪子,竖着的耳朵尖抖了抖。

    因为有外人在,蒂蒂壁花一样直挺挺站着,外表看来依旧萧杀冷酷,双手却负到身后,在约翰姆的视线死角中偷偷挠暗影猞猁的下巴,让后者的喉咙咕噜噜直响。

    “两个足够了,”林安想了想,“把一个送去给拜伦。”

    这两个人都并非法师,斗气层次也不高,一个是白银阶后期。一个是黄金阶,混在这个小镇里,就和大街上满地走的佣兵没什么不同。

    现在小镇人多口杂,陌生面孔大量涌入,多了这一伙陌生人也没什么人在意。如果不是马库斯告诫,林安也不会想到自己一行已经落入别人的监视中。

    没有用魔法撬不开的嘴巴,不过林安没有用魔法,直接唤醒自己丢到角落中昏睡的魔鬼。

    樊多沙这时格外的听话,没有二话地听命,过了一会儿后,就把对方心灵泄露的信息传回来,然后林安一句话,它就乖乖地继续滚去睡了,听话得让林安诧异。

    “果然是奥丁。”

    林安得知结果。既意外又不意外:

    在她心目中,知道她和拜伦行踪并有动机监视他们的,不外乎是皇帝那一大家子,其中皇帝和奥丁最有可能。

    不久后,拜伦的人来请林安过去。林安抵达时。那群梅丽尔的贵族已经离开,地上一滩血迹,旁边摆着几件带着的刑讯器具。

    林安十分意外他的效率。

    对于窥测人心的效率,林安不认为这个世上有谁会比魔鬼这个更高了,就算拜伦麾下有刑讯高手,但奥丁培养的密谍也不是吃素,即使是擅长精神控制的法师,也不大可能短短时间中压制下对方的意志反抗。

    “那几个死去的人里,刚好有一张熟面孔,被我的手下认出了。是奥丁的人。”拜伦解释。

    林安了然,既然认出了身份,就打破了密谍的心墙,之后弄到口供也不是难事了。

    像这类密谍,削骨垫腮易容都是常有的事,单从面容并不容易认出,但拜伦既然在发展暗势力,那么收集到兄弟的部分人手资料也是正常的事,就像林安之前联系阿曼尼时,也没想到阿曼尼的组织背后竟然是拜伦,可见他在发展这方面势力时,有相当手段和一批能干的下属。

    “您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林安问拜伦。

    想必他总不会认为奥丁派人暗中追踪监视他们,是为了送冬日节礼物来的。

    “我感到,有些不大对劲。”

    拜伦脸色十分凝重,他想起他们离开船队时,有关南线战事的捷报以及大皇子妃和奥丁幼女的讣讯都还没传开,犹豫了一下,对林安说了出来。

    林安没说她早就从兰斯特那里知道了,甚至拜伦不清楚的事,林安都比他更清楚,拜伦距离真相,其实就只差她和奥丁那件事的拼图:

    可以说就是从那件事开始,奥丁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开始了从根基上的动摇——假如是在此之前,查理斯绝不敢那么大胆地弄死奥丁的一子一女,而皇帝也不会轻飘飘地抹过去,息事宁人。

    虽然不清楚皇帝后来把奥丁弄到了哪里,但林安清楚以奥丁那时候的伤势,带着皇家近卫军奔赴南线的绝不会是奥丁本人,正如她听到南线捷报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那个在岩堡的冒牌货终于被真人换了回来。

    但关于皇宫中那件事,林安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也感到有些不太对,”

    林安意有所指道,“先是次子与长女,然后是妻子与刚刚诞生不久的幼女;他在前线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想必也得知了讣讯,得知自己只剩下一个儿子……这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分心,他竟然有心情派人来跟踪我们,哼!”

    拜伦敏感地从林安口吻中觉察她对奥丁的不善,林安完全没有掩饰这点,这不禁令他联想到更多,有种某块拼图没有拼上的感觉,这种情势不在掌握中的失控,令拜伦心生浮躁。

    “只剩一个儿子……”

    拜伦自语,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但一时又捕捉不到。

    他从林安这边回去,他和林安的谈话告诉了格林法师。

    格林法师不仅仅是拜伦的法师顾问,他出身的家族也是拜伦封邑上的一个小领主,从拜伦成年以来,他一直是拜伦亲信的幕僚。

    “只剩一个儿子!”

    格林法师不像拜伦那样当局者迷,听到拜伦转述林安的这句话,他眼前猛地一亮,有种浓重迷雾被拨开的感。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奥丁殿下现在只剩撒克逊子爵一个独子了啊!”

    格林法师往复踱步,像打了鸡血般兴奋。

    “格林,你快停下来,你晃得我头晕!”

    拜伦撑着头。他伤势没好,刚才又见了两批人,一直没有得到休息,脑子里乱糟糟的,“撒克逊已经是奥丁的独苗,这点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激动什么?”

    “不不,殿下,问题不在撒克逊男爵已经是独苗身上,而在他为什么会成为独苗!”格林法师激动地说。“是什么让奥丁殿下接连失去了子女和妻子!”

    事情不是很明白吗?

    秋日节那场舞会,拜伦至今历历在目,他虽然怀疑是其他兄弟动的手,但目前而言,他还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一切看上去似乎的确是山地人的报复刺杀。

    至于大皇子妃和蜜雪儿。说实话她们的病逝,虽然令人惊讶,却并不是很意外,蜜雪儿的早产虚弱和大皇子妃因为子女丧生和早产而重病的事,在帝都上层已经不是秘密。

    “不不,您还不明白吗?刺杀、重病,的确都是他们死亡的直接原因,但不是根本原因!”

    格林法师用力呼着气,为自己的猜想而激动万分:

    “如果有周全而细致的保护,有那位的爱护和威慑。那么奥丁殿下,又何至于在在外征战的时候,却得接连面对讣讯呢?

    这可是大忌,哪怕不是大皇子殿下,在重要将领家人出事时,陛下也必须给个交代和安抚啊,然而陛下的态度虽然严厉,但对比他对大皇子以往的态度,还是太轻了——大皇子妃和几位殿下噩耗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们失去了陛下的保护!”

    拜伦悚然站起,身形都剧烈摇晃了一下,但他却完全顾不上,因为格林法师的猜想太石破天惊:

    “你是说——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拜伦不断地摇着头,不敢相信格林法师惊天动地的猜测!

    这对于他来说太震撼了!

    即使他之前已经隐约有所直觉,但由于一直以来的所见所闻,令他即使脑中灵光闪现,也下意识摈除了那个可能,不敢往那个方向深想:

    毕竟从出生以来,他和奥丁就仿佛一个对照组,拜伦有多受忽视,奥丁就有多受重视,拜伦从小到大的成长史,就是亲眼目睹他的父皇倾注心力全心培养奥丁的过程,奥丁的所有威信以及对其他兄弟的压制,最开始全部都是由父皇给与的。

    查理斯之后的几个兄弟懂事的时候,奥丁已经不需要父皇的扶持了,他们没见过父皇在奥丁身上倾注的代价,所以年轻气盛,跳得特别欢,以为自己可以动摇奥丁的地位;

    但对于拜伦来说,他与奥丁年龄最近,看得越多,记忆越深刻,这深刻的记忆早已成为了他的阴影,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中,给与了他莫大压力,让他深深地蛰伏下去,压抑身为皇子与生俱来的野心和企图:

    外人惊讶他的低调和忍气吞声,了解他的人感叹他的隐忍和掩饰,但没有人真正了解过,导致他如此压抑的,是怎样的一种压力!

    那压力是奥丁给他的吗?

    不,是父皇!

    父皇足足栽培了奥丁四十年,几乎是从奥丁出生开始,甚至比父皇登基即位的时间更长,他不断用种种方式,告诉他的儿子和臣下,奥丁是他属意的继承人——

    要拜伦相信自己的父皇放弃了奥丁?

    这对拜伦来说,简直是狂想谬论,所有认知都为之颠覆!

    但当林安隐晦暗示、格林也明言说出口时,拜伦也无法不正视眼前的情形:

    这一切一直有隐晦的征兆,但拜伦不敢去想,因为假如这是事实,就太不可思议了,拜伦想不出能有怎么样的原因,竟然让父皇放弃自己培育了四十年的长子,这就像让狂信徒接受至高神是母的一样,让人脑袋爆炸!

    “是的,是的,这一切都太没用征兆了!”

    拜伦的反应也让格林法师有些迟疑,他的猜想的确让人震撼:

    假如是陛下的有意漠视,导致了大皇子妻儿的接连丧生,那么陛下对大皇子的态度。该动摇到了什么地步啊,几乎与直接撤换大皇子的继承权没有什么差别了!

    这可不是农户改换另一个儿子继承自己土地的小事,而是动则动摇帝国根基的大事!

    哪怕是格林法师这样一心希望这是事实的人,在想到继承人变动的影响时,都觉得干戈太大。换成皇帝本人,面对自己统治了三十多年的国家和培养了四十年的继承人,只会更加慎重。

    其实对于皇帝对奥丁的态度变化,外人倒并非完全察觉不到。

    但所有人都以为还远远没到那种地步,父亲衰老,而儿子年富力强,皇帝不再像以往那么信重奥丁,心里有所防备,也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会猜得到。皇帝会为此放弃自己栽培了四十年的继承人。

    他们之前只是兴奋于皇帝和奥丁之间,终于出现了有可乘之机的裂隙,正打算摩拳擦掌,拿锄头把这裂隙挖的更大,然而格林这么一分析下来。才发现皇帝与奥丁之间的裂隙。很可能已经远超他们原本的预计。

    不得不说,林安的暗示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

    “陛下和奥丁殿下出现裂隙的原因,只会是出现在紫蔷薇女爵离开皇宫之前的那件事中,我们至今没有打听到内情,如果知道的话,或许就能清楚这裂隙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

    格林法师右手握拳,击在左掌掌心,扼腕道:

    “难怪约克雅丹殿下在那之后,就更加高调起来,恐怕他知道了不少内情——殿下。与紫蔷薇女爵之间的交往是正确的,假如她真是导致奥丁殿下地位动摇的导火索,那么,她的地位远比我们想象更重大!”

    “不,太晚了!”

    “什么?殿下?”格林法师怀疑自己耳朵出错。

    “我说,现在已经太晚了。”拜伦叹了口气,摇头道。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他被剥夺领兵权利之前,父皇私下将他们三兄弟留下的经过:

    当时,他选择了承认,道格拉斯选择了摇摆不定,而查理斯选择了断然否认——

    于是在此之后,查理斯将他取而代之,而他被父皇远远赶出了船队,来到这里:

    其实在那之后,拜伦就在不断反思自己的选择,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但又无法确定,心中惴惴不安。

    现在想起来,如果父皇真的暗中下决心放弃了奥丁的话,那么那一次的选择,或许是父皇对他们的一次考验,他的选择从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一时间,拜伦面如土灰。

    ……

    “死了三个子女和正妻,奥丁一定会做什么的。”

    林安扶着窗棂,静静看着下方泥土夯实的道路上风尘仆仆的人们。

    “但他现在不应该竭力保住撒克逊男爵,为什么派人来追踪我们?”约翰姆在林安身后疑惑地说,“难道他以为,他的妻儿的死亡,与我们有关?”

    “或许吧。”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想不通他追踪我们的原因,除非他想立即对我们动手,否则就算知道我们的行踪,他又能做什么呢?”

    对于奥丁来说,现在应该是竭力保证自己地位的时候,他真正该下功夫的,是皇帝那边,除非……

    脑中的联想让约翰姆悚然一惊:

    “难道他想……”

    林安微微挑眉,没想到约翰姆也会与自己想到一处去。

    “不,这不太可能,成功率太低了,作为一个头脑明智的主帅,他不会不知道这是死路一条,有几位大师和那么多军队在,他不可能成功的,就算成功,他也无法顺利回到帝都,他不是唯一的继承人,那些贵族们不会允许一位弑父的皇子上位的……”

    约翰姆喃喃自语,连连摇头。

    作为目前对林安人身威胁最大的敌人,约翰姆一直对奥丁保持高度警戒,但易地而处,他实在无法相信奥丁会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

    不是因为其他因素,而是成功率太低了。

    而且对于第一继承人地位早已十分稳定的奥丁来说,即使皇帝对他的态度动摇,但他在大臣贵族间多年的威望。是无法一下子转变的。

    使是皇帝强行倒台奥丁,也会对梅林造成不小动荡,因此皇帝只能缓缓剪除奥丁羽翼,徐徐削弱,而以皇帝此时的年纪。奥丁大有可能熬得过皇帝——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林安何必同意在这次探索中给拜伦分一杯羹:

    林安不希望皇帝长命百岁,但也不希望他死得太早了。

    约翰姆的想法,也是林安的想法,除非有特殊原因,在奥丁孤注一掷的选择上增加决定性的砝码,否则奥丁应该不会仓促行事。

    更何况,如果他要动手,反而更不该在南线露面,弄出什么捷报让皇帝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地不知潜入行宫动手,说不定还能有三分成功率。

    毕竟皇帝也不是吃素的,既然父子之间明摆着已经产生了嫌隙,皇帝也不会不防备,否则也不会捷报和讣闻一传来。马上把拜伦打发出去。

    林安后来在路上琢磨了几天。这时才灵光一现,慢慢想明白,发觉皇帝像是摆了个局,在测试奥丁:

    如果奥丁一头撞进去,皇帝顺理成章将他连根拔除,为后来的继承人扫清道路;

    如果奥丁不动,那么以他们父子之情和奥丁的声望功劳,皇帝说不定还没完全放弃这个儿子,毕竟从林安的角度看,客观条件最适合的查理斯胸襟太差。做个守成皇帝足够,却撑不起风雨渐来的梅林,而拜伦软件足够,却硬件不足,这次探索觉醒血脉天赋后更加坑爹,皇帝实在没有太多选择余地。

    皇帝儿子实在太少了,不然他也不会像留种一样,在帝都里面留个保底的约克雅丹不够,还生怕拜伦被炮灰,一下子就远远打发出去。

    “果然是老狐狸啊,我说这次迁宫这么突兀呢!假如这是皇帝在皇宫那件事之后就开始的布局,那么他那帮儿子大臣连同我在内,都被玩得团团转啊!”

    对于这次迁宫的突兀,不少人和林安一样百思不解,毕竟皇帝在前线胶着、另外两大帝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把一家子连同大臣都带出来冒险,怎么都令人想不明白。

    而当林安弄明白皇帝的大致布局之后,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为了攘外,则必须先安内。

    皇帝的寿命和战争情势,都不允许继承人的事拖太久,为了快刀斩乱麻,皇帝连自己的儿子孙子都狠的下手。

    但林安也不得不承认,正是皇帝的狠的下手,才能保全有可能出现的动荡在最短时间内平息,所以他坐视奥丁连连丧子,逼着奥丁做抉择,趁着其他两大帝国的钉子新近被拔出不少、耳目不灵通的机会,将这次因为继承人而出现的动荡,以最快的效率解决。

    否则无论是几个皇子同室cao戈,或者父子反目,这种皇室纷争一旦爆发出来,加上外界压力,梅林很可能会四分五裂。

    这就是帝王心术了,永远让人捉摸不清,偶尔窥见一角,却令人感到心惊胆战——

    以林安的角度,皇帝为了保全儿子,匆匆派拜伦离开,将约克雅丹放在乌龟壳般的帝都,无不显示出他的一副慈父之心,为儿子计长远,哪怕林安对皇帝观感不良,也得感叹他身为父亲的用心良苦;

    但转过脸,他坐视奥丁妻儿连连丧生,甚至以此逼迫奥丁面对绝境抉择,又令人感到心寒不已,让林安想象不出,这与之前殚精竭虑保全儿子的慈父是同一个人。

    如此矛盾的感情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再联想到那具垂目老者的身躯面容,林安既感到佩服,又觉得恐怖:

    现在联想起来,当初她能在皇帝的杀机下全须全尾走出皇宫,的确是多赖了传奇强者的威慑力,否则在皇帝的城府下,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愧是慈父,即使失望,仍给奥丁留下一丝余地,”

    林安淡淡地自言自语,眼底掠过寒光,“但他对你来说,是栽培已久的儿子,对我来说,却是必须要置于死地的仇敌啊!”

    既然知道了皇帝的布局,看着奥丁站在悬崖上,她怎么可能不推一把呢?

    林安盯着对面的建筑半晌,转身缓缓对约翰姆道:

    “传讯给毕夏普,让他把之前抓到的那只雄鸟儿,告诉他,假如像让雌鸟儿继续健康美丽的话——”

    林安顿了顿,

    “三天之内,杀了撒克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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