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匆匆旅人
“小白你看，我路上捡了颗蛋回来。” 李惊蛰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一枚他回家路上无意捡到的蛋，他并不清楚这是什么生物的蛋。 只是，他有一点十分清楚，这是妖怪的蛋。 毕竟走同一条路的同学都没有注意到他手里的蛋。 小白抬起眼撇了一下，慵懒的神色不再，而是转为惊讶和贪婪。 “你哪里弄来的好东西，这玩意可好吃了。” 说完，也不顾自己的形象立刻扑上来，却被李惊蛰轻易躲开。 “你要吃也得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妖怪的蛋吧，不然不明不白就被你吃了。” 小白好不容易收住渴切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身上的毛发，但又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惊蛰手里的蛋。 “肥遗。” “英山有鸟，其状小如鹑，黄身而赤喙，且命其名，曰‘肥遗’，啖食之已疠，可以杀虫，味美汁香，总之就是很美味，咳咳。” 意识到失态的小白轻轻咳嗽几声，继续正经地解说： “而且它们是少有的不需要天生像你一样就可以被人类看到的妖怪，也就处于蛋的时期不会被人类看到。” “我说完了，给我吃！” 难得恢复的正经优雅的姿态又一次彻底崩塌，看得出来，小白很想吃这个蛋。 “不行。” 将手里的蛋举高，举到连小白都爬不上去的高度，李惊蛰一脸的义正言辞。 “我不管！我就要吃！” 小白跳到李惊蛰的肩膀上，不使劲地抓挠着他的脖颈，后者则是分出一只手来阻挠，一人一猫打得有来有回。 打闹的同时，李惊蛰也注意到了蛋开始有了动静，扯住小白的“命运”，示意她安静下来。 小白被提住了后颈rou，想闹腾也闹不起来，所以只得一起看着蛋的动静。 李惊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赶忙将书包丢到地上，跑回卧室，把小宝和蛋一起放在柔软的枕头上。 看着李惊蛰期待的样子，小白咂咂嘴，也乖乖地趴着一起看肥遗蛋的动静。 裂纹愈加明显，李惊蛰的呼吸逐渐放平，小白也跟着屏息凝神。 起初，是一小块淡白的壳剥落，接着裂痕开始从蛋的顶端向四周辐射状延伸，碎裂的声响也随之响起。 但不管里面的生命如何挣扎，始终有一层薄膜难以撕裂，看得李惊蛰心里一紧张，把手伸了过去，想要替对方撕开薄膜。 却被小白一爪子拍下去，并被她严厉地呵斥，说： “把你的手放下！不可以干预它的出生！要靠它自己突破障碍！不这样的话它以后怎么自己生活！” 小白表情严肃，双眼冷冷地注视着小手不安分的李惊蛰，后者悻悻地收回手，心底暗暗吐槽明明你刚才想吃它想得不得了。 不过刚刚被小白的爪子那么一拍，李惊蛰好像看到了她身上一闪而逝的光辉，这家伙……脑海里闪过一个小小的念头，失笑地摇摇头。 嘴上说着不帮忙，却自己偷偷地给对方输送妖力，这样也不至于会因为长时间困在蛋里没有氧气而窒息身亡。 没有辜负李惊蛰和小白的期待，妖怪“肥遗”，成功降生。 一声接着一声地叫喊，是它向世界宣告自己到来的话语，亲昵地蹭着李惊蛰伸过来的食指，始终叽叽喳喳不断，像是迫切向家长讲述自己故事的小孩。 只是。 小白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惊蛰和那只小雏鸟，开口便是惊人语。 “他怎么叫你mama？按理来说，肥遗也没有印随行为啊？就算有，这小子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吗？” 听完小白的话，李惊蛰也愣住了，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不就是当男mama嘛，无所谓。 继续用食指逗弄着这只小雏鸟，随即开口问道： “小白，你知道这家伙吃什么吗？” “当然知道。” 贼兮兮地凑到小白眼前，接着说： “告诉我呗。” “不要。” 小白傲气地扭过头，盛气凌人的小猫已经拿定了主意，此刻，她正在等待关键的词语。 李惊蛰自然识得小白的惯用伎俩，毕竟在梦里，他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 假装不知情，按着小猫的心思，说： “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 “嗯，这还差不多。” 虽然语气得意，但小猫还是矜持点点头，却不知自己的尾巴已经摇的快要飞起来了。 “这小子吃的东西……” 说着说着，小白总觉得这种情况她似乎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很快，小猫炸毛了。 “你怎么跟祭月大人一样啊！！！” “哈哈。” 安抚好炸毛的小白，李惊蛰这才转头看向在和枕头打架的肥遗。 “小子，过来再叫几声。” 小雏鸟得到指令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顺从地叫唤了几声，不过，李惊蛰还是没听懂意思。 他很疑惑，为什么小白可以听懂小雏鸟的话，而自己却听不懂。 “叽？” 疑惑地歪着小脑袋，小雏鸟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mama”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它很快就抛开这个念头。 李惊蛰从厨房那边拿来两根筷子，递到小雏鸟身前。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一边梳理毛发的小白，反问说： “这小子真的吃这玩意？” 后者白了他一眼。 “我还能骗你？” 小白没有骗李惊蛰，小雏鸟看到竹制筷子后欢快地叫喊了几声，很快就啃完了一根筷子。 小雏鸟虽然觉得这食物的味道和血脉记忆里的不同，但这是“mama”一眨眼的功夫就得到的东西，它只觉得李惊蛰很厉害。 “还真吃啊，还好那几副竹筷子已经是不要的了，不然还怪心疼的。” 小白的吐槽适时说出。 “喂喂？！哪有给自家孩子喂过期食物的家长啊？！” 几天后。 李惊蛰回到家里，看到小白和小雏鸟似乎相处得很不错。 空旷的二楼里，一只身高媲美成年黑豹的黑猫身上站着一只将近十厘米的小鸟。 那大只一点的黑猫是李惊蛰的宠物小白，这一副冷艳优雅的姿态是她的真实模样，细长有力的尾巴时刻保持悬空的状态，只为了保护站在背上的小鸟。 但小白她不算尾巴长度，近乎三米的体长和不到十厘米的小鸟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那只小鸟，是李惊蛰的“孩子”，目前还没起好名字。 小鸟看到李惊蛰的那一刻，扑棱着小翅膀飞到他的肩膀上，亲昵地蹭着他的脖子，欢快地叽叽喳喳着，仍然在向“母亲”讲述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行了行了，你都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多少是有点笨了啊，小子。” “诶？mama是怎么知道的？” 小鸟的心思很单纯，前些时间的李惊蛰就已经这么说过了，这一次，是他自己暴露了。 李惊蛰很意外，小鸟已经可以说话了，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他的话随着小白变小跳到他肩上而说出。 “中午你们都想吃什么？我带你们去逛超市。” “好哦！mama最好了！可以出去玩了！” “我要吃rou！” … 又过了几天，肥遗已经经历了小雏鸟、小鸟两个阶段，现在的它已经长大了。 这天， 它正在小白的看护下练习飞行。 “小子，你练得怎么样了？” “哼哼哼，我现在已经可以飞五分钟了，mama你看好了！” 鸟儿展开自己的翅膀，从二楼纵身而下，飞行的途中，它还炫耀似的展示各种飞行的姿态，就像是个像mama炫耀好成绩的小孩那样，很是骄傲。 李惊蛰也没有吝啬赞美之词，连带着小白也都夸了进去，这倒是让后者吃了一惊，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你今天怎么不太对劲？” “还好吧，你说这小子今天能不能飞到一小时？” 小白也注意到了李惊蛰的用词，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猜测，但还是试探道： “你还没想好给他取什么名字吗？” “一开始确实没想好，但现在我不敢去取名字了，你看现在，没有名字我都有感情了，取了名字，等他离开我不得哭死。” 小白收起原本的模样，缩小身子，示意李惊蛰蹲下好让自己跳到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了啊。” “当然，我的朋友里知道妖怪知识又不是只有你。” “行吧，按照这个势头，这小子很快就会离开了，所以我都说了，在他还是蛋的时候就给我吃嘛，你们人类就是喜欢多愁善感，麻烦死了。” 李惊蛰笑了，伸出食指点了点小白的额头，惹得她一阵瘙痒。 “你不也和我一样，说着要吃了他，指不定我哪天就会看到家门口的树上藏着一只鹌鹑鸟。” 被点破真实想法的小白瑟缩了身子，嘴硬狡辩说： “哼，才不会呢！” “傲娇已经过时了。” 不出意外，肥遗最后还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小子，飞吧。” 李惊蛰率先以手势示意鸟儿噤声，随后沉思片刻，才给出最后的离别话语。 “嗯，mama，谢谢。” 身为妖怪，本就是聪慧的存在。 肥遗早就清楚了自己的“mama”是人类，时间的刻度不相同，他原本还打算继续赖着不走。 但一次练习飞行，他听到了“mama”对他的悄悄话。 “小子，你已经长大了，以后飞的时候要小心，尤其是小心像小白那样子想吃掉你的坏蛋，知道了没？” 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mama”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血脉里的所有记忆，只给他留下了远行的嘱托。 鸟儿再一次地展翅，飞出优美的痕迹，哪怕是离开，孩子也会给母亲留下自己最好的一面。 呆呆地站着，直到小白的声音传来，李惊蛰才回神。 “走啦，指不定哪天你们还能遇到呢。” “想想那小子，只是短短几天就已经经历你们人类的好几十年，换算成你们人类的时间，那可是一万多天呢，我记得人类里有个谁说过，浪费时间就是慢性死亡，那小子这么努力地珍惜时间，你可得向他学习。” 小白接着李惊蛰的视野盲区，偷偷擦掉泪珠，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劝慰着李惊蛰。 他揉着她的脑袋，噙着泪花，笑言说： “是啊小白，毕竟我们人类不是这个世界的永久房客，而是匆匆的旅人，你擦眼泪的样子我看到了。” “才，才没有呢！” “傲娇已经过时了，笨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