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惹了事的导演
“你的电影怎么样了？” 一回到公司，陆川杨就被喊到老总办公室，本以为老总会骂他几句，然后让他收拾铺盖滚蛋，但没想到老总竟然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好像他才是犯错误的那个。 本着一贯的谨慎，陆川杨问：“您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老总已经六十二岁了，白如初雪、亮如炼银的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嘴角若隐若现的微笑总带有“通晓一切”的绝对掌控。 “我知道，我听你们剧组的人说了。昨夜，你们剧组举行内部人员杀青会，你看不惯刘制片的下流行为，所以大打出手，英雄救美。林程，那个孩子叫林程对吗？” 陆川杨小心翼翼地点头：“先生，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要罚就罚我，不要怪她！” 老总轻描淡写地呵了一声，“年轻人有点血性很正常，而且那孩子我也见过，很漂亮的女孩。”他停顿，眉头皱了一下，仿佛在回忆。 “热情活泼，性格刚硬，练过武术，寻常人根本近不了她身。不过这次，连你也参与了搏斗，只能说明一件事——刘制片用了肮脏的手段，对吗？” 对。陆川杨感到喉咙干硬，昨日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当他看到刘制片疯狂劝酒时，他的牙就咬得咔咔直响。 再当他发现那只手摸进了林小姐的衣服里时，他真的忍不住了！ “唉，可怜的林程小姐，刚参加工作就遇上了这种事。” “实际上，林程跟着我很久了。”陆川杨试探地补充，希望让老总体会到他对林程的重视。“她已经出演了我的三部电影，对我们剧组很重……” “这就算很久？”老总嘴角微微下拉，深邃的法令纹像两把弯刀，直接让陆川杨不敢多嘴。 “我懂你的意思，林程有潜力，对你很重要。唉，刘制片也真是的。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啊，永远抓不住自己的未来。” 老总的眼睛凝视着陆川杨，仿佛一片深不可测的海，将他淹没：“像这种人，必须改教。” 您说的还是这么轻描淡写啊，改教？好一个改教。 陆川杨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这件事是我不对！请公司处置我吧！” 在来的路上，他就暗下决心，对刘助理决口不谈。否则，得到报复的就不止他一人，整个剧组的兄弟姐妹都会遭殃——刘助理，是老总的侄子啊。 “呵呵，川杨。你为公司任劳任怨地工作了五年，为我们的影库补充了四部总票房突破五千万的网络大电影。在所有新人导演里，你最能打，最能干，最有风格，最有前途。而且我只看好你一人。” “那林程她——” “同样也不会有事。董事会已经讨论过了，我们一致认为这是你和刘助理的个人恩怨，不能上升到公司的管理层面问题。不过作为刘助理的长辈，我向你和林程小姐道个歉，释出善意的信号，希望你们能和刘制片和解。” 和解？ 陆川杨垂下了头。 他将林程送回那件霉味呛鼻的出租屋时，她问了一个问题： 是不是女人想要个好前途，都要陪男人睡？还是这次是特殊？ 他愣了好久不知道怎么回答。 回想自己的求职路，如此一样的事情他见多了，麻木了。 曾经也有人这样问过，他没有掩饰，直接回答：大部分。 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女人，他发现自己没法静下心。 他真的没法静心直面她如星辰般的眼睛，她的眉、鼻和红唇，她脸颊庞的一颗魅惑的痣。 她好香啊，像是那个无忧无虑、纯洁散漫的童年之花。 对，童年老院子门口的那株桂花，就在老家的门旁，母亲还在时，她最喜欢画那朵花了。 真想念那桂花啊，现在只能泡泡桂花茶，偶尔怀念。 哦，你还记得童年吗？ 陆川杨？ 陆川杨？ “陆川杨？”老总玩味地看他发呆的样子，像只温顺无害的绵羊。“你在想什么？” 陆川杨回过神来，连忙回答：“我只是在想……怎么和解。不会让我们再陪刘制片吃顿饭吧？” “我不是魔鬼，不会揭人伤疤。”老总从椅子上坐起来，踱步到落地窗旁，窗外曙光如针线，刺眼于无形无影中。 他再次询问：“你的《今满都》这两天也该制作完成了吧？” 陆川杨嘴中一涩，瞬间明白了“和解”的原因。 老总提到的这部电影是陆川杨的第一部荧幕之作，比起前四部网络大电影，这一部的制作水准更高，投资也更高。 在制作将要完成即将登上影院之际，董事会肯定不希望导演与制片互相大打出手的丑闻抢了热度。 陆川杨又看到老总那能杀人的眼神，更知道这部影片的最终票房决定了他们团队的命运。 如果不错还好说，勉强盈利或亏本，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 “是的，今晚我们就要举行超前试映会。”他回答，“本周五正式登陆各大影院。” 老总有些意外，不由得感叹时间飞逝，继续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勉励话，还表示今晚他也会参加点映会。 如果这是敲打一下陆川杨，解决一下陆川杨与刘制片的矛盾，那现在话题就可以结束了。 但老总没让陆川杨走，而是从别处拿来一份薄薄的文件，放在陆川杨面前说：“先看看这份文件。” 文件？ 陆川杨拿起桌上的它，翻了起来。 他看了一会儿，眼睛越来越亮：“这是IP宇宙？” “没错。”老总回身，背对着光，满脸阴影，身躯沐浴在阳光下，影子如野心无形膨胀。 “现在，整个行业都在摩拳擦掌的领域！我们的竞争对手已经推出了第一阶段的宇宙计划，四部影片正在有条不紊的拍摄中。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陆川杨很聪明，很快就品出了其中意味，但他识相地把答案留给老总。 “明年，他们将上映两部电影！一个电影宇宙的框架基本架成，‘华夏第一个宇宙系列’这块蛋糕足够他们吃到撑死。” “而且明年，正是我们公司的十周年，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年，如果在这一年我们被比下去，那么无论是士气还是前景都将受到严重打击。所以，我把你保下，把你的团队保下。” “先生，我们公司明明有更多实力派导演，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已经拍了四部网大，拍了一个系列。公司的那些老先生对IP宇宙的概念嗤之以鼻。你还记得五年前，国师拍摄的一部怪兽灾难片吗？于我华夏人来看，水土不服。但于国外票仓来看，这部电影打开了华夏怪兽宇宙的大门。” “想想吧，饕餮不过只是个噱头，正如冰山一角，这一角——正是山海经！属于华语世界的怪兽宇宙！试想一下，山海经千千万万个灵兽、妖兽、怪物、怪兽被一一呈现在荧幕上，将是何等的震撼？” 何等震撼陆川杨已经感到震撼了。 他有一本画集，正是《山海经》的精美现代绘画册。 川美院的毕业生历经多年，将山海经的奇珍异兽以现代的笔触画出，其细腻精致，无不让“山海迷”们如获珍宝。 甚至连陆川杨拍摄的四部电影的美术风格都参考了那本画集！ 难道我要拍《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