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赶集
结队的战团在白色的土地上行进,他们的脚印很快就被风雪遮掩,有些游荡的狼兽闻着活人的气味在队群后方集结。 “以长牙之名。” 迪米尔在心中默念一句,实际上这趟旅途势必充满危机,但又不得不去,毕竟过冬的粮食储备不能仅仅只依靠rou干和稀少的浆果。 他们在劫掠了西岛的修道院之后实际上并没有掠来太多的干粮,有的更多是动物家畜和敌人的遗骸,那些东西已经被填入部落的每户人家的粮食槽里,储备着应付最黑暗的日子。 最耐饥饿的rou干,留给究极漆黑的绝境。谣传说在那种极度可怕的日子里,甚至会有部落子民失去身为人类的记忆,彻底沦为荒野里的人形恶兽。 “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每年约定中的极夜时期,深冬的脚步并不遥远了。” “黑之阳...” 维京头领一想而跃,和战友们猎起靠近的狼兽,他手中的利剑划过长牙咧嘴的苍白大狼,撕开皮毛和血rou。那群东西在暗中潜伏许久了,所以这个行为实际上并不突兀,毕竟他们一路猎来,所有能动的活物都可以成为路途中的食物备份。 狼兽群在小雪坡上和战团之人厮打着,没有习惯这种杀戮氛围的年轻人也很快就娴熟着,嘶吼着挥舞剑斧,他们脸上的青筋一条条清晰可见,热汗在和敌人的杀伐里被挥发成为瞬间蒸腾的白汽。 苍白的地面上很快就堆积出一些狼兽的尸体,它们的血深蓝而非鲜红,这些东西更像是大自然捏造的创生物,但有智慧和经验,也有繁殖的能力——有人曾在冷原深处的大石台边见过百只狼的麇集。 但此时来袭的群狼数量并不多,或许是二十多条,和这次出行的二十人部落民碰撞在一块儿,铁斧和剑刃与狼皮或是利爪相互摩擦,金属击打和骨头碎裂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 接近战斗的末尾时,有个女战士从狼兽的腹部撕拉下一大块的rou,这rou并不鲜嫩,而是如同寒冰那般冷和硬的口感,纵使如此,却也比什么猎获都没有要强上不少。 他们混着rou干和冰狼的兽rou,饮一口雪水就那么吃起来,迪米尔也这样吃着,他其实觉得这种口感还不赖,至少比单纯的毛糙rou脯要更顺滑一些,狼兽的rou里还有不少牵连的脆骨,这东西嚼吧嚼吧的质感就和前世的硬皮糖十分接近,但没有糖霜和果味添加的香甜。 “糖的味道吗...”迪米尔有些怀念那种东西了,毕竟自打穿越以来就没有吃过任何浆果以外的甜美食物了,少数的油烘点心也都仅在大宴会的席间出现。这冰川冷原上的部落民生活,其实质量是十分低的,奈何北方人的体质出众,才能完全磨合成适宜此地理环境的古老生活习俗。 他眼中的狼兽群在几个呼吸之后,终于被彻底屠戮干净了,剩下要么逃窜去更雪白的冰路深处,要么就往后退居在风雪之内,慢慢散去。 部落民则顺着这个机会,在原地扎营起来,他们有随身携带的皮裹卷,能够充当临时保暖的被褥,还有一些分割的骨制利器,用以打磨武器或者割下猎物身上有用处的部位。 一些年轻人学习着从狼兽尸体上取下完整的皮囊,也有开始拔下冰原狼利齿的老猎人,这些狼的牙齿用途多多,可以制成小工具,或者是用其犬齿打磨成护身符乃至箭头标枪头之类的玩意儿。当然,北境人也有许多会用狼的牙齿当做货币交易的,至少接下来的大集会就有这种使用牙币的机会——根据猎获的大小,它们的牙齿价值也会发生变化。 一个漫长的黑夜在火光闪烁跳动的时光中悄然降临了,有人拾起不知名巨兽的粪便配合火石点燃篝火。 迪米尔拿起一块火石把玩,这东西有黑黄色的模糊外壳,质地还算坚硬干脆,稍稍打磨几下便可以击发出微弱燃烧的火光,在火焰的燃烧下这些石头表面的黑乎乎壳质逐渐褪去,裸露出晶莹和琥珀色的内里。 队伍中会有人专门收集来这些火石头,这东西和巨兽粪便一样,不是什么太稀罕的材料,可以说是到处都能找到的天然资源,每一处灰色的黑色裸岩地口上,都能捡到不少的火石,而巨物的粪便则可以在任何雪地上发现,通常被浅浅掩埋着,由于是冰川气候所以也不用担心太多虫蝇什么的传染病。哪怕就是有,以北地人的体质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
“集市很快就要开张了。” 有老部落民在跳动的粪火旁嘀咕了一句,一些人顺着他提到嘴边的古老故事看向了那黑夜深处的冰路,在冰路的尽头有恐怖的吼叫声和受害者的惨痛呼喊声。 迪米尔从记忆中寻找出一段相符合的印证,据说在部落劫掠队集散地的周边,可以彻夜听闻到奴隶们的惨烈喊声,那是大部落的奴主没日没夜地献祭着祭品的血与rou,甚至皮脂和发根乃至脚趾盖。 总之一切从奴隶身上剥落下来的rou体余物,都被献祭给其先祖图腾,或者更加不可直呼名讳的古老神祇——不同于南方人的伪神,北地人的神明更加的难以琢磨,甚至就连形体都时常发生变化,但其中最为有名的、十分残暴的、庇护着冰川集会的一位自然神灵,那就是群山之主,祂有着海鳗聚成的流动头皮盖,身形壮实庞大赛过雪山,终日打着巨大的鼾声。 “大部落才有那种手笔,我们得来的奴隶却是要用来强化劳动力的。”迪米尔对于那种原始的献祭仪式虽然感兴趣,但他可不是个没有常识的家伙,他明显知道什么是适合自己的,什么又是不适合自己的。 譬如说一些穿越者惯有的学识和见识必然蕴藏有诸多奥妙,但更多的是一种不便和无所适从,是无法在北地冷原施展开来的。 那一半一半的记忆实际上从两个灵魂得来,一个归来的英灵,和一个蔚蓝星球的子民,然而,只有在某种强大神秘力量的扭曲下,这种一魂双识的形态才能被统合在一起。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迪米尔眼瞳望着火光,跳动的思绪和他冥思的头脑契合着,直到清明早晨的到来才恢复活力。 战团众人的声音又重新活过来,雪地里又再次充斥了活力。