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为人师者
“喂！该起床了！” “唔，再让我缩一会儿，天冷。” “你要是还不起来，我就把你关家里，然后再用你的样子去学校玩！” “别，我马上起来。” 这是李惊蛰和小白的日常对话之一。 虽然是李惊蛰开的头，但他清楚，以小白的性格和上一次的前科，它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脑袋被物理上冷静后，李惊蛰才回嘴道： “下次能别趁着我不清醒说这话吗？我真的会被你吓出毛病的。” 十月份逐渐接近尾声，很快就要迎来十一月，天也越来越冷。 照例地洗漱完毕，和镜子里的妖怪打声招呼，刚想要直接出门，却被小白无情的目光抓了回来。 有时候，李惊蛰真的很后悔养小白，因为他是个现代的年轻人，不吃早餐出门去学校已经成了常态。 每次起床，餐桌上都会放着一瓶牛奶和几块面包，偶尔的休息日，早餐会变成稀饭配煎蛋煎香肠什么的。 都是小白做的。 毕竟家里除了李惊蛰以外，就只剩下小白，以及放假才会回家的不会做菜但很能吃的meimei李小满。 李惊蛰家离学校说近不近，说远也谈不上，只是有点距离，够他走上一会儿了。 大清早的没什么太阳，天很冷，站在马路边上等红绿灯变幻，闲来无事，李惊蛰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流看去。 一辆公交车里塞满了人，一辆摩托车上坐着父亲和儿子，街上已经有了小摊贩开始售卖食物，或者直接坐在路旁买菜的老人家。 李惊蛰很快就到了学校。 他走到学校大门时，沈立冬已经站在门口抓学生了。 虽然知道沈立冬是个长生的人，但他的精神劲头却比这群学生还要好，李惊蛰总能感觉他比这些学生还要年轻。 “沈老师好～” 叽叽喳喳的小鸡仔们看到沈立冬，习惯性地打招呼，对方也回以温和的笑容。 刚要接着说什么，脸色忽然变得严肃，抓到一只没穿校服的小崽子。 “你校服呢？” 那位学生挠了挠后脑勺，脸色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地说：“昨天晚上洗了，今天还没干，那个，老沈啊，能不能不扣我们班分啊？” 沈立冬毕竟也是班主任，严厉的时候还是很严厉的。 “不行，高一三班扣一分。” “好吧。” 接着那个学生走远后还念叨着“完了，要被班长干掉了”之类的话，李惊蛰听完他说的话，这才想起来那人好像是自己班里的同学，所以对班长的印象就是如此。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其他班级的班长都是和和气气、好说话的人，唯独齐筱筱，很有班长的样子，老师给的脏活累活都干的很好，特别有责任心。 虽然很容易被不理解的人说坏话。 但这样也有很多好处，比如高一三班比起其他班级的纪律要好很多，班级凝聚力也很强。 “哟，惊蛰，早上好啊。” 说曹cao，齐筱筱就到了，站在她旁边的是看上去就知道没睡醒的陈文晨，他也打了招呼。 “早上好，哈～” 三人小队又再次集合成功。 “筱筱，咱们班被扣分了。” 一个站在校门口的督导员忧心忡忡地说，一方面想要帮助同学隐瞒，但又在齐筱筱的带动下，也变得很有责任心，看着她犹豫的表情，李惊蛰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果不其然，齐筱筱眼神锐利起来，挽起校服外套的袖子，说：“是谁？我这去干掉他！敢让咱们班被扣分？！” 连带着困意依旧的陈文晨都立刻精神了，好在他力气大，拉住了开始“磨刀”的齐筱筱。 沈立冬看着这帮朝气蓬勃的孩子，眼底尽是收不住的笑意。 早上高一年级的课上得很轻松，因为老师们的注意力都被放在了下午的家长会上，为此，第二节下课的大课间跑cao也取消了。 被叫去年段室的李惊蛰放好作业，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沈立冬。 “你先等等，很快就可以把作业发回去了。” 正是因为这一个停顿，李惊蛰又被拉去当壮丁了。 坐在沈立冬给他拉过来的椅子上，看着他批改作业。 说实话，沈立冬是李惊蛰见过的改作业的老师里脾气最好的了。 换做其他老师，改作业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的表情。 比如“这题的手法和解法我都不知道讲过多少次了”、“竟然还能有这种错题的方式”之类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而在沈立冬脸上，李惊蛰就没见过这些表情，也可能是因为他活得久了，什么学生没见过。 估计这就是现成的活久见吧……偷偷腹诽了一句，或许是注意到了李惊蛰的心思飘了，沈立冬悠悠一句：“小心思不少啊”。 效果立竿见影，李惊蛰尴尬地笑了笑，眼见四下无人，又和他聊起妖怪的话题，以此当做被抓壮丁的报酬。 当然，也会时不时夹带一点私货。 “老师，请问猫蛊是如何制作的呢？” “嗯？你想学？” 李惊蛰赶忙摇摇头摆手示意自己只是好奇。 “没有没有，只是想知道一下而已。” “你不是有契约的能力吗？它的优先级比制作猫蛊的阵法高，你放心就行，你家那只来学校捣乱的小猫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沈立冬不愧是长生的人，接下来的短暂交谈，就让李惊蛰觉得受益匪浅，学到了许多新知识。 道谢的时候，对方只是淡淡地一句：“我只是老师而已。” 停下手中的红笔，看向李惊蛰，“可以了，我改好了，你拿回教室分下去，再让被我特别批注的人过来，我得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好吧，脾气好这句话可以回收了。 将作业按着小组分发下去，李惊蛰倒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自己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会看到同学们提心吊胆地拿语文作业了。 毕竟谁都不想做那个被“特别批注”的人。 下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因为要开一次年段的大家长会，所以高一年段的学生们下午就相当于放了个假，都集中在cao场上活动。 尽管有老师嘱咐过不可以回到教学楼吵到其他年段的学长学姐们，但依旧有些胆大的小家伙偷偷溜到自己的班级外，偷听家长会的内容。 沈立冬一眼就看到了不着痕迹跟在这些胆大的人身后的李惊蛰。 自打见到他的第一眼，沈立冬就看清了后者的性格有些别扭。 因为看得见妖怪这件事，就故意离别人远远的，但实际上却是个不坦率的家伙。 对视后，李惊蛰迅速移开目光，仿佛自己只是路过一样，沈立冬见状，哑然失笑。 “那个……你好，你是老师吧？”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沈立冬早就发现他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 推推眼镜，礼貌地回应。 “你好，我是三班的语文老师，我认得你，齐筱筱的家长，是吧。” “对对，我家筱筱麻烦您照顾了。” 中年男人笑得有些腼腆，语气也尊敬了许多，就像是见到了以前的老师一样，果不其然，他的下一句话就是如此。 “我看您特别像我以前的老师，麻烦问一句，您的姓氏？” “哦，我姓沈。” 中年男人抱歉地笑了笑，“啊，那就是我认错啦，说来也是，他老人家应该也退休了，再麻烦您一句，您有姓刘的亲戚吗？” 沈立冬仔细地瞧了一遍中年男人，并没有任何印象，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姓刘的老师可能是自己。 “并没有。”停下心底的思考，不动声色地回答。 又接了一句：“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 男人抱歉道： “是嘛，抱歉了，耽误您了，我还想着如果是您的亲戚，那我也好跟他说谢谢，毕竟是他教了我们这些山沟沟里的孩子知识，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他还把自己的东西分给我们这些留守的孩子，可惜以前不懂事，没找他老人家要个联系方式。” 男人还想多说些什么，但下课铃的响起，也宣告了这次家长会的结束，反应过来的他又道歉了一次，匆匆离去，不再留住沈立冬。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结合自己模糊的记忆。 沈立冬确信了他嘴里的那位刘老师是自己，而且，他也记起来了。 打着数个补丁的破衣裳和现在的崭新服饰。 呆滞的目光和现在充满对未来向往的眼神。 以前瘦小的身影和现在壮实的体态逐渐重合。 浅笑着轻言道： “是嘛，你们长大了，老师我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